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六哥經常跟陸潛說，你不可以跟誰誰誰開玩笑。

這通常意味著陸潛的某些搗蛋行為過火了，欠指導教育，如果不知悔改，會被父皇罰。

但六哥第一次說“你不可以跟阿遙開這種玩笑”，這讓陸潛不著頭腦。

陸潛對薛遙的搗蛋目的，跟對旁人搗蛋不同，通常是為了讓薛遙的注意力，從哥哥們上移回自己上。

以這種目的出發的搗蛋行為，並沒有攻擊，所以多數時候會引得薛遙哈哈笑，極數時候會讓薛遙小吃一驚，絕不到過火的地步。

陸潛微蹙眉頭疑道：“什麼玩笑？”

“五哥問你娶媳婦兒的事，你為何拿阿遙打比方？”陸逍心裏彷彿有螞蟻在鑽，這個問題他問出口，自己心驚跳。

心裏希七弟聽不懂，就敷衍答他一句“知道了，以後不鬧了”，那就剛剛好。

就這麼答吧，算哥求求你。

陸逍呼吸有點抖，眼睛盯著七弟的雙眼。

突然發現七弟褪去稚氣的這張臉，竟然俊如畫，唯有從前就長的睫還能勾起他對七弟年時可的記憶。

陸潛果真被六哥問迷糊了，歪著腦袋想了想，回答：“沒打比方，說正事兒呢，爺娶媳婦兒。”

“你娶媳婦兒，跟阿遙有什麼關係？”陸逍第一次用敵對的目與弟弟對話。

“爺要娶他，等遙遙長大就拜堂。”陸潛似乎對這事很期待，手舞足蹈地做掀蓋頭的作，形象地跟六哥解釋。

“胡鬧！”老六用他藏小半輩子的力氣，吼出這兩個字。

“鬧”字的尾音在廊廡裏迴響了三次，都能覺腳底板“嗡”的震了一下。

這一聲吼，讓陸潛臉上的笑容緩緩僵住了。

雖然不明白六哥為什麼忽然發這麼大火，但陸潛野般的直覺已經先于理解，全然接收到了六哥怒吼中充滿攻擊的敵意。

陸潛對六哥的敵意措手不及，臉上的茫然很快轉化憤怒！

他朝後退了一步，斂起下嘟起，挑眼瞪六哥，並且抬起右手，開始撓自己的耳朵。

小時候犯錯，挨汐妃臭駡，陸潛經常會做出這種行為，因為他沒法理這種無法用武力解決的矛盾。

汐妃罵他的同時，經常伴有揪他耳朵的行為，所以每次他出現這種緒，會伴有右耳朵發的錯覺，於是就會下意識用手撓耳朵。

這種表現，不僅代表陸潛覺得傷害了，也代表他不會反擊，他把六哥當和母妃一樣，不能用武力反擊的人。

陸逍悉弟弟一舉一的含義，所以看見陸潛的反應時，自責就瞬間把他沒發洩完的憤怒撞回了嗓子眼。

“哥不是罵你，這種話不能說。”陸逍把嗓音放平和，抬手想拍弟弟肩膀。

陸潛後退一步躲開了。

靠直覺判斷緒的人，並不容易被謊言影響判斷，陸潛很確定，六哥對自己的敵意真實的存在。

偏殿裏的薛遙和老五被剛剛那聲“胡鬧”召喚出來，飛奔跑到兄弟反目現場。

“怎麼了呀這是？”老五一臉茫然問六弟：“剛剛那聲是你喊的嗎？”

嗓音很像，但他六弟應該不會那麼大吼大的，何況是對老七。

薛遙整個注意力都在陸潛上。

剛剛聽見安全一下子減了5，跑出來一看，陸潛這作表，薛遙就知道崽是欺負了。

薛遙的臉一下子紅到耳，是氣的。

他手死死抓住陸潛不安分的右手，不準他抓傷耳朵。

小時候看汐妃沒耐心的吼孩子，薛遙也生氣。

這時代的人沒有先天神缺陷的概念，陸潛這樣的病，耐心訓練，是能訓練好的，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

“仗著我們陸潛喜歡你，不敢跟你手，你就欺負他啊？看你給他嚇的，耳朵撓這麼多印子，你好好一個正常人，欺負神病，可榮死你了。”

薛遙轉頭斜眼看老六的時候，滿臉都寫著這些質問。

他不問脾氣那麼那麼好的老六為什麼發這麼大的火，也不問為誰發的這通火，護短通通護在老七上，不管什麼原因，直接給老六判了全責。

老六的眼睛暗淡下去。

他能清晰理解薛遙每一個眼刀的含義，每一把眼刀都紮在他要害。

老六忽然笑了。

終於還是搞砸了，出真面目，阿遙也討厭他了。

從前對他的欣賞和認同，都是因為他裝作沒脾氣，連母妃都不喜歡他，去偽裝的他，配得上阿遙這樣的知己嗎？

陸逍突然覺得自己是個特別自私的人，尤其是此時此刻，薛遙一束束怨恨的目，讓他想不明白：老七有那麼多人心疼還不夠嗎？你薛遙一個嗎？我陸逍卻只有你一個！

你看你被薛家人拋棄排斥在外，我被我父皇母后拋棄排斥在外，老天垂憐讓你遇見我、讓我遇見你，你卻要跟全天下爭著捂熱老七那塊冰磚頭，累不累？

我的肩膀一直都為你空著呢。

薛遙在氣頭上，遮罩了陸逍目裏所有的求饒與求，就等著他待為什麼欺負陸潛。

“到底怎麼回事兒啊？”老五覺自己在做夢，他家老六居然吼七弟了？

陸逍苦笑一聲，半句話不代，就繞過幾人去偏殿了，沒事人一樣說了句：“該用膳了。”

