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番外二（襄兒）

三月芳菲，桃花翻浪，無數落英盡繽紛，就在這樣好的日子裡，平西大元帥夜懷禮的兒滿三周歲了。

七年前，夷族繼茲之後對楚國發了進攻，一時之間西北戰火紛飛，夜懷禮奉命擊退敵軍之後，爲了配合楚驚瀾的休養生息政策在邊疆一待就是好幾年，建立戍所，鞏固邊防，令夷族不敢輕舉妄。

在此之間他認識了異國子朵，親兩年有了這個小寶貝夜思甜，但不幸的是因爲早産的一直都很弱，直至回京之後好生調養了兩年才逐漸好起來，有相師說要在三歲和十三歲集百禮消災，這樣才可保一世平安，素來不信這些的夜懷禮爲了寶貝兒都照做了，於是就有了今天的宴席。

夜懷央極爲疼夜思甜，這種日子自然是要去捧場的，只不過礙於份不好出現在人多的席上，於是就在後院的亭子裡小坐了片刻。

朵爲人爽朗，一舉一都著異國子獨有的灑氣概，與夜懷央甚是合拍，兩人不知不覺聊深了，孩子們卻有些坐不住了，夜思甜蹭著朵的胳膊撒，說要去撲蝶，夜懷央瞧著那可的小模樣心都快化了，當即就把楚襄了過來。

「襄兒，娘跟舅母說會兒話，你帶妹妹去園子裡捉蝴蝶好不好？」

楚襄點點頭，走上前去牽夜思甜的手，夜思甜似乎很喜歡他，邁開小碎步噔噔地跟著他走了，腰上系著的金鈴鐺一陣輕響，伴著兩個孩子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八歲的楚襄個頭已經不矮了，俊眉星目，風姿瀟灑，活就是另一個楚驚瀾，不管走到哪兒都吸引著人們的視綫，今天邊還帶了個雕玉琢的小娃，一路穩穩當當，遇到臺階還會把抱起來，極兄長的風範。

春風掠過梢頭，桃瓣如雨，紛紛落落飄到了院墻這頭，千朵濃，墜鯉池拱橋，明艶得不可方。楚襄領著夜思甜走在其中，呼吸中盡是馥鬱香氣，小傢伙似乎頗爲興，蹦蹦跳跳個不停。

「襄哥哥，哪裡有小蝴蝶呀？」

楚襄仰頭觀察了一陣，在林子深約瞧見幾隻紛飛的彩蝶，便向僕人要了網子，然後對夜思甜說：「裡頭就有小蝴蝶，哥哥帶你進去好不好？」

夜思甜忙不迭地點頭，兩個團子似的髮髻也跟著晃了幾下，襯著撲撲的小臉蛋，不知有多可，見狀，楚襄一手拎了網子，一手牽著就進去了。

雖說楚襄平日的活多半都是騎馬箭，從沒幹過捉蝴蝶這種事，但所幸練得手矯捷，在樹幹之間幾個騰挪就捉了好幾隻回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塞進了水晶罩子裡，放在地上給夜思甜玩。

夜思甜開心地拍著手說：「襄哥哥好厲害！」

夜家的婢當然沒他這麼迅速，往往都是來回折騰半天才捉到一隻，所以夜思甜看到這麼多撲扇著翅膀的蝴蝶一下子就撲過去了，葡萄般的大眼睛閃閃發，仿佛得到了天大的禮，楚襄看著歡呼雀躍的樣子忽然明白了什麼，不微微一笑。

舅父對娘親極爲呵護，凡事百依百順，是不是因爲在舅父眼中娘也是這般可的？

想歸想，他還是牢牢地護在夜思甜旁，調皮地把手進了罩子裡，到蝴蝶又飛快地回來，然後躲進楚襄的懷抱咯咯笑個不停，反復多次，玩得不亦樂乎。

「襄哥哥，它咬甜兒……」

楚襄故意逗：「這樣啊，那我們還是別玩了，回去吧？」

「不要！」夜思甜連忙抱住他的手臂，笑若銀鈴，眼神狡黠，「甜兒騙你的……」

「小壞蛋。」楚襄了的臉頰，也忍不住笑了。

就在兩人玩得興起的時候夜思甜腰間掛著的金鈴鐺不小心掉了，沿著的青石板滾出去好遠，撞進桃花堆裡才停下，楚襄返去揀，不料被一隻玉蘭般的荑搶了先，他直起腰一看，來者是個十七八歲的，杏眼桃腮，亭亭玉立。

