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敬酒不吃吃罰酒，被你爹媽寵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老子今兒就你長長記！”劉三虎活手腕追上去，卻被頭領厲聲喝止。

“趙哥！”劉三虎急道：“咱救了他的命，他卻不把咱哥幾個放在眼裏，還想抵賴契約，咱哥幾個難道任他個娃娃刁難不！”

頭領眼神一冷，回道：“咱們什麼時候救他的命了？糧食和水是他真金白銀跟咱們買去的，又不是你好心白送給他的，這就你尾翹上天了？”

劉三虎頓時憋紅了臉，沒想到大哥胳膊肘往外拐。

頭領見他神憤恨，又將他拉去一旁低聲勸說：“這一趟咱能掙兩千五百兩銀子，夠咱們做點買賣，一輩子食無憂，以後再也不用來大漠罪了。這小子是咱們的活財神，能不得罪儘量不得罪，他家裏有錢必有勢，留一手人，往後咱們哥幾個遇到困難，還能上門談，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

一旁幾個男人聞言都回過味來，心裏佩服頭領想得周到，也都上前勸劉三虎忍讓一些。

劉三虎雖然不想放過那目中無人的富家小爺，可到底不便違逆頭領的要求，只得下火氣，悶不吭聲一起跟著那爺走。

經過頭領的點撥，其他幾個男人都開始下意識討好陸潛，都期去了京城，能跟富商家攀上關係。

山羊鬍子尤其諂，讓陸潛把和水擱在自己貨車上，之後還自掏腰包，送出一些自己的乾糧，沒收一文錢。

陸潛也並非無於衷，路上跟山羊鬍子走得近了一些。

倒不是因為被山羊鬍子化了，而是從昨夜裏聽到的對話中，陸潛判斷這群商人的目的是銀子。

山羊鬍子的討好，一定也是為了銀子。

那麼，他只要回應山羊鬍子的討好，就會讓山羊鬍子以為自己的示好能換來銀子，也會讓其他想要銀子的人效法山羊鬍子的做法，為陸潛創造更好的旅途生活。

但陸潛並不打算給他們任何獎賞，他不喜歡這群商人。

其他商人確實毫不猶豫跳進了陸潛的陷阱，爭著搶著私下給這孩子塞吃的喝的。

沒人想到，這個看起來傻乎乎的小爺，竟然有意識的每天親近不同的人，功挑起一群明商人的部競爭，讓自己利益最大化。

即將走出大漠時，頭領讓山羊鬍子向陸潛轉達了一個請求——

他們希陸潛跟隨他們繞一小段路，去白行山走一趟，跟當地外族人做易，買齊去京城所需的乾糧和日用品。

除了補充乾糧，他們還需要把自己帶來邊疆的貨，全部低價拋售。

白行山在大漠以南，通比邊疆外的部族便利得多，貨品自然賣不出高價。

越往南走，貨價越賣不上去。

他們從前來一趟邊疆，運氣好了可以賺上百兩銀子，還能再換些皮子回老家倒賣。

這回上了個小財神爺，京城有大筆錢等著他們去拿，自家買賣賺一點也就認了，但絕不能把貨原樣拉回去。

原本擔心這小財神爺不肯繞路，沒想到他一口便答應了，大家這才鬆了一口氣。

陸潛並不清楚附近哪里能找到集市，這些商人主指路，他當然不會拒絕。

有了集市，母妃給他的銀兩，足夠買上幾車乾糧和水，說不準還有和蜂。

殿下需要和蜂，殿下眼穿。

還有另一個原因——白行山這名字，小伴讀給殿下說過。

據說上面住著個什麼武林高手，小伴讀要殿下拜他為師。

殿下暫時沒空拜師，但可以先去踩個點。

一行人來到山下部族村落，先去拜訪了幾位部落長老。

此地族人多半直爽，只要禮數周到，這些人的錢很好忽悠。

本打算低價買一些乾糧，陸潛來的第一天就遇到一個問題——這裏的人不講漢話，本無法流，要買貨品，還得靠商人們轉達。

商人們自然不會老實給出真正的貨品報價，打算替陸潛易，賺上一大筆差價。

山羊鬍子說這裏一斤醃要五兩銀子，陸潛沒說話，也再沒有讓他們幫忙易。

幾個商人認為這小爺人生地不，又聽不懂當地語言，就算嫌貴，也遲早會請他們幫忙買些乾糧。

一上午，陸潛沉默地跟著五個商人，走遍部族小小的集市。

