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田莊（一）

炙熱的夏天即將過去，但夜晚的蟬鳴聲依舊不知疲倦地響了一整晚。

沈月塵睡得不算太好，但邊的朱錦堂卻是睡得很沉，一直輕輕地打著鼾。

清晨時分，沈月塵站在窗前，著外麵

紅紅綠綠的各鮮花在晨的照耀下甚是好看。

看了好一會兒，才轉回到床邊，輕輕喚醒了朱錦堂。

為了趕在晚膳之前，趕到郊外的田莊，他們必須早點出發才行。

朱錦堂嗯了一聲，微微瞇著眼睛，看向沈月塵，清清嗓子道：“什麼時辰了？”

“馬上就要到辰時了。”

朱錦堂聞言，連忙坐起來，了肩膀上的舊傷，道：“都這個時候了。”

沈月塵主出雙手，替他輕輕按這肩膀，“大爺的舊傷還疼嗎？”

朱錦堂實話實說道：“疼是不疼了，隻是會有點僵，須得活活，疏鬆疏鬆筋骨。”

沈月塵聞言，手上的力道輕了幾分。

每次看到他肩上的那道長長的疤痕，都會揪心似的疼。

想來，要是再深上幾寸，那麼他的命早就保不住了。

思及至此，沈月塵的腦海中忽地想起一件事，這件事，一直記在心上，卻鮮過問，因為知道朱錦堂一定心中有數。

“大爺，一晃過了好幾個月的功夫了，當初陷害您的兇手，是不是都找到了？”沈月塵小心翼翼地問道。

朱錦堂的眸微微一閃，避重就輕道：“滄州那邊還在找，不過就算找不到了也不要，咱們心裡都清楚是誰做的。”

雖然，一直遲遲未能找到確切的證據，證明朱錦堂被人陷害之事是賈家所為，但除了賈家，朱錦堂實在想不出還會有誰，敢做出這樣的事。

朱錦堂的心裡一直牢牢地記著這筆賬，隻是，現在時候不到，還不是對賈家報複下手的時機。

沈月塵見他的臉微變，忙道：“請大爺起來梳洗一下吧，早飯已經備好了。”

朱錦堂點了下頭，起來梳洗更。

沈月塵趁著空閒，讓丫鬟們過來擺好飯菜。

孩子們的早飯都端去了屋裡，這樣一來，可以讓他們多睡上一會兒，免得折騰。

等天大亮的時候，沈月塵這邊已經一切收拾妥當。

門外，朱六斤帶著一乾下人在院中等候。中間有男有，有老有，他們都是要跟隨朱錦堂和沈月塵去到田莊的下人。

吳媽親自點名清查了一遍，仔細數來，丫鬟小廝各有五人，加上兩名廚娘和兩位車伕，共十四人而已。

吳媽自然是要一起前往田莊的，不過，春茗則是要暫時留下來，照看宅院。不是不想帶著一起去，而是，昨兒個突然害了病，上吐下瀉的，實在不方便出門。

一切準備完畢之後，朱錦堂攜著沈月塵去到上房和長輩們請安辭行。

老太太見孩子們一臉雀躍興的神，語氣滿含不捨道：“你們幾個就這麼高興？要知道，這一去可要住些日子呢，你們心裡就那麼捨得下家裡。”

孩子們難得有機會出去走走玩玩，心自然高興得不得了。

不過，朱瀅和明哥兒倒也會看眼，見沈月塵眨了眨眼睛，連忙蹦蹦噠噠地跑到長輩們的跟前，撒著道：“我最捨不得兩位老祖宗了，老祖宗也和明哥兒一起去吧。”

朱瀅見弟弟這樣說，便向黎氏道：“瀅兒也捨不得爺爺，真想把家裡人都帶過去……”

老爺子聞言嗬嗬一笑：“嘿，這兩個小娃娃，還真是甜啊。”

老太太抱著明哥兒，再次捨不得起來：“不老實的小東西，既然不捨得，你就留下來好了，陪著我們多好。”

明哥兒聞言頓時嘟起來道：“不要，不要。”

老太太被他逗得發笑，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好好好，你們去玩吧。隻是彆像在家裡那麼淘氣，到時候跌到到的，傷了自己。等你們回來之後，我會一個一個地檢查，但凡有誰弄傷了自己，”

黎氏手理了理朱瀅的麻花辮兒，道：“早上又是你娘給你梳得辮子。”

朱瀅點頭“嗯”了一聲，在的麵前轉了圈兒，道：“這裳也是孃親給我選的。祖母覺得好看嗎？”

“好看。”黎氏笑了笑道。

裳的料子還是簇新簇新的，估計是剛剛做好，隻洗過一水的新裳呢。

原本還以為因為曹氏的事，會讓沈月塵對朱瀅心存忌諱，但冇想到，待那孩子還和從前一樣，毫未變。

如此這樣，便是最好。

為長輩就要有個長輩的樣子，這一點，沈月塵總是做得很好。

黎氏隨即問道：“行李都收拾妥當了嗎？”

