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回府後，薛遙一整夜都沒合眼，反復回憶事是從哪里開始出岔子的。

他記得暴君的心任務，是在與阿珠見面前萌發的。

那時候他做了什麼？

他按照自己的想像，在陸潛面前假扮阿珠的。

最終得出的答案讓他心驚跳：陸潛是把他當阿珠了？所以心件才出了天大的誤會。

實際上，陸潛的心任務之所以在那一刻發，是因為積累的心理悸，在那一刻第一次與生理反應相撞，心任務才正式開始計算進度。

並不是因為薛遙扭兩下子，就心了，換了別的男人當面扭，陸潛很可能拳頭。

薛遙以為自己通過搶劇本的卑劣手段，得到了主角的待遇。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跟陸潛當一輩子好哥們，在一起到老，卻不願意跟陸潛變那種質的關係。

他願意嗎？

被吻過的微暖起來，藏在裏的第二個薛遙，讓他無意識的自我厭惡。

想像後世人用調侃的目對著手機百科，說大齊那個開掛一樣的龍傲天皇帝，後宮裏有男有，生活可真富啊。你說他是同嗎？同能生那麼多娃啊？可能就是覺得男的後面，換口味玩玩。哈哈，古代皇帝真他媽啊。

薛遙拳頭握得死，恨不得一拳打翻想像中恥笑陸潛的後世人。

突然猛捶了一下床板，薛遙皺著眉頭煩躁不安地翻，用被子蓋住腦袋。

他不能願意，否則陸潛會從千古一帝變千古笑柄。

*

回宮後，陸潛以為自己會被六哥約架，沒想到六哥跟他點個頭，就心事重重地回自己殿裏了。

陸逍不是故意忽視七弟，而是被自己剛剛的罪惡舉牽了所有心緒，一時把阿遙的事給蓋過去了。

他剛才做了一件喪盡天良的事。

就在雅間裏，當著那個綠男人的面，把菜吃得七七八八，然後借出恭的由頭……逃！跑！了！

陸逍沒結賬就逃跑了。

他本來是真的想要小恭，但是離開雅間的時候，餘瞧見那綠男人閒散自在的模樣，心中歹念陡升：“我若是溜了，這一桌三兩銀子的菜錢，就該他結賬了。”

陸逍敢想敢幹，下了一樓，就趁店小二不注意，翻窗子溜了。

第一次幹壞事的心虛，讓陸逍三分的輕功實力，突飛猛進到七分，一路狂飆回宮，氣得滿臉殺氣。

宮後就安全了，陸逍現在有一種從前沒驗過的刺激的激心，以及嚴重的道德包袱。

三兩銀子，那男的出得起嗎？這會不會掏空他所有家當？從此流落街頭？乞討為生？

冷靜下來，陸逍愈發不是滋味。

這綠男人雖然裏氣，但並沒有犯什麼大錯，他卻把失去阿遙的憤怒和委屈，全都發洩在這個無辜男人上了，還直接導致這男人變了乞丐。

陸逍輾轉難眠，覺雙手已經沾滿鮮，立地魔了。

*

第二天一早，薛遙頂著倆黑眼圈，跟外公和母親一起吃早飯。

周蕊看兒子神不大好，就勸他在家歇一日。

外公兇看周蕊一眼，說沒病沒災的怎能隨意告假，不允許。

吃完飯，外公讓薛遙去後堂單獨說話。

薛遙以為外公要教育他不能怠惰，沒想到卻是為了另一件事。

一件讓他吃驚地事。

“阿遙，先帝駕親征期間，你可曾放言先帝將在白肅對岸遭遇險境？”外公憂心忡忡地低聲問。

薛遙嚇得渾一激靈。

這種話怎麼會傳出去？

他冷靜下來細細一想，不可能，這事他只跟當時的太子說過，太子不是個碎的人。

“沒有，我怎敢說出這等擾軍心的謠言？姥爺，您為什麼這麼問？”薛遙堅定道。

周沖皺眉歎了口氣：“不知是誰在朝中傳播這些謠言。”

薛遙急道：“謠言怎麼會傳到我上？”

“現在誰不知道你是寧王邊的紅人？”周沖語重心長：“已經有人從睿王那裏拿到些消息，再過幾個月，寧王十八歲生辰一過，皇上就要立即禪位給寧王。朝中多人想方設法結寧王，都了壁，前些日子又想來結你，他們以孝敬我為由送禮，全都被我打發走了，恐怕這些人是起了報復心吶，可害苦了你。”

“姥爺不必擔憂。”薛遙安道：“這種無中生有的謠言，寧王絕對不會相信。”

“這件事並非全然無中生有。”

薛遙心裏一咯噔：“他們有何依據？”

周沖說：“聽說那神泊姨，在出征前夕曾勸說過先帝，先帝也曾在幾戰得勝後，笑談起泊姨的占測，所以如今有人拿住這件事，私下盤問恐嚇泊姨。

先帝駕崩前，改立寧王為儲，此事實在令人費解，有人懷疑泊姨是不是汐妃指使，對先帝下了什麼異域詛咒。

據說泊姨遭到恐嚇問後，為了撇清汐妃的干係，說這些事都是寧王邊一個小伴讀指使做的。”