他一輩子的心機都用在此刻了，不想讓薛遙知道老七想娶他。

萬一阿遙真樂意怎麼辦？

雖然當不了明正娶的王妃，當個男寵卻無傷大雅，這是近年來貴族中興盛的事。

他陸逍寧可終不娶，也捨不得委屈阿遙。

最後阿遙如果要真給老七當了男寵，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跟阿遙一起，被七弟踩進泥土裏。

什麼兄弟誼都記不起來了，雄求偶時的激素占了上風。

陸逍吃飯的時候余打量陸潛，恍然發現：這張勾魂奪魄的臉容，分明就是十多年前從母妃邊奪走父皇的那妖姬的臉！

這貌經過他陸家統千錘百煉的改良，浴火重生在七弟臉上，殺傷力比汐妃那妖姬還強，要把他的阿遙蠱走。

氣氛實在太古怪了，老五咧對兩個弟弟笑笑：“到底為什麼事兒啊？你倆要急死五哥？”

“沒事。”陸逍給五哥添了晚甲魚湯，垂眸淡定道：“剛剛談到哥的婚事了，老七調皮，言語不敬，我一時火氣冒上來了。”

陸潛抬眼看向六哥，回憶自己剛剛哪一句話說得“不敬”了，越想越茫然，是不是掀蓋頭的作不規範呢？

“嗐！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老五心想六弟有時候確實太較真，七弟本來就不太懂規矩，自家兄弟面前，犯錯好好糾正就是了，犯得著傷和氣嗎？

犯不著。

所以陸逍把心事都藏起來，趁七弟不懂事，自己先下手為強，約阿遙逛街下館子逛廟會。

他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失君子風度。

七弟懂什麼上的事？他說要娶薛遙無非是缺個餵的。

陸逍覺得自己跟七弟有本質的區別，他先下手，是在拯救阿遙，以免阿遙被迷昏頭。

暖寶寶最近頻繁邀約，薛遙以為他是在委婉地為那天的失態致歉。

薛遙冷靜後心想：暖寶寶突然發那麼大火，肯定是最近心裏憋著什麼事，自己可不能跟這倒楣孩子生悶氣，還是得想辦法幫他疏解，就沒拒絕邀約。

他跟老六很聊得來，對人對事的見解都能想到一塊去。

薛遙聊得開心時，學老五表面大老，心裏對小媳婦兒期待的模樣。

陸逍樂不可支，拍手稱絕。

兩人逛廟會，燈籠外罩七彩的紗，把京城的夜市照耀得如話般彩斑斕。

薛遙目被一個攤位吸引，立即跑過去，興地拿起攤上的一隻撥浪鼓，在手裏搖一搖，轉頭對老六說：“殿下小時候一看我搖撥浪鼓，就盯著鼓發呆，有時候都忘了要吃的，他可能就喜歡看會扭的東西，長大了還要我扭給他看，哈哈！”

陸逍滿面的笑容忽然一僵。

他知道這個“殿下”說的是七弟，心頓時像被蜂蟄了一下。

“七弟長不大。”陸逍走過去，從薛遙手裏接過那只撥浪鼓，自己搖一搖，然後放回攤上，不給薛遙買。

這夜市上但凡逗笑過薛遙的東西，他都要給薛遙買，但這只撥浪鼓不行。

“您還把殿下當小孩子呢？”薛遙立即反駁，然後跟陸逍談起陸潛當初逃亡的時候果敢冷靜地舉止，和替他引開追兵的擔當。

陸逍哼笑一聲，用表表示這件事他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

薛遙也發覺自己跟暖寶寶吹噓了無數遍，趕忙換了個新鮮的事，把陸潛從顧青遠手裏救下他的經過給說了，尤其是下圍棋一對三車戰的經過。

薛遙講得繪聲繪唾沫橫飛，他口中的陸潛簡直是當事之鬼才！

“說長大就長大了呢。”薛遙著夜空，一臉驕傲：“前幾天殿下去外公府上找我，之後我外公都說他看似空靈，實則深不可測。還有那些丫鬟也有意思，變著法子跟我打聽殿下的事。

我覺這小子到哪兒都要討得一堆小姑娘們喜歡，怎麼才能讓他收斂些啊？”

陸逍酸溜溜地一笑：“沒辦法，這是咱們陸家男人的特徵。”

薛遙腦子裏浮現陸潛的臉，呆呼呼點頭表示同意，之後才反應過來，暖寶寶這是借老七在誇他自己呢！

“您可真不謙虛啊？”薛遙斜眼看陸逍。

“不是麼？”陸逍停住腳步，轉挑眉認真的注視薛遙：“阿遙，你覺得本王還算討人喜歡麼？”

“哪有這麼問人的？”薛遙笑道：“您就不能耐心等我主誇您呀？這麼問我說不討人喜歡嗎？說討人喜歡又像是溜鬚拍馬，我可是威武不能屈的人！”

陸逍被他逗笑了，轉而笑容又變得苦：“我等不了了，阿遙，你一路上就只說陸潛，我不提醒你我在你邊，是不是要等到天荒地老，你才會發現？”

薛遙一愣，立即做了個嫌棄地鬼臉：“這話聽著怪怪的，您怎麼突然瓊瑤附了？”

陸逍疑道：“瓊瑤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陸逍是暖寶寶六崽，再提醒一遍以免有讀者君臉盲哈

偽修羅場的意思是其實是六崽沒搞清自己的是什麼質啦，大家不要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