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玄夜派被軍扣押的幫眾,三日,招認了幫派在各地的所有分會地址。
這件事很快震驚江湖。
江湖中人都在猜測朝廷的態度,是想要徹底整治江湖幫派,還是想殺儆猴。
黑白兩道能做大的門派,基本都不會被府取締,因為關係到雙方利益。
江湖人能手朝廷不便出面的事,例如賭博和娼產業,基本都是一些做大的黑道幫派在幕後盈利,這盈利也是各地府的財政收之一。
又例如言論控制,大齊沒有專設皇家特務組織,歷任皇帝還都比較在意自己開明大度的形象,有時候民間會有一些不得志的儒生湊到一起。
滋生出一些反朝廷的言論學,又不到犯王法的地步,這時候就會出現一些江湖幫派,莫名其妙開始找這些學團的麻煩。
背後誰指示,明白黑白兩道勾當的人,都能猜到。
所以,任何時代,江湖幫派能夠做大,基本只有兩種原因:一是幕後政客的放任,相互利用共同盈利的關係維持著幫派的壽命,二才是朝廷無能,制不住。
大齊顯然屬於前者,江湖上的幫派也算是朝廷的附屬機構,所以江湖中人都猜測:玄夜派之所以被掘地三尺,八是貪了什麼不該沾手的利益,吃相太難看,才被朝廷殺儆猴了。
於是,這突發靜,居然引得各個大小幫派開始瘋狂清算各方產業收,主向府繳納“稅收”,以求自保。
所以說上頭的心思你別猜,誰會想到皇家軍忽然出圍剿一個小幫派,只是為了搜尋某位王爺家的小伴讀……
圍剿行進行到第三天,玄夜派的幫主和幫主兒,在京城郊外後山樹林中被捕。
不久後,小伴讀的下落被打聽出來——
薛遙昨日已被幫主派人護送回京,卻在路上被神綠高人劫走,車夫獨自回分會報信,幫主安排了三位長老出外出追蹤,目前尚未得到回報。
於是,軍接到新命令,任務從清繳玄夜派,變搜捕綠男人。
上頭的心思可謂是一日比一日神莫測。
“七弟,你再仔細想一想,這一年多有沒有得罪哪位江湖高手!”老六出宮到現在,每天都在鞭策弟弟自省。
陸潛坐在圈椅裏,仍舊閉目凝思,並不作答。
“說話呀你!”老六急不可耐。
“說了沒有。”陸潛睜眼看向六哥,目裏難得帶了一兇狠地不耐:“爺就會點輕功,得罪得起哪個高手?”
這實際上是陸潛對自己劍的誤判。
這一年多來,他練了一套以變化多端著稱的劍法,不說天下無敵,也至難逢敵手。
但陸潛見過的高手只有劍聖和徐掌門,這兩位不世出的高手,每回手,都能在八回合擊敗他,所以他認為自己的劍上不得臺面,只有跟劍聖相媲的輕功,還算過得去。
劍聖對此很傷,這小子只花了一年多的“業餘”時間,就靠驚人的天賦,練了跟他不相上下的輕功,這已經不能讓師父到驕傲欣了。
被拍死在沙灘上的師父非常想不開,一怒之下寫了棄養信。
本來想讓徒弟顯示顯示孝心哄哄他,沒想到徒弟打包了三罐蜂下山了,一去不回!
