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二天，薛遙和小皇子們作為吃瓜群眾，陪張四一起去鐘粹宮。

惠妃正在跟宮太監們聚眾賭博，規則是指定院子裏一顆無花果樹，站在五十步外箭，比準頭。

太監稟報皇子們來了，惠妃正忙著瞄準無花果，也不急著招待，讓太監自己安排茶點伺候皇子們。

過一會兒太監又來了，稟報惠妃——新換來的太監張四等著參見娘娘。

惠妃眉心微皺，顯得眉峰更陡。

時俊俏的五，配這樣不經修飾的劍眉，看起來總有些不協調。

如今年近不，稚的五沉澱出的韻味，配上這眉，倒顯出後宮人有的英氣。

聽見“張四”二字，滿弓的手臂忽然一，險些一箭偏，卻又急忙穩住。

惠妃放鬆弓弦，甩了甩發酸的手臂，深吸一口氣，面無表地繼續拉弓對準無花果，淡淡回應：“來就來了，來個下人有什麼稀奇的，安排他幹活就是。”

太監轉達了惠妃的意思後，薛遙很失。

侍立一旁的張四也顯見的神失落。

六皇子對五皇子說：“哥，你去請娘娘跟張師傅見一面吧？”

五皇子對自己的虎媽向來十分敬畏，聳聳肩嘟囔道：“不想見，我說了也沒用。”

“那咱們就在這兒待一陣子。”六皇子提議道：“惠妃娘娘練完箭，一定會來見咱們。”

薛遙大膽提議道：“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讓老張帶咱們去院子裏練功吧？”

這是個好主意，可以讓張四“自然而然”的在院子裏跟惠妃相遇。

於是，心積慮的皇子們，帶著張四出了。

惠妃為了逃避見面，此刻正在樹下石桌旁喝茶，猝不及防就瞧見幾個小頭皇子領著那個老男人，走進院子。

惠妃手裏杯子一抖，急忙把頭低下去。

五皇子壯著膽子去跟母妃打招呼，說讓張師傅來院子裏教弟弟們練會兒基礎功。

“皇家教頭們都哪兒去了？得著太監皇子功夫？”惠妃沒好氣地把茶杯放到一旁。

五皇子抓準機會，招手讓張四來旁，給母妃介紹：“張四不是普通的太監，他有一好本事，連二品護衛都不是他的對手。”

惠妃垂著眼，故意避開張四癡傻的注視，不屑地冷笑一聲。

太監頭一次見新主子，得下跪行禮。

張四進宮後跪過三個主子，從貴人到太子，規矩是知道的，但這回他卻沒給惠妃跪下磕頭，只躬說了句：“奴婢張四，給娘娘請安。”

“喲，原來是你啊。”惠妃像是聽出了人的嗓音，緩緩抬起眉眼，看向張四的眼神裏滿是怨恨。

那是一種古怪的怨恨，恨張四一筋是要來宮裏見，是要看這清冷宮裏幾個月見不著一次丈夫的可憐妃子。

人多數不希曾經的慕者看見自己衰敗模樣，尤其是見識過盛放時完模樣的慕者。

完那一下子就夠了。

然後只想躲起來枯萎。

怪就怪這老男人不識趣，還跟年輕時一樣不懂，要看這年老衰的樣子。

可恐怕也不懂男人。

此刻張四眼裏，樹下的惠妃就是二十年前的將軍府三小姐，一點都沒變。

“娘娘還記得我。”張四傻乎乎盯著惠妃看。

“看見就想起來了。”惠妃低頭扯弄手裏的帕子，一臉無所謂：“當初多虧你救了我和我娘，你後來賴在咱家府裏當過幾年差吧？”

“是，是。”張四笑出整齊的白牙，卑躬屈膝的局促，漸漸在他上消失了。

他一刻都捨不得挪開眼，盯著惠妃笑道：“娘娘這些年過得可好？”