晌午，劉三虎正在醃攤子前討價還價，忽然聽見旁一個悉的年嗓音，用流利的當地語言，向攤主購買三十斤醃。

劉三虎轉過頭時，看見的是陸潛淡定如常的側臉——斜照在年長長的睫上，在茶眼瞳裏投下深不見底的影。

“你小子會說白伊族語！”劉三虎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自己說起了當地語言。

陸潛沒有理睬他，居然還用流利的當地語言提醒攤主——全都要瘦。

五個商人都難以置信，如果這男孩會說當地語言，剛來的時候，為什麼請他們幫忙易？

耍猴呢？

吃飯的時候，頭領為了試探，用白伊族語跟陸潛說了幾句話。

陸潛並不回答，默不吭聲認真吃羊。

頭領愈發覺得這男孩來頭可疑，便不斷用當地語言跟他對話，想知道這小子是不是再跟他們裝傻。

始終得不到回應，頭領語氣兇悍起來，用白伊族語問陸潛究竟是什麼來頭。

吃完一盤羊，陸潛淡定地，抬頭，對頭領下令：“講漢話。”

“你聽不懂？”頭領想看出這孩子臉上的謊言破綻。

然而，這男孩始終保持著第一次相見時，那種淡漠的疏離，毫看不出任何緒。

剛見面時，頭領覺得這孩子像一張白紙，而此刻，他覺得閱人無數的自己竟然完全看不這個孩子的心思，甚至看不出他的緒。

不知道這孩子對他們是信任還是仇視，以至於不敢在這孩子面前耍花樣。

“聽不懂。”殿下胖人不說暗話。

“那你剛剛為什麼能跟商販談？”頭領不相信他的話。

陸潛用看白癡的眼神斜了他一眼，好像在指責他問了句廢話，所以殿下懶得回答，低頭開始吃當地特菜，羊泡饃。

他天生過目不忘、過耳可誦，跟著商販逛了一上午集市，眼裏看著他們易的貨品，耳裏聽著他們的對話，早把常用的易語句記了。

頭領簡直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這小子究竟怎麼回事？一開始花五十兩買魚，是不是故意裝傻？

可他圖什麼呢？

太奇怪了。

而且……

為什麼這小子這麼能吃啊？

剛剛已經吃了烤羊，現在居然又幹掉大半碗羊泡饃！

吃相倒是很不錯，貴公子派頭，只是這胃口未免太大了。

頭領實在探不出虛實，只能在之後兩天默默觀察陸潛。

第二天，商人們跟當地族人的長老談生意，聊了大約小三刻時辰，長老跟隨他的手下出門看貨去了。

頭領不聲的坐在茶幾旁用茶，餘一直盯著陸潛，竟發現這孩子垂眸盯著地板，薄不斷微微開合，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

頭領豎起耳朵仔細聽，終於零星聽到了幾個詞。

聯繫在一起，頭領瞬間睜大眼。

這小子……居然在重複他剛剛跟長老的對話！

一字不差的重複，都是地道的白伊族語。

頭領驚愕地打量陸潛，發現這小子不但在，左手也時不時會翻開握起，模擬著長老和他剛剛的作，似乎在據剛才看到的畫面，揣測他們對話容，跟語句辭彙關聯起來。

這孩子居然當場現學了他花了幾年才學會的外族語言！

這讓他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覺，或許是震撼。

這天後晌，聽長老說，當地有個富戶，酷收集漢人的水墨畫，劉三虎等人便立即帶著自己的藏畫找上門，假裝遇到懂行的知己，要“半賣半送”，將一副嚴兆青的真跡以三十兩銀子賣與對方。

這位白伊族人仔細品賞了畫卷，抬頭問劉三虎：“這幅《牡丹》是嚴先生的真跡？”

“假的。”殿下胖人不說暗話，直接拆了劉三虎的臺。

這位外族人因為崇尚漢人文化，所以聽得懂簡單的漢語，聞言驚詫地看向劉三虎。

劉三虎頓時暴怒，又不好當面發作，著火氣沉地威脅陸潛：“你憑什麼說這話是假的？這一筆一墨哪一有假？你說！說不出來，今兒絕對要你好看！”

陸潛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畫紙，面無表道：“《牡丹》是帛畫，你要仿，至得畫在布上，不能畫在紙上。”

劉三虎：“……”

