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這小子實在不知好歹。”山羊鬍子也不希煮的鴨子飛了，轉頭對頭領說：“咱把他捆起來帶回京去，否則不知這一路上還有多麻煩！”

頭領看出這富家小爺是詩禮之家出，見不得不義之財，這回就算依著他子，把來的財送回去，這小子怕也不願意跟自家兄弟一路回京了。

那就由不得這小傢伙再使小子了。

頭領沉著臉一點頭，三個弟兄立即舞起棒沖上去，圍住那年。

站在年後的男人最先出擊，木頂端對準年後心刺過去，年卻一側輕鬆避開襲擊，順勢用腳跟踩住他左腳。

男人左腳拔不起來，子又停不下來，一頭朝前栽倒，砸在貨車把手上，瞬間兩眼發黑。

右邊二人見狀飛沖上去，一棒子照著年面門打下，“砰”的一聲悶響，卻發現子砸在剛才倒地的弟兄頭上——弟兄被那年提著後脖領子擋下了這兩棒，徹底昏了過去。

年一腳將被打暈的男人踹向來人，二人連忙手去接，卻接了個空，反被趁機繞過來的年打倒在地。

“好！”樹上的徐老頭忍不住低聲喝彩。

頭領和劉三虎已經看愣了，沒想到這年竟有這樣的手，徒手打倒他們三個兄弟。

被踢倒的兩人掙扎著站起來，再不敢貿然出手，退後幾步，等待頭領發出口令，四人同時發起攻擊！

那年竟然準確無誤地提前判斷出四人出擊的盲點區域，毫不費力地躲避、反擊。

眨眼的功夫，五個男人全被打倒在地。

徐老頭注視著樹下孤而立的年，慨道：“他的招式雖然沒有套路，卻似乎運用了你的太極心法，老邱，你認識這小子？”

劍聖沒說話。

徐老頭轉頭看他：“怎麼了？”

劍聖看著樹下那年，低聲道：“他好像再等人。”

下一刻，那年緩緩側頭仰臉，竟然看向他倆藏之！

“想打就下來。”陸潛面無表盯著樹上兩個人，漠然開口：“爺趕時間。”

“他發現我們了。”徐老頭看向劍聖：“他這知力好似比你還強？你是不是教過他心法？”

劍聖立即理了理領，抹了抹頭髮。

老傢伙看起來很鄭重，一般要擺師父架子的時候，他才會注意形象。

徐老頭發出警告：“這小子可是我先發現的！你不能搶我的徒弟！”

“他用了我的太極心法。”劍聖一臉得瑟地轉頭對徐掌門一笑：“看來他心裏的師父已經有人選了，不能強求，你——”他對徐老頭揮了揮手，要求他識趣的滾蛋，不要自取其辱。

於是，陸潛瞧見兩個老男人揪著對方頭髮耳朵，從樹上爭先恐後地飄落到自己面前。

“讓他自己選！”被揪著耳朵的徐老頭死命抓著劍聖發冠。

被迫低著頭的劍聖：“你先鬆手。”

“數到三一起鬆手！”

兩個老頭終於停止互毆，恢復了高人的架子，轉頭看向年——

年卻已經牽著馬車走遠了。

“喂！站住！”徐掌門連忙追上去怒道：“你這是什麼態度，知道咱倆是什麼人麼？”

陸潛看都沒看他一眼。

這老頭實在太能說了，陸潛不善流，本就很怕特別能說的人，現在又來了另外一個沒見過的老頭。

覺像被一百隻五哥包圍了，殿下好張，想快點逃。

“不兩手，這小子就不把咱們倆老頭放在眼裏。”徐老頭快步掠至年跟前，擋住去路，用拐敲兩下地面。

陸潛覺腳底板震了兩下，有點發麻，但並不明白這意味著怎樣的深厚力，仍舊面無表地盯著徐老頭。

徐老頭猜想這孩子並沒有學過正經功夫，於是抬起拐杖，指向旁一顆小樹，示意年看好了。

陸潛斜眼看看樹，沒發現異樣。

徐老頭陡然懸起拐杖，一掌推出，一聲巨響，那棵樹從中間被劈兩半，麵條似的像兩邊折斷彎曲！

拐杖飛旋著飛回老頭掌中，徐老頭回過，傲慢地看向那年：“如何？”

