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逛街

瀾王一行人剛到錦關城沒幾天，他邊帶了個妾的事就傳遍了大街小巷，據說年紀輕輕卻甚是厲害，連岐王送去的舞姬都敢讓人扔出府去，偏偏瀾王半句斥責的話都沒說，手腕可見一斑。

夜懷央自是不知道這些傳言的，正坐在房間裡托著腮發呆。

那天晚上與楚驚瀾雖然沒有發生進一步的關係，可每每想起他主吻下來的那一刻都讓紅雲滿面，喜不自。

真是沒想到，假哭假鬧裝可憐的招數對王爺這麼管用……

說曹曹到，楚驚瀾恰好從外間走進來，順手下外袍掛在架上，然後徑直往櫃子那邊去了。夜懷央像個小狐貍般溜到他側，抱住他的手臂歪著頭問道：「要出門？」

「嗯。」楚驚瀾神肅然，像是有正經事要辦，卻偏過頭看了一眼，「想不想去？」

當然想！不去是傻子！

夜懷央立馬鑽到櫃子前找出了自己的披風，扭就要往外走，結果被楚驚瀾拽了回來，另一件團蝶百花狐斗篷同時塞進了手裡。

「外面冷，穿這個。」

夜懷央老老實實接過來披在了上，然後又踮起腳去爲楚驚瀾整理襟，面含笑，眼卷微，顧盼之間甚是人。他就這樣靜靜地垂眸看著，任巧手如飛地平上的褶皺，恰似垂楊柳梢拂過肩頭，每寸每縷都是遙遠春日裡的溫存。

剎那間他竟産生了錯覺，或許與就此居世外做對平凡夫妻也不錯。

著裝之後他們就帶著唐擎風和辭淵出了門，蹄聲橐橐，穿街過巷，不一會兒就到了錦關城中最大的市集所在地——西塘街。

裴元舒穿著青灰的儒衫筆直地站在街口，好像已經等了許久，見他們來了隨即上前匯合，因爲在外頭要掩飾份所以也就沒有行大禮，只是微微地點頭示意。夜懷央瞄到他懷裡揣了個油紙包，時不時還飄出細膩的甜香，聞起來煞是悉，攏眉思忖著，短短幾秒鐘心裡已有了數。

「夫君，元舒不知買了什麼好吃的，香味怪人的，你也給我買一包好不好？」

楚驚瀾正牽著在街邊閒逛，聽到這話步履微頓，旋即向裴元舒，邊溢出淡涼的三個字：「是什麼？」

本來裴元舒還有點藏著掖著，被楚驚瀾這麼一問不說也得說了，只是答得有些磕：「回爺，這是桂花，是我給、給學生帶的東西。」

「巧了，我家九妹也吃這玩意兒。」夜懷央眉梢斜揚，刻意拉長了音調問道，「不知元舒是要帶給哪個學生的？」

裴元舒霎時面紅如，半晌才從嚨裡出一句話：「就、就是給懷靈帶的……」

夜懷央裝作恍然大悟地說：「啊，是嗎？那我就先替靈兒謝過你了。」

「不、不謝。」裴元舒已然窘到不行，臉龐幾乎燙到冒煙，心裡不停地默念著下次一定要遠離這個混世魔，夜懷央瞟了他一眼，又盈盈地笑開了。

「現在王都這些公子哥都不知道怎麼了，一個個木訥又不解風，人家姑娘倒追過去他還懵懵懂懂的，難道就不明白，要是人家不喜歡你天粘著你做什麼？」

唐擎風在旁邊聽得角一，總覺這話把自家主子也兜進去了，裴元舒卻漸漸慢下了腳步，盯著懷裡的桂花若有所思。

難道就是因爲這個才駡他呆子的？

他還沒想明白，卻已被其他人甩在了後方，楚驚瀾和夜懷央都走到茶樓那邊去了，半途下起了小雪，如沫如絮，兩旁商肆都變得朦朧起來，隔著團團白影去，那些不同形狀和顔的招牌倒顯得別有風格。

雪花撲面，片片晶瑩，很快就沾滿長睫，楚驚瀾在頭頂撐開一把玉蘭花傘，遮住了兩人的影，夜懷央順勢挽起他的手臂偎了他。

「都逛了這麼久了，你不去辦事了？」

楚驚瀾不答反問道：「可發現這街上有什麼不同麼？」

「發是發現了，就是不知道跟夫君想的是否一樣。」夜懷央輕眨眸，靈中帶著一點慧黠，「那邊有家銀樓，我們進去看看吧！」

拉著楚驚瀾往右前方而去，一陣狂風吹來，淺的兜帽都快被掀了去，抬袖掩面，後的楚驚瀾長臂一探把卷到懷裡，然後迅速閃進了檐下，疾走兩步之後進了半敞開的朱紅槅門中。

「呼……雪好像下大了呢。」

掌櫃聽見有人說話旋即返察看，只見率先踏進店裡的小姑娘摘下了狐兜帽，出一張白裡紅的小臉，明眸皓齒，霧鬢風鬟，宛如雲中仙子下凡，片雪不曾沾，而側那個高大拔的男子卻是滿碎瓊，見此形抿而笑，隨後拿出帕爲他撣去雪花，一舉一都至極，讓人怦然心。