“當然好，要什麼有什麼。”惠妃敷衍的回答，又轉頭看向一旁炯炯有神看熱鬧的三個小皇子，神不悅地打發：“本宮這院子小，諸位殿下要練功夫，還是去隔壁的花園，這裏施展不開。”

皇子和薛遙都一臉失。

惠妃居然真的不記得張四了。

這可憐的神高手。

娘娘親口下了逐客令，幾位小皇子也不能賴著繼續看熱鬧，只能出去練武。

張四自然也得跟著一起走，只是他還有很多話沒有說，一步一回頭，蝸牛一樣在院子裏賴著。

不一會兒小皇子們走了，張四回頭一看，惠妃低著頭，也沒急著驅趕他。

張四厚著臉皮轉過，跟惠妃搭話：“娘娘，這宮裏不如府上自在，您……”

“當然不習慣！”惠妃忽然抬眼瞪向他，抑著抖低聲道：“我過得怎麼樣，你看不出來麼？問什麼問！”

周圍的太監宮嚇了一跳。

張四也吃了一驚，沒想到惠妃忽然變臉。

“你們都下去。”惠妃讓其他人退下。

院子裏只剩下和不識趣的老男人。

惠妃紅著眼眶瞪視張四，彷彿這些年的冷落，是拜他所賜。

張四也不委屈，心裏反而舒坦極了。

這麼些年過去了，還是那個窩裏橫的三姑娘，只跟悉依賴的人鬧脾氣，一點都沒變。

張四對惠妃笑了笑，走去無花果樹邊，把七倒八歪的箭矢拔下來，細細挲一番，轉頭對惠妃說：“這尾羽不行，我下回去鋪子裏定兩桶姑娘用著順手的。”

惠妃別過頭，沒理他。

張四看見把擺塞在腰帶裏，下意識又跟許多年前那樣提醒：“姑娘家不能這麼塞著擺……”

“關你什麼事！”惠妃回過頭一瞪他：“太監還能管皇妃？”

“哦……”張四低頭笑笑：“差點忘了，那，奴婢先去伺候皇子們。”

“等等。”惠妃忽然張起來。

好像捨不得草草結束重逢的人，突然變了。

張四頷首：“娘娘有什麼吩咐？”

“我不會讓你留在鐘粹宮。”惠妃看著他：“不管你再搞什麼花樣混進來，我會讓人把你調去別的地方！識相的就趕離開皇宮，憑你的本事，進出都不是難事。”

張四抬頭看：“我只想在娘娘邊有個照應。”

“我不需要照應。”惠妃冷冷盯著他：“這地方困住我和我兒子還不夠嗎？是什麼好地方，你削尖腦袋往這兒鑽？我命令你立即出宮，娶妻生子正經過日子，不要再來打攪我。”

張四笑笑：“我都進宮了，還怎麼娶妻生子？”

“跟我裝蒜！”惠妃兇道：“你想混進宮還需要安分走過場？你本！沒有……是不是？”

張四還那麼對淡淡的笑，沒有回答。

*

皇子們和薛遙都對張狗蛋很失。

本以為這個神高手跟惠妃有一段驚世駭俗的淒過往，沒想到惠妃還真不認識他。

這也算是自作多的巔峰了！

“惠妃娘娘說你救過和娘。”作為唯一的一點八卦，薛遙抓住重點，找機會採訪張四：“你從前是大俠嗎？將軍府的眷怎麼會遇上危險？”