“都準備妥當了。”

“你們這次準備帶多人去啊？”

“全都算上的話，有十五人。”

黎氏微微挑眉：“就這麼幾個人，能伺候周全嗎？”

沈月塵點頭道：“足夠了，他們都是辦事得力的老人兒了。”

朱錦堂也跟著道：“莊子裡還有不伺候的人在，所以不用帶得太多。”

黎氏多多還是有些擔心，須得事事都問到了才能踏實。

為了不耽誤他們的行程，老太太稍微叮囑幾句後，便讓他們上路了。

車馬緩緩而行，纔剛出了衚衕口。

明哥兒迫不及待地掀起簾子，向外看去，把整個小腦袋瓜都了出去。

他還冇來得及細看，便被沈月塵給拉了回來。

“外麵車多人雜，你老老實實地坐在車裡看。”

明哥兒聞言，隻好盤起小，把臉正對著視窗，一刻也不落地看著外麵的熱鬨。

他實在是朱家悶得時間太長了，悶得他都覺得自己要變傻了。

如今，能夠有機會出門走走，著實不易。

他恨不能讓自己化那輕巧靈的小鳥兒，不顧一切地掙出去，痛痛快快地溜達一回兒。

沈月塵何嘗不知道他的心事，所以纔沒攔著他，隻讓他一個人慢慢欣賞著古古香，充滿市井氣息的繁華街道。

朱錦堂是不喜歡做車的，平時出門隻喜歡騎馬。

他一馬當前，姿拔，威風凜凜地走在街上，惹來了不看熱鬨的目。

有些人眼尖，認出了他是朱家大爺朱錦堂。

“哎喲喲，快看啊，那不是朱家的大爺朱錦堂嗎？瞧他那意氣風發的勁兒，可真了不得啊。”

朱錦堂曾被人陷害的事，在德州城算是不小的新聞。

作為外人的他們，自然不知道其中曲曲折折的幕，如今，看朱錦堂如今意氣風發的模樣，便忍不住心生慨。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朱家大逃過那一劫，往後等著他的，估計就隻有好日子了。

明哥兒不經意間也注意到了那些夾雜著羨慕和好奇的目。

偶爾，車邊還會經過幾個衫襤褸乞丐模樣似的孩子，地追著車子跑，衝著明哥兒咧著求道：“小爺發發慈悲，賞點錢吧。”

他們的臉上黑黑的，手也黑黑的，一個個看著像是從煤堆裡滾出來的。

明哥兒聽到這話，不自覺地後在上了，無奈，他隻是個小孩子，上冇有錢。

沈月塵早就注意到了這些，隻對著翠心吩咐道：“向外麵撒些銅錢。”

翠心點頭應是。

明哥兒聞此，忙轉過頭來，盯著翠心手裡嘩啦作響的錢袋，出小手道：“也給我些錢。”

翠心含笑搖頭，“銅錢太臟，小爺還是不為好。”說完，隨意抓起一把銅錢，衝著外麵撒了出去。

銅錢落地那一剎那，那些孩子們也停止追逐的腳步，繼而撲在地上，一個個地去撿，去搶。

路上被他們折騰得灰塵滿天飛，明哥兒見狀，不得不收回視線，板正子坐好。

沈月塵低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若有所思地低著頭，便湊到他的耳邊，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是不是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幸運。”

明哥兒微微驚訝地看了看，冇想到，會猜中自己的心事。

沈月塵微微一笑，對他擺出一副瞭然的神。

當然知道，因為也曾這麼想過。

有時候，人心就是如此。非要看到那些比自己不幸的人，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地幸運。

沈月塵了一下他的頭，此時，朱錦堂再次來到車旁，開口道：“明哥兒，等會兒出了城門，要不要和爹爹一起騎馬？”

明哥兒聞言，頓時又來了神，忙對著他拍手道：“好，好，我要騎馬。”

翠心把明哥兒抱下來馬車，給了馬上的朱錦堂。

明哥兒小小的一個人，穩穩噹噹地坐在朱錦堂的懷裡，臉上冇有毫害怕的表。

朱六斤在旁瞧著，連忙豎起大拇指道：“大爺，咱們明爺真闖識，雖是第一次騎馬，卻一點都不怕。”

朱錦堂隻用一隻手臂就牢牢抱了明哥兒的子，低頭笑著問：“小傢夥兒，你真的不怕？”

明哥兒舉起兩隻小手，擺出一個騎馬的氣勢來，興道：“不怕不怕，爹爹騎快點兒，越快越好。”

沈月塵坐在車裡，聽見了他爽朗開懷的笑聲，忙掀起簾子過去，叮囑道：“大爺彆騎得太快，免得路上太過顛簸。”

朱錦堂聞言，稍微了韁繩，故作無奈道：“看來，咱們隻能慢慢騎了，免得你娘在後麵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