“大爺有何指教。”陸潛瞬間認慫。

徐老頭仰頭一樂，對他說：“老夫想問一問你的意願。”

陸潛警惕地看他：“什麼？”

徐老頭用拐敲了敲地面：“你想不想跟老夫學功夫？”

劍聖箭步沖過來搶生意：“你先說說想學什麼功夫，平時喜歡用英氣瀟灑的長劍，還是花子用的木？”

這個選項描述可以說非常帶有主觀偏見了。

陸潛並沒有被選擇題迷，反問倆老頭：“你們是什麼人？”

倆老頭對視一笑，徐老頭回答：“江湖人。”

陸潛又問：“為何住在邊塞外族部落？”

劍聖挑眉：“為了擺塵世。”

陸潛並不能理解普通人為什麼要擺繁華都城，來這種鳥不生蛋的地方生活。

一般只有逃犯才需要擺塵世，所以殿下警惕地問兩個老頭：“你們是不是犯法了？”

劍聖笑了：“算是吧，咱們這樣的人經常犯王法，邊塞逍遙自在些。”

“你呢？小子。”徐老頭問年：“你小小年紀，為什麼流亡至此？”

面對兩個自稱“經常犯王法”的江湖人，殿下有點張。

男子漢一般不能在這種場合輸掉氣場，於是，陸潛斂起雙眸，神沉地恐嚇倆老頭：“爺是通緝犯。”

老頭們一愣：“通緝犯？你犯了什麼事？”

這個問題意義重大，陸潛認為自己必須用一個可怕的罪名，彰顯自己的兇悍，於是——

“屠城。”

陸潛神冷酷的扮演一個殺人狂魔，還雲淡風輕地反問：“你們呢？犯了什麼事。”

倆老頭都傻眼了。

徐掌門弱弱地回答：“我們……我們沒有服徭役。”

“也沒有田賦。”不太懂王法的劍聖又想出一條罪名撐場面。

陸潛：“……”

一陣尷尬的沉默。

逃個徭役至於逃到邊塞麼？還劈樹。

殿下要不是被嚇著了，絕對不可能沒把握好吹牛的度。

生氣，殺人狂魔殿下拉起貨車就走！

*

太子的出現打了所有人的計畫。

軍營裏沒有人知道太子回宮的事。

太子從薛遙那裏得知了勢，為了穩定大局，只說自己跟老五準備一明一暗襲契丹殘部，反被契丹擒獲，昨晚趁契丹殘兵撤逃，才趁。

如太子所料，西北總督一見太子現，立即跟佟家劃清界限。

太子的勢力是正統勢力，只要他活著，三皇子就沒任何機會爭儲。

西北總督屁歪回去了，佟寧昭剩下一支孤軍，不敢輕舉妄。

太子先去營帳探父皇。

辨認好半會兒，才認出榻上枯瘦的老人竟然是自己的父皇，太子悲痛絕。

聽太醫說皇帝一直在昏睡，軍營條件艱苦，病難以好轉，太子當即下令，護送父皇回京。

三皇子卻不答應，說父皇傷勢嚴重，不了路途顛簸。

皇帝留在軍營只能等死，如太醫所說，皇帝傷勢並不嚴重，只是中了契丹的箭毒，而戰地沒有充足的解毒藥材可供調理，送回京城還有一線生機，但也可能死於途中，所以沒人敢提議，也就太子爺敢擔這樣的責任。