薛遙腦子裏嗡的一聲響！

周沖說：“不過這些事沒有實在的證據，畢竟泊姨是先帝親封的神，之前有好些人請求審訊，都被皇上和睿王斥責拒絕了，他們就算私下審問了，也不敢明目張膽說出來，否則自己也要先被定罪。”

薛遙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一時沒顧上回應外公。

周沖還沒發覺外孫臉有異，仍舊有些擔憂地嘟囔：“就算洗盡了佟家餘黨，這朝中也沒有一日清朗，先帝留著佟家，就是想制約這一批人，如今佟家黨羽覆沒，這群原本跟佟家拔河的黨羽，就都把勁使在陛下上，連你這麼無足輕重的小伴讀，拉攏不得，他們都想徹底剷除掉。”

這一瞬間，薛遙第一次無比清晰的理解，為什麼古代帝王那麼喜歡玩弄權。

好些皇帝縱容一批貪跟清流黨派爭權，還拉上太監一起，哪方弱勢了就讓太監進去攪混水，始終讓兩方勢均力敵，這樣就沒人有剩餘的力氣跟皇帝鬥。

譬如皇帝想修個行宮建個園子，都讓員去揣測。

哪里有貪腦子不好非要勞民傷財臭萬年？都是揣度皇帝的心思上摺子，替皇帝背駡名，以求皇帝把他當走狗，分一點聖寵，得一世榮華。

太監也是皇帝的人，他們有些自稱“咱（za）家”，就跟和尚道士表達的一個意思，看破紅塵淡泊世事，畢竟太監被迫絕後了，也沒有那方面，只能以皇帝為主心骨，所以最皇帝信賴。

這兩類黨羽都是皇帝的棋子。

薛遙從前一直看不慣林安帝重用佟家黨羽和司禮監太監，現在大皇子執政，一口氣把這兩撥黨羽全剷除乾淨了，等著讓陸潛上位。

看起來是幫弟弟掃清朝堂，實際上，是讓陸潛憑一己之力跟員拔河。

到這種關頭，才能看出姜還是老的辣，林安帝不是不辨忠的皇帝，這大豬蹄子心裏比誰都明白著呢。

薛遙簡直心如麻，朝中那些所謂的清流黨派，要是連他這麼個小伴讀都無法容忍，以後那麼多雙眼睛盯著還沒培養起左膀右臂的陸潛，那日子得多難熬啊？

真奇怪，這種時候，薛遙還不擔心自己可能會因為這些謠言掉腦袋，就擔心陸潛日子不好過了。

回過神才發現外公在喊他。

薛遙趕忙回應：“您說什麼？”

“你發什麼愣吶？”周沖急道：“這件事可大可小，你今日宮，趕讓寧王把泊姨那邊理一下，寧王若是不便出面，就讓睿王幫忙，茲事大，切勿留下禍患，夜長夢多。”

“阿遙明白，姥爺放心。”

薛遙其實不太明白外公說的“理泊姨”是怎麼個理法，總不能滅口吧？汐妃也沒法接啊。

那讓他去跟陸潛怎麼說呢？

泊姨對陸潛而言實際上跟差不多，就算理，也只能送回汐妃老家去，就這樣汐妃恐怕都難以接，在大齊能當親人的人已經太了。

薛遙思來想去，還是親自去找了一趟泊姨，讓不要人恐嚇就把私事外傳。

陸潛都要當皇帝了，還怕什麼？

泊姨這小老太太看見薛遙來找自己的時候，嚇得頭也不敢抬，鴕鳥一樣自顧自在那兒繡花。

薛遙說我今兒找您有重要的事。

老太太裝聾子，著腦袋耳朵歪向他，問：“啊？”

薛遙有些急了：“泊姨，這事兒敷衍不過，您得配合我，之前問你出征預言的有哪些人？您都記得嗎？”

老太太手上的繡框掉在地上，哆哆嗦嗦站起來，跪在薛遙面前，仰頭對他說：“我老了，早些進棺材才給您省事兒，只是放不下娘娘和小殿下。”

“別說這些。”薛遙扶起來，儘量和悅地問話。

結果很快問出來了，薛遙原本猜想，是薛家人為了報復他才找到泊姨，結果不是的，是戶部的一個四品。

也就是說可能是戶部尚書在背後搞的鬼。

薛遙想不通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戶部員，後來仔細理了理，想到戶部尚書是閣閣臣李大人的學生。

倒不是真正的師生關係，而是李大人是戶部尚書那一屆會試主考。

在大齊，主考會被考生尊稱為坐師，順利朝為後，不人會借著師生的名義結主考，形利益共同，戶部尚書很可能就是為了李大人而冒險審問泊姨。

李大人原本穩坐下一任首輔，卻被周沖掉了位置，多跟薛遙有點關係。

如今寧王登基在即，想要把周沖搞下臺，正確的目標，自然是薛遙。

作者有話要說：

顧大俠：說好的死忠居然訛老子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