「見過太子殿下。」

盈盈福，旋即雙手奉上了鈴鐺，鈴鐺已經沾了些灰塵，細心地用手帕包住了，楚襄看著那株綉得巧的桃萼，淡然接了過來。

「多謝。」

他沒有多言，轉回到了夜思甜邊，見仰著小臉滿含期盼，遂好笑地了的腦袋，道：「怎麼，還怕丟了不？」

夜思甜小大人似地嘟著說：「怕怕，娘會揍甜兒屁。」

楚襄一陣大笑，卻又好奇地問道：「爲什麼？」

「因爲相師爺爺在上面寫了字的。」夜思甜聲氣地說著，兩隻小胳膊在空中揮舞，似乎在學相師畫符的樣子，「娘說要時時刻刻帶著，不可以離的。」

楚襄頷首，表示明白了，但沒有立刻把鈴鐺掛回腰間，而是蹲下來解釋道：「這個弄髒了，一會兒哥哥讓人把它洗乾淨再給你戴上，好嗎？」

「好。」

夜思甜很聽他的話，扭又去跟蝴蝶玩了，的影像個陀螺似地轉來轉去，一時著水晶罩往裡看，一時跳起來抓其他的蝴蝶，憨可，活力無限，楚襄立在一旁著，冷不防後又傳來了的聲音。

「小小姐真是天真活潑呢。」

楚襄淡淡地嗯了一聲，豈料又拋出一句話。

「看來殿下也很喜歡妹妹，爲何不與皇后娘娘說一說呢，興許很快就會有親妹妹了呢。」

的聲音輕婉轉，似和風般拂過心田，溫暖中帶著一不易察覺得導之意，楚襄忙著照看夜思甜，不經意地口而出：「我母后不好。」

「那真是可惜了呢……」輕輕一嘆，眼中卻乍然閃過，還彎下腰上了楚襄的肩頭，「不過殿下若實在覺得孤單也不是沒有辦法，只要陛下廣納妃嬪，您很快就有弟弟妹妹了呢……」

楚襄尚未說話，背後突然傳來了怒斥聲。

「放肆！哪來的妖，竟敢巧言令。導殿下！」

沒想到在亭子裡聊天的夜懷央和朵會這麼快過來，頓時嚇得花容失，還沒來得及爲自己辯解就被人拖走了，月牙滿臉怒地跟了過去，準備好好盤問一下是哪家的貴，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子上，真是煞費心機！

一群人如退般消失在視野之中，園子裡只剩下兩大兩小，朵一臉抱歉，怎麼都沒料到會有人借著兒的生日宴做出這種事，夜懷央卻淡然如昔地朝孩子們走了過去，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些見針的人。

「襄兒，甜兒，你們捉到蝴蝶了嗎？」

小小的夜思甜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獻寶似地把水晶罩子推到面前，道：「姑姑姑姑，你快看，這些都是襄哥哥給甜兒捉的，他可厲害了呢！」

「真的呀？」夜懷央語氣誇張，眼含笑意，旋即著楚襄的頭誇獎道，「襄兒好棒，把妹妹照顧得很好呢。」

比同齡人懂事許多的楚襄向來不了自己娘親這種哄小孩子似的語氣，剛要吭聲，忽然發現夜懷央的手極涼，他眼神不由得微微一沉，把話咽了回去。

回宮的路上，母子倆同坐在馬車，夜懷央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他一句話。

「襄兒，皇宮裡就你一個小朋友，你會不會覺得很孤單？」

楚襄假裝沒聽懂話裡的深意，狀若天真地答道：「不會啊，兒臣有裴昭做伴讀，楚鈞和陸名暄也經常進宮來玩，怎麼會孤單？」

說完，他瞄了眼夜懷央的表，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估計回去他爹又該找他談話了。

果不其然，兩人相安無事地回到皇宮，一個時辰還沒過楚驚瀾就把他去書房了，開門見山，語氣不善。

「聽說你想要個妹妹？」

楚襄垮著臉喊冤：「父皇，兒臣沒有，是那人胡說八道。」

「沒有最好。」楚驚瀾把奏摺啪地甩在了案上，冷哼道，「否則朕就把你扔到西北去，省得你母后整天顧慮著你的想法。」

「兒臣知道了……」

楚襄真是有苦說不出，泱泱大楚，只有他這麼一獨苗，這在歷朝歷代都是很稀奇的事，他一開始不明白，可在他爹這麼兇殘的教導下他提前弄懂了不事。

他的母后是一個即便頂著巨大的力也面不改的人，事事以他爲重，他的父皇是一個心疼妻子卻完全不把兒子當人看，每逢出事必找他麻煩的人。然而他們都沒想過，他已經長大了，在明知母后生他的時候了那麼大的罪，又怎會萌生出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

他只是覺得夜思甜可罷了，這一頓訓挨得真是冤枉。

楚襄神游天外之際，耳畔又響起了楚驚瀾沉冷的嗓音：「這次朕不想再罰你抄書或者跪太廟了，免得你母后又要心疼，既然是你捅的簍子，這件事就給你理了。」

「兒臣省的。」

那些心存不軌的人妄圖把他當一杠桿去撬開楚驚瀾納妃的大門，這分明不是他的責任，可他卻一口應下了，然後幹乾脆脆地離開了書房，回到自己寢宮之後立刻開始著手調查幕後策劃之人。

跟在他邊的正是辭淵，儘管知道小主子心智超群，但聽說這是楚驚瀾給的差事還是有些詫異，沉默了半天才問道：「殿下，您要是查出來了準備如何置那人？」

楚襄彎起薄笑了笑，神猶顯稚，卻教辭淵看出了當年楚驚瀾的風儀。

「惹母后不開心，還把本殿下當刀使，你說該怎麼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