店裡的幾個夥計都在暗自猜測這是哪家的夫人，可看到旁那名男子的面容又覺得奇怪，雖然男的俊的俏，極爲登對，可年紀好像差了不，難不是續弦或妾室？

掌櫃輕咳一聲打斷了他們的遐思，旋即走上前笑地問道：「不知爺和夫人想要看些什麼？小店乃是城中首屈一指的銀樓，什麼貨都有，您盡可隨意挑選。」

聞言，夜懷央這才回過開始打量店的陳設，還真別說，這店子外頭的招牌不起眼，裡卻是另有乾坤，整整三面墻擺的全是金銀玉，戴的首飾賞的古玩應有盡有，還有五花八門的小件，什麼琺瑯如意六角盒，沉香木雕筆架，個個緻耐看，甚是吸引人。

「可有喜歡的？」楚驚瀾站在後淡然相詢。

夜懷央著下張片刻，忽然扭頭問道：「有沒有上限？」

楚驚瀾瞥了一眼，邊卷起零星笑意，「都在擎風那裡，任你掏空。」

「那就好辦了。」夜懷央嫣然一笑，抬手在空中連點數下，快得連掌櫃都沒反應過來，「那塊瑪瑙石，那支金步搖，還有那個八寶匣都給我裝好了，盒子要漂亮點，拿去送人的。」

旁邊的夥計聽得下都快掉下來了，那幾樣可都是價值不菲的件，眼都不眨就要拿去送人，還真是出手闊綽……

幾人眼神換之間越發肯定夜懷央是個狐敗家的小妾，誰知還不罷休，竟把東墻上掛著的那把鑲寶石匕首也拿下來了，隨意翻看了幾下就扔到了掌櫃面前，道：「這個也要。」

掌櫃知道是上金主了，心中竊喜，面上卻不聲，一樣一件地報了價，然後問夜懷央是就地付帳還是去府上取，夜懷央卻突然蹙起雲眉疑地問道：「掌櫃的，你莫不是欺我們面生，怎麼這匕首比那金步搖還貴？」

此話一出，掌櫃立刻賠笑道：「夫人，您也不看看，這刀鞘上鑲的可是正宗的暹羅紅寶石，還有這十八顆米珠和赤金盤紋的嵌工藝可不是普通匠人能做出來的……」

夜懷央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那又如何？做得再花哨也是個刀鞘，我能靠它斬水斷發不？」

掌櫃噎了噎，本想說這種匕首就是城中的富家爺們帶著好玩的，實際也抵不上多大用，可這樣一來夜懷央勢必要發怒，那可不妙，於是他緩緩拉出半截雪刃，然後放在紅絨上捧到了夜懷央面前。

「夫人請看，這刀刃是鋼打造的，在別可尋不著。」

他微微低了聲音，仿佛訴說的是某種但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夜懷央卻像是完全不明白，還冷下臉說：「區區鋼罷了，哪個鐵匠鋪沒有？你這生意做得也太不地道了！夫君，我們還是去別家看看吧。」

說完，夜懷央拉起楚驚瀾就要走，掌櫃眼看著一筆大生意要泡湯，急得口而出：「別說是鐵匠鋪，整個靖州都弄不到這麼像樣的鋼了！」

夜懷央步履一頓，悄悄拋了個得逞的眼神給楚驚瀾，爾後轉過滿臉正經地問道：「掌櫃何出此言？」

掌櫃嘆氣道：「哎，不瞞二位，前陣子府大肆收繳鐵，但凡好的都被征走了，我這匕首都是托人從外地收來的，若不是行走俏，又怎會放到銀樓裡來賣？」

「原來如此。」夜懷央了然頷首，臉終於轉晴，「罷了，我也喜歡這東西的，看在你如此坦誠的份上就不跟你還價了，不過我還是要去別的店子逛逛的，回頭如果發現你是在騙我，我可要來找你退貨的。」

「我怎敢矇騙夫人？夫人儘管去看，若我有半點虛言，定雙倍賠償於您！」

掌櫃拍著脯保證，夜懷央似也相信了，揮手便讓唐擎風付了銀子，然後與楚驚瀾率先離開了店，可沒走兩步路就笑開了。

「夫君，我演技好不好？」

外頭風雪猶盛，楚驚瀾把傘傾向那一側，遮嚴實了才道：「別笑岔了氣。」

夜懷央中暖翻涌，也不管彼此就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踮起腳勾住他的脖子，腆著臉索吻：「我要獎勵。」

「我要是不給呢？」楚驚瀾淡然凝視著，扶在腰間的手卻了。

「那我就來搶。」夜懷央驀地湊上去含住了他的。

大雪紛飛，行人寥落，兩人就這樣旁若無人地擁吻著，擺在風中纏，傘也不知飛到了哪去，雪絨冰屑落在眉梢，染淺淺的素白，微一睜眼就好像看到了對方老去後的模樣，覺妙不可言。

落在後方的裴元舒終於在此刻找著了大部隊，當他看清楚眼前的形之後立即轉要走，卻冷不防被楚驚瀾住。

「裴卿留步。」

他回過頭，顧不得問是什麼事，只看見夜懷央瞇著眼睛了過來，他心裡頓時咯噔一跳。

完了，他又壞了這姑的好事，他怎麼這麼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