張四對此卻並不解釋，每次都傻呵呵一笑，搪塞過去。

好像他有一段寶貝的過往，藏在心底，誰都不許看。

狗蛋真是個沒故事也沒有酒的神高手，一點猛料都挖掘不出來。

但是他是個稱職的師父，只用了不到五個月時間，五皇子已經能跟校場的教頭們打平手。

奇怪的是六皇子卻沒什麼進步。

張四隻要求六皇子配合太極心法，練習八卦掌的基礎走圈推掌。

薛遙很難理解這種掌法，看起來跟慢作重播一樣，這樣跟六皇子比武，站著不，都得好半天才能挨上打，這能打敗對手嗎？

甚至有段時間，薛遙懷疑張四已經放棄了暖寶寶，這是在教暖寶寶練習“廣場養太極拳”。

但神奇的是，同樣的太極心法基礎功，小胖崽也練了，幾個月後居然能用太極基礎掌法，把對戰的教頭出手速度，降到跟自己同一頻率，最終四兩撥千斤地掀翻對手！

可以想像，看見這一幕的暖寶寶簡直是崩潰的。

同樣的心法和基礎，五個月練下來，六皇子打起來是“老年健”，七皇子打起來是“年胖版張三”。

連薛遙都要替暖寶寶憂鬱了。

對此，張狗蛋是這麼安六皇子的：“殿下，您不能跟歸游質的孩子比效，這一階段的練習，只能強，扎實基礎，鴛鴦鉞這種武必須先門掌法，急不得。”

六皇子很不服氣：“那至能跟五哥比試吧？可這套基礎功本打不了架！”

張四苦口婆心地解釋：“派武學就是這樣的，殿下，太極心法和八卦掌基礎是以靜制的功夫，習武各級段的表現和馬槊完全不能相提並論，但您學之後，卻能克制所有長兵，萬萬急不得。”

六皇子轉頭看一眼遠正在嘬的胖版張三弟弟，覺得這話太沒說服力：“那為什麼七弟能打贏教頭！”

張四一臉老實相：“這我也想不通，從前只在江湖傳言中聽過這種質的練武胚子，第一回 見識，無解，您千萬不能拿這類特殊孩子與自己對比。”

*

薛遙喂完一袋，了殿下的小胖臉，心理作用讓他覺殿下又瘦了一點點。

張四不會騙人的，胖崽下個月十三歲生日，目前高已經到薛遙鼻尖，一定會很快變瘦瘦的龍傲天！

“殿下下個月生日打算去哪兒玩？”薛遙問胖崽。

皇子生日可以出宮玩幾天，功課都不需要做，是很難得的假期。

最近練武很辛苦，薛遙打算好好陪七皇子玩個痛快。

“五哥說長軒街有舞獅奪錦賽，有意思。”七皇子說出生日願：“爺要去聽雨閣頂樓的客房觀賽。”

“沒問題。”薛遙笑呵呵道：“到時候殿下就跟五哥住頂樓客房，一起看舞獅。”

“跟遙遙。”七皇子提出要求。

“聽雨閣頂樓，只有一間客房正對賽場。”薛遙哄道：“五皇子也想住那間房，讓五哥晚上陪殿下一起，白天我也會上樓陪著殿下。”

“不要五哥。”七皇子不答應。

“為什麼？”

“五哥一臭汗。”

“才沒有！”

說曹曹到，剛練完馬槊的五皇子汗流浹背地走過來休息。

五皇子彎拿起七弟手裏的葛巾，胡了額頭脖頸的汗，隨手又丟給七弟，而後大馬金刀坐在了兩人之間，側頭對薛遙說：“張四說得不假，這馬槊確實越練越順手。”

薛遙點點頭，目卻被五皇子後七皇子齜牙咧的鬼臉吸引。

七皇子見傻遙遙看向自己，立即抬起五皇子用過的葛巾，湊到鼻子前聞了聞，頓時猛一哆嗦，扼住自己嚨，在五皇子後無聲無息地對著薛遙手求救——

小胖臉滿是絕地不舍，七皇子最終兩眼一翻，往桌上一攤，假裝自己被五皇子的汗味熏死了。

這個悲慘的故事是要教育傻遙遙：跟五哥睡一間房，兒臣會被熏死的。

五皇子沒發現弟弟在後邪惡的詆毀，依舊興沖沖跟薛遙談論自己這幾天的武學領悟。

薛遙已經被該死的小胖崽逗得憋笑憋紅了臉……

作者有話要說：

bb機五哥：從此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