同樣的夜晚,鑼鼓胡同里的家卻還亮著燈。
二老爺昭石心不錯,他按照葉盛的指引,把文章送去了葉府,在門房里恰好遇到葉次輔邊的幕僚,幕僚問起,他便順勢把文章遞了過去,又悄悄塞了一錠銀子。
沒過幾天,那幕僚打發人來了鑼鼓胡同,約了昭石在狀元樓見面。
昭石如約前往,這次見面,幕僚臉上的倨傲沒有了,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他自我介紹名汪芳,已在葉次輔邊多年。
汪芳給昭石帶來了兩個好消息。
一是他已把那篇文章送進了葉次輔的書房,葉次輔百忙之中看了,稱贊了幾句;二是明年開恩科的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當然,眼下京城里有空缺的衙門不,昭石有舉人的功名,若是現在仕也不是不行,只是這樣一來,有了便不能再參加科舉。
這話說得徹,昭石心里有數,當初在舊京時,他若是想要在縣衙門做個八品九品的小吏,這并不是難事。
可是以他舉人的功名,恐怕這輩子也就是八、九品了,可若是金榜題名做了進士,那最也是個七品,至于仕之后的前程,那就更不能比了。
幕僚的意思也就是葉次輔的,現在把話點給他,就是讓他不要之過急,明年的恩科才是他大展宏圖的機會,一旦做了進士,又有葉次輔這座靠山,等著他的就是大好前程。
昭石似乎已經看到了面前的青云路。葉次輔是什麼份?居然會專門派人來提點他。
昭石激涕零,從狀元樓出來,便陪著汪芳去了胭脂巷。
次日,昭石和汪芳一起從胭脂巷出來,汪芳便說起家中妻子:“在下出貧寒,賤替人窮供我讀書,如今我有幸跟隨葉公,賤更是日日吃齋念佛,求菩薩為我開智,能為葉公分憂。”
恰好路過金玉閣,昭石讓汪芳稍等,他獨自進了金玉閣,片刻之后,便抱著一只的木匣出來,木匣里裝著的,是一尊金閃閃的金佛。
汪芳不顯山不水的掂了掂,頂多有半斤重,空芯的。
昭石沒有看到汪芳那微微下撇的角,說什麼也要把這金佛送給汪芳,汪芳推辭不過,只好勉為其難地收下了。
汪芳臨走時信誓旦旦,一定會替他在葉次輔面前言幾句,千萬不要客氣,這是舉手之勞,再說,待到二老爺金榜高中之時,他這個當幕僚的還要高攀他呢。
昭石徹底放下心來,晚上激得睡不著,拉著懷六甲的秀竹親熱,自從那日被景修從西廂轟出去之后,秀竹便住到了后罩房,后罩房住的是雪和雪平,因住過來,雪平只好去和雪去一個屋子,這些日子沒指著秀竹的鼻子罵。
秀竹這一胎懷得小心翼翼,生怕出個三長兩短,就盼著能一舉得男,從此母憑子貴,被罵了也忍下。
這會兒昭石要和親熱,秀竹擔心肚子里的孩子,自是不愿意,又怕惹得昭石不悅,推說要回去拿換洗裳,便一去不返。
昭石等得心焦,正想讓丫鬟去,一眼看到前不久剛買來的小丫鬟竟是生得十分俊俏,他當即便把秀竹拋到一邊,生拉拽地把那丫鬟拉到了床上。
西廂還住著三房一家,小孩子耳朵靈,景隆對曾氏說:“娘,二伯屋里是在打架嗎?我咋聽到有人哭呢?還是個的。”
曾氏眼睛一亮,這陣子秀竹住在后罩房,二房里還有別的人?
披著裳下床,蹲到二房門口聽了好一會兒,這才捂著憋著笑回到自己屋里,三老爺昭林問:“你干啥去了?”
曾氏低聲音說道:“景隆沒聽錯,可不就是有人在哭,他二伯還在那兒哄呢,小小意的,嘖嘖。”
昭林一聽就來了興趣,也顧不上兒子還在邊,問道:“秀竹?他不怕把孩子捅下來?”
“切,哪是秀竹啊,我聽著聲音有點耳,想了想,就是那個阿鶯的丫鬟,那丫鬟的年紀和二丫頭差不多大,他二伯也真下得去手。”
曾氏說完,忽然發現昭林眼睛里都是羨慕,一下子就反應過來,朝著三老爺胳膊上拍了一掌:“你別想好事,我可告訴你,他二伯是沒有兒子,病急投醫,你可不一樣。”
說著,曾氏把景隆拽到昭林面前:“看清楚了,這是你兒子!”
昭林不耐煩地一揮手:“臭娘們兒,你一天到晚都在想啥?有兒子就了不起了?你看看大嫂,生了仨,你才生了一個!”
曾氏氣急,推開景隆,側躺到床上生起氣來。
接連幾天,昭石心都很好。
今天如玉書坊有個同鄉詩會,在座的都是舊京來的讀書人,昭石也邀前往。如玉書坊的頭牌就如玉,琴棋書畫無所不通,恰好昭石又是姓,與如玉姑娘的名字連在一起,怕好應了那句“書中自有如玉”,如玉姑娘當場便坐到昭石懷里,用櫻桃小喂他吃了幾杯酒,有名姓唐的讀書人當即詩興一發,來了一句:“如玉坊里如玉。”
昭石酒興正濃,此刻人在懷,齒留香,當即對了一句:“香含小口口含香。”
這詩通不通還在其次,對得是否工整更在其次,但是個中的意境卻是都懂的,于是立刻贏來滿堂彩,如玉書坊的老鴇立刻讓人取來筆墨紙硯,請唐詩人和昭石揮毫,把各自的詩句寫出來掛了出去。
昭石自從到了新京,雖然隔三差五有人請客會文,可是真正以詩文贏得矚目,卻唯有此時此刻。
昭石興得滿臉紅,進了家門還在發飄。
冷不防一個婆子站在二門:“二老爺,老太太請您回來后便去見。”
家地方不大,昭石如同踩在云端上,深一腳淺一腳走到郭老太太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