劍聖飛鴿傳書跟自己的大徒弟告狀,說小徒弟多麼多麼傷為師的心,為師氣得都想閉關了。
大徒弟看完信後吃了一驚,心想玄夜派之前的來信並不是忽悠他,他還真有了一位小師弟。
於是大徒弟放下手頭所有的事,火速去探查被玄夜派抓獲的小師弟,要親自給師父出出氣。
這些都是劍聖家的私事,皇城外沒人清楚,陸潛也毫不知。
表現得最著急的還是老六,自從七弟回宮說自己丟了遙遙,老六三天來,總共睡了不到四個時辰。
“見到穿綠衫的就抓起來也不是個辦法。”老五蹙眉看向兩個弟弟:“再這麼下去要引起民憤了。”
“已經在排除嫌疑人了。”老六說:“不會武功的都放了,也就這兩天抓綠人還有點用,過兩日,嫌犯恐怕就換裳了。”
“要我說,這高手要不就是想勒索咱們,要不就是抓錯人了,阿遙這麼乖巧,哪兒來的仇家?”老五說:“準沒事兒,咱們耐心等幾天,總有人送上門來。”
他話中那句“阿遙這麼乖巧”,一瞬間讓閉目凝思的陸潛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面。
都是小伴讀帶點小委屈的嘟表。
很多事在發生的時候,並不能引起當事人的留意,反而會在經歷失去後,變得鮮活起來。
記憶中小伴讀的臉,像被月侵染,半明般的白皙,眼睛就那麼漉漉的看著他,帶點不講理的憤怒。
從前,陸潛覺得小伴讀的憤怒,往往來得突兀沒道理。
直到此刻,他突然讀出那雙眼裏的無助和依賴,突然領會到離宮那天,小伴讀一本正經的幫自己打包好行禮時,平靜表下抖的焦慮。
薛遙似乎總喜歡迂回的、用一種讓人覺得理所當然的方式,讓別人不要拋棄他,以免別人發現他是個事兒特多的煩人。
他跟陸潛不一樣,從不敢明正大的要求關,只敢各種旁敲側擊地點關心給自己取暖。
陸潛自直來直去的格讓他一直沒真正讀懂小伴讀,直到此時此刻才略微開竅,給記憶裏的小伴讀的每一個表,加上了一些新挖出來的注解。
雖然還不能理解小伴讀怪異迂回的表達方式,但陸潛已經讀出了薛遙強勢平靜的表現下,那被藏的沖天委屈和依賴。
“我等不下去了!”六哥忽然一拍茶幾:“我跟軍隊一起去南邊找找,那個幫主說阿遙是在那片樹林裏被劫走的,嫌犯說不定就住在那附近,我要去把周圍的客棧都搜查一遍!”
“好。”陸潛站起:“走。”
“誒你們……”老五也站起,想不到自家六弟居然有這麼任的時刻,更沒想到理智到不近人的七弟,會有如此的時刻。
薛遙的失蹤,讓他格迥異的兩個弟弟,同時展現出與平日相反的特點,達了驚人的共識。
這真是歷史的一刻。
兄弟三人一起來到了薛遙失蹤的那片樹林,往南第一間客棧開始尋找。
案發現場的車夫,說那綠男人是從南邊追來的,那麼他的落腳點,很可能在此以南。
好在穿綠的男人並不算多,向店掌櫃一打聽,三天的綠男住客基本都逃不出搜查範圍,然而陸潛並沒有發現其中有功深厚的高手。
傍晚時,五皇子在路邊酒肆了一碗茶,讓哥倆坐下歇歇腳。
老六忍不住對七弟的不滿:“你既然護不住阿遙,出宮就乖乖帶上侍衛隊,如今……”
後傳來陌生男人的嗓音:“兩斤豬頭,挑瘦些的。”
陸潛突然一挑眼,耳朵微微一抖,周圍環繞的氣流像無數無形的角,朝後買豬頭的人探去。
“再來兩壇兒紅。”那人又說。
“客家裏宴客啊?”店主搭訕。
“若是出通緝令,那神高人萬一怕惹事,滅……”六皇子憂心忡忡地念叨著。
陸潛低聲打斷他的話:“看爺後——那買的男的穿綠了麼?”
老六突然被打斷思路,有些氣惱地側頭一看,突然睜大眼睛,回頭小聲回答:“是……是綠的服,銀滾邊,白暗紋腰帶……”
陸潛打斷的他話:“什麼武?”
“好像是劍。”
“好像?”
