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雪懷回到柿子胡同時,福生已經走了,是跟著郝沖一起走的。
莫語悄悄告訴雪懷:“小爺原本想要留在這里的,說是國公爺給了三天假,可老夫人堅持讓小爺回去。老夫人說本家那邊既然知道小爺是在國公爺邊當差的,接下來這幾天不得要過來惺惺作態,與其那樣,小爺還不如回國公府。
老夫人還說板朗,不用小爺侍候,小爺不忙的時候,回來看看老人家就行了,真正的孝道是在心里,有孝心就行了。
家就在這里,想什麼時候回來就什麼時候回來。”
雪懷心很好,李綺娘是昨天晚上對福生說的,今天一大早,福生就一鮮地回來了,前后只有幾個時辰。
或許別人無法理解,這種聽上去匪夷所思的事,難道福生不用去查,不用考慮嗎?只從外人的里吃了那麼幾句,就全都相信了?
但是雪懷理解,完全理解。
每當有人想要領養孩子,孤兒院里的孩子們便會自發地洗臉洗手,換個自己最漂亮的裳,干干凈凈地站到人前,滿懷希冀地看著來人,哪怕那個人的目只是在他們的臉上多停頓一秒,也會下意識地出最燦爛的笑容。
孩子們從不會去想,那個來領養他們的人是真善還是偽善,那個未來的家,是天堂還是地獄。
或許在若干天或者若干年后,那被領養的孩子會后悔,但是在被領養的那一刻,他是開心快樂的,因為他太一個溫暖的家了。
曾經,雪懷也是那些被領養的孩子中的一個,那時一直不明白,那麼漂亮那麼健康,為什麼從來沒有人領養呢。
重活一世,終于明白了,之所以沒有人領養,是因為不是真正的孤兒,是殺人犯的兒。
雪懷搬了張小板凳,坐在門里,一邊嗑瓜子一邊等著李綺娘。
李綺娘和呂英兒回來的時候,還沒有敲門,門就從里面打開了,看到來開門的不是武杰或武瑞,李綺娘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家閨出了什麼事,待看到那一地的瓜子殼,這才放下心來。
“怎麼在這兒,冷不冷啊?”
李綺娘一邊掃地一邊問。
“以后我會疼您,不讓您苦。”雪懷說道。
李綺娘把手里的笤帚塞給:“娘知道了,你先把你吃的瓜子殼打掃干凈。”
第二天,母倆帶著大壯和大牛,連同辛伯,以及雇來的力夫,一起去了工地。
李綺娘指手劃腳了一番,棚子怎麼搭,灶臺怎麼盤,辛伯說道:“行了,這里給我,我盯著他們干活,你們回去吧。”
李綺娘擔心辛伯太累,把大壯也留下,母倆帶著大牛打道回府。
鋪子里還有幾位候選伙計,李綺娘特別忙,雪懷也想搭把手。
呂英兒見工作熱空前高漲,便端來整整一大盆煮蛋。
“東家,你剝蛋殼吧。”
迄今為止,雪懷最拿手的就是剝蛋了。
可是不想啊!
萬般無奈,雪懷重又變了毫無地剝蛋工。
在平城,除了會昌街、燈市街、蘇州街這些繁華熱鬧的地方,還有一些地方也很熱鬧,不一樣的熱鬧。
比如胭脂巷,比如添香胡同,比如與會昌街隔了兩條街的翠仙小街。
翠仙小街真的是一條小街,還不如會昌街的一半,若是沒人指引,說不定還找不到。
但是翠仙小街在新京城里很有名,但凡是男人,無論有沒有來過,就沒有不知道這地方的。
其實翠仙小街沒有名字,至在府的輿圖上是沒有名字的。
之所以大家都把這條街翠仙小街,是因為十年之前,這條街上有位翠仙的姑娘紅極一時,以一己之力,打敗了胭脂巷和添香胡同的眾多頭牌,連續兩年坐上平城花魁頭把椅,于是所在的這條無名小街也就變了翠仙小街。
翠仙姑娘現在還在這條街上,翠仙閣就是開的。
翠仙閣是茶樓,至表面上是茶樓。
總有人喜歡這種調調,若是說這地方是做皮生意的,他一準兒會說下做,可若是換個招牌,什麼茶樓啊書坊啊,那便是雅,大雅。
平日里大雅的人還真不,翠仙閣一桌難求。
不過那是在晚上,白天的時候,翠仙閣也是門可羅雀。
當然,對于有些人來說,尋歡做樂不分白天還是晚上。
此時,翠仙閣里只有三桌客人,其中一桌的客人,明顯不上檔次,沒姑娘陪著飲茶,就是兩個人,兩杯茶,卻說得口沫橫飛。
“真的假的?會昌街上也有暗門子,我不信,誰會到那兒開暗門子啊,就那地方,做啥生意都能賺錢。”
“我能騙你嗎?那又不是我開的,就昨天,我老鄉剛去爽過,嘖嘖,小姑娘才十四,生生的。”
“真是在會昌街?我常去會昌街,你說的是哪一家?”
“就是開食鋪的,什麼李食記,UU看書 www.uukanshu.com聽說還是位舉人家的姑娘呢,跟著娘開食鋪,啥食鋪啊,就是賣唄。”
這時,隔壁桌的一個子站起來,沖著這兩人說道:“你們在這里胡說八道,我在李食記吃過包子,人家本不是你們說的那樣,就是正正經經做生意的。”
兩個漢子哈哈大笑:“是做生意的,你不也是做生意的嗎?”
那子一個眼刀子扔過來,罵道:“老娘的生意也做不到你們頭上,窮鬼。”
“咦,你個臭娘們,你說誰是窮鬼呢,你再說一遍!”
“說的就是你們,窮得連盤花生米都吃不起,還敢來翠仙閣鬧事,滾滾滾!”
幾個原本坐在門口聊天的壯漢聞言走了過來,對那兩個人說道:“結帳了嗎?結完帳就走,在這里占著桌子窮吧吧。”
兩人無奈,只好扔下一塊碎銀灰溜溜地走了,沒辦法,這地方太貴了,兩杯沒什麼味的清茶就要四錢銀子,搶錢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