好在這位外族人聽不懂太複雜的漢話，劉三虎讓幾個兄弟把這該死的小子拉出去，廢了好一番口舌哄騙外族冤大頭，最終以二十兩銀子的“賤價”，賣了自己的假畫。

兩天過後，幾人的貨品基本清完，補給品也買齊了，下午就準備。

中午在白行山腳下的食肆吃飯，忽然聽見門外有人用漢話大喊“商”。

幾個商人都是一驚，轉頭就瞧見昨天買畫的那個冤大頭，氣急敗壞地舉著畫卷沖進門，說自己去找漢人店鋪裱框，被告知這幅畫是劣等仿品，不值一文！

其實這畫還是值個幾文錢的，劉三虎知道外族人喜歡掛漢人的畫裝點室，所以帶了一疊假畫來。

本來準備一兩銀子一張賣出去，沒想到上這麼個冤大頭，就狠宰了一筆。

現在他們已經賣完了貨品，正準備去京城拿一筆巨額贖金，回老家做買賣，再也用不著回來跟這群蠻夷做生意，此刻自然不可能把吃進肚子裏的銀子再吐出來。

劉三虎一翹在長板凳上，拿著竹簽子剔牙，看眼不看那冤大頭一眼，不耐煩道：“你憑什麼說這幅畫是假的？”

那冤大頭把畫攤開，用當地話嘰裏咕嚕說了一堆別人告訴他的疑點。

劉三虎聽完後唰的站起，一把將那冤大頭推倒在地，兇神惡煞地呵斥：“跟我囉嗦！我昨日賣給你的是真畫，誰知道你從哪兒找來一副假畫來訛老子？”

那冤大頭被推倒在地，頓時怒氣衝天跳起來，抬手就要跟劉三虎拳頭，卻被劉三虎一膝蓋頂彎了腰。

幾個商人擔心劉三虎打人惹事，立即上前拉住那冤大頭，勸他別囉嗦。

不料那冤大頭脾氣倔得很，居然連著周圍商一起打。

一群人頓時都惱了。

這時候陸潛已經吃完了，不想浪費趕路時間，便起想拉開那冤大頭，給他點銀子，打發他走。

然而劉三虎打得正起興，抓著那冤大頭死活不撒手。

商們拉扯一團。

酒肆裏的客人跑了，忽聽一個陌生男人的嗓音，往人群裏鑽——

“讓一讓啊，讓一讓唉——”說的是漢話。

正扭作一團的幾個商人沒搭理這人，卻不料，一拐杖遊蛇一般人群隙，先後將山羊鬍子等人往兩旁推開，三個人被這拐杖推得連退幾步，才站穩腳。

劉三虎在揮拳暴揍冤大頭，忽見一拐杖橫在自己和冤大頭之間。

拐杖藤條一般猛然一抖，就將劉三虎抖飛了出去，摔倒在地。

他怒不可遏地抬頭一看——手握拐杖的，竟然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

那老頭一手執拐，一手提著酒葫蘆，搖搖晃晃地撲倒在冤大頭上，酒氣沖天地開口：“再……再幹一壺！”

“找死啊！老酒鬼！”劉三虎一個猛子跳起來，抬手就去抓那白髮老頭。

沒想到才剛接近兩步，那老頭就站不穩似的後退兩步，頭也沒回，提起拐向後一搗，剛好頂在劉三虎肋，疼得他跌跪在地。

那老頭醉眼朦朧地一轉頭，醉醺醺地對劉三虎咧一笑。

山羊鬍子等人頓時一愣。

沒想到，這白髮老頭居然長著一張青壯男人的臉，沒有一皺紋，兩頰被酒氣熏得通紅，卻看得出是個相貌不俗的人。

“得罪了，各位老爺。”老頭醉醺醺打了個招呼，轉摟著冤大頭，晃晃悠悠要出門。

冤大頭並不認識這摟著自己的酒鬼，心裏正奇怪，但實在吃不消打了，所以沒掙，打算跟著這酒鬼出門，找族人一起來理論。

然而他們轉過時，商隊裏那個小男孩還站在他們面前。

陸潛手裏的碎銀子已經準備好了，默默站在那裏，等冤大頭向自己討要。

冤大頭知道這孩子跟商是一夥的，氣得啐了一口，用漢話罵他：“小商！”

抓著碎銀子的殿下生氣了，邁走近一步。

摟著冤大頭的老酒鬼立即“步伐不穩”，抬起拐就朝“小商”去——

一陣氣流湧過來，陸潛一側，避開拐，抬手一掌，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拐橫劈而來的勁道。

那醉鬼老頭迷蒙的眼神陡然一凜，如電般掃向男孩的臉。

是巧合麼？

這般大的孩子，怎麼會提前猜到他的招式變換，輕而易舉地躲開？

作者有話要說：

崽媽分了兩派，一派堅決要求崽崽繼續沙雕下去，另一派堅決不承認崽崽沙雕，要求作者立即把形容詞改天真可……

長貓：行行行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