“比一般的劍長很多,他扛在肩上。”
陸潛不說話了。
兄弟三人默契的屏住呼吸。
等那買豬頭的男人將兩壇酒掛上劍柄,拎起豬頭轉的時候——
“手。”陸潛一聲令下,兄弟三人瞬間起沖向綠男人。
老六顧不上君子風度,出手就從後襲,企圖奪下那人的武。
沒想到那人提著笨重的酒壇,一個旋躲開了他的襲,竟然遊刃有餘從兄弟三人的圍攻中突圍出去,輕盈如羽般腳尖點地,逃出戰圈。
那綠男人一轉,把掛在長劍上的酒壇放在地上,直起慵懶地對兄弟三人抱怨:“走路當心點,若是撒了酒佳釀,就只有佛祖能替我原諒你們了。”
後數百名皇家侍衛立即上前,將那綠人包圍起來。
“好大的口氣。”老五二話不說,拔劍沖上前,想要親手制伏嫌犯。
然而,僅僅四個回合,老五手中的劍就被打落在地。
老六急忙上前替哥哥撿起劍,低聲安:“五哥息怒,這廝法狡詐,不肯正面迎戰,但絕逃不出我的八卦掌。”
說完,老六便轉出擊,然而綠男人非常利索的擺了他的進攻。
老五趕忙上前給六弟挽尊:“算了六弟,咱們放他一馬,別跟這些江湖嘍囉一般見識,讓侍衛把他綁回去審問。”
“哼。”陸潛拔出佩劍,冷冷盯著那綠男人道:“爺不許他囂張。”
“七弟!”老五老六剛想勸阻,就看見陸潛提劍上前,不小心被腳下石子拌了個趔趄,瞬間單膝跪地,給綠男人行了個大禮。
綠男人:“……”
老五老六趕忙上前攙扶弟弟:“算了算了……放他一馬、放他一馬!”
綠男人本來還覺那紫年力深厚,有點來頭,沒想到路都走不穩,便沒了比試的興致。
他提劍撈起地上的酒壺,飛掠出包圍,很快不見了蹤影。
陸潛見對方果真中計,便站起,一躍追了上去。
方才已經看出此人武功深不可測,侍衛再多也不可能阻攔他逃,想要找到薛遙的下落,只能想辦法先讓這綠人放鬆警惕,伺機追蹤。
“七弟!”老五哥倆一臉驚愕。
第一次見識這樣的輕功,竟然轉瞬間,七弟和那綠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
“師叔,到您了。”一個紅臉大漢敲了敲棋盤,長脖子一臉玩味的看著對面只穿著一件單薄裏的薛遙:“別怕呀,您這盤輸了可以先子,裳咱給您留一件。”
薛遙手裏著白子,看著棋盤,眼前發黑,臉紅到耳,覺滿屋的人都在暗暗笑話自己。
那幻想中的嘲笑聲轟得他都開始耳鳴了。
這群混蛋就是故意辱他。
早知道還不如選比武,假裝傷了就不用繼續比試。
如今他選了比試圍棋,已經連輸四局,若是再輸兩局,他就得當著這一群男人的面,了。
當著男人的面服雖然沒什麼大不了,又不是沒去過澡堂,但目前狀況特殊。
眼前這群男人都是劍宗弟子,八塊腹是標配。
薛遙頂著劍聖關門弟子的名號,服一,就只有一塊腹,說不過去,陸潛八輩子臉都要被他丟了。
“落子吧師叔。”紅臉漢子嬉皮笑臉地催促。
薛遙食指中指夾著白子,在棋盤上方搖晃不定。
忽然,一隻修長的手握住他手背,將他手中的棋子緩慢而沉穩地按在棋盤上。
薛遙一愣,側過頭,發現握住自己手的男人一店夥計打扮。
“你搗什麼!”紅臉男人見這步棋居然攔截他的致勝之路,頓時暴跳如雷,揮手讓那多管閒事的店小二走開,對薛遙“大度”的說:“這步不算!師叔請自便。”
薛遙疑地低頭看向棋盤,手正取回那顆棋子,就聽頭頂傳來悉的嗓音——
“落子無悔。”
這悉的嗓音!
薛遙的心停跳了一拍,緩緩側頭仰起臉,對視上那雙波瀾不驚的茶淺瞳。
“你……”薛遙吃驚得嗓子都啞了。
“客要幫忙麼?”店小二打扮的某人打斷小伴讀的話,微笑施以援手:“一百文一局。”
薛遙:“……”
皇子代練費用這麼公道的嗎!
他家胖崽的圍棋水準可是驚天地的,十三歲那年已經天下無敵了!
“你幫什麼忙?幹你的活去!”紅臉漢子皺眉打發那“店小二”。
穿著一店小二裳的陸潛一歪腦袋,疑地詢問:“客怕了?”
紅臉漢子立即站起呵斥:“怕你玩兒不起!一局一千兩,敢玩兒不?”
陸潛抿一笑。
薛遙:“……”
怎麼回事他家叛逆崽幾天不見好像變帥了可惡怎麼笑起來跟正版龍傲天一樣呢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