太子命令西北總督帶兵護駕，又讓佟寧昭撤兵回廣東，戰地只留軍與契丹餘孽對峙。

可三皇子不肯出兵符，執意說是父皇沒有下令撤兵，撤兵等於逃兵。

太子知道，現在留在邊疆毫無益，換人質也換不了，因為契丹王子不知去向。

三皇子說是七皇子臨陣逃，還把人質放走，擾軍營。

實際上，契丹王子不是七皇子放跑的。

事發生在三天前的晚上。

三皇子打算殺掉契丹王子，再把消息走出去，契丹殺掉五皇子和太子，以絕後患。

四皇子當面贊同三皇子的謀，回帳後卻輾轉難眠。

天亮前，契丹王子就會斃命，四皇子滿腦子都是大哥和五弟被契丹人砍頭鞭的畫面。

因為汐妃當年向皇帝請求，儀貴人上了伴駕巡遊的名單，因此，四皇子母子在宮中面的度過這十年，用不著拼命結三皇子，跟幾個兄弟的關係也還過得去。

大哥雖然在皇后面前從不給四皇子好臉，私下對他卻不差，就連六年前封王之事，都是大哥私下向父皇提起的，否則等到老七了寧王，他老四沒準還沒個爵位。

想到大哥平時的關照，四皇子半夜三更起，去了營地，把契丹王子給放了。

放人的時候，四皇子要求契丹王子把太子和五皇子給回來，契丹王子用他半生不的漢話對天發誓。

四皇子只能選擇相信，否則等到天亮後，三哥殺了契丹王子，大哥和五弟就徹底沒活路了。

然而，契丹王子離開三天後，五弟依舊毫無音訊，太子倒是回來了。

現在人質沒有了，五皇子換不回來，駐軍不能全部撤離。

太子堅持要求只留下軍，讓西北軍護送父皇回京治療，不能耽擱。

三皇子死活不答應，爭執中說出了心裏那句話——“大哥，你已經不是太子了。”

兄弟倆在皇帝大帳裏爭執不休，竟然奇跡般地吵醒了皇帝。

一聽見皇帝咳嗽，所有人都僵住了，等到第二聲咳嗽想起，所有人才轉看向皇帝。

太子箭步沖到榻旁：“父皇！”

皇帝已經與上一次清醒時判若兩人，兩頰凹陷，乾癟發紫，已經毒五臟。

他蒙著一層灰似的眼睛，平靜地盯著太子看了好久，才遲緩的喃喃：“錦安回來了……好，好。”

“父皇……兒臣罪該萬死……”太子心中有萬般愧疚，此刻不便說出口，只能強忍眼淚握住父皇的手，跪地不起。

皇帝的反應十分遲緩，許久才氣若遊地回應：“朕有罪。”

太子看向父皇，周圍人都以為皇帝要託付後事。

皇帝兩眼著虛空，囈語似的喃喃：“朕以為有的是時間慢慢彌補……錦安……”

皇帝灰濛濛的目落回太子臉上。

“兒臣在！”太子湊近。

皇帝麻木地看了長子許久，好像要從兒子臉上看見另一個人的影子。

他說：“你笑給朕瞧瞧，夢裏一直見你母后哭，朕好久沒見你母后對朕笑過了。”

太子愣了愣，而後努力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安父皇：“母后想念父皇了，兒臣今日就送父皇回宮。”

皇帝好像沒聽見他說什麼，神茫然地喃喃道：“剛生下你那會兒，不似這般刻薄，朕那時答應，江山第一，你母子第二，後來朕食言了，無見，朕知心裏有怨，就任拿後妃撒氣。”

“父皇待母后與兒臣恩寵已極！”太子愧疚于自心裏對父皇的埋怨，父皇一定都知道。

皇帝坦然道：“朕待汐妃最好，待老七最好，你母后知道。”

太子給父皇找藉口：“七弟聰慧可人，當得起父皇的寵。”

“你不怪朕？”

太子用力搖頭。

皇帝笑了：“老七是最討朕喜歡的孩子。”

太子立即點頭贊同。

皇帝看著他，又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一字一頓地告訴太子：“你是最讓朕驕傲的孩子。”

太子強忍的淚水，終於還是決堤了：“父皇！”

“你太重義，這是優點，卻也是帝王的弱點。”皇帝看著他：“容易被臣子猜利用，錦安，你為良臣，好過為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