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李玄策輕聲道。

江舟轉走了幾步，就聽后邊又傳來李玄策的話。

“此番峴山神之事，本將聽說下面有些傳言，你不必多心，只要你稟公執法，不墮我肅靖司威風，就沒有人能為難你。”

江舟轉，又躬說了一句：“多謝將軍。”

走下山頂，江舟才仰頭看天，長長吐了一口氣。

似乎將滿腹力都釋放了出來。

恩威并施。

好淺顯的手段。

好霸道的威風！

管用得很。

不怕你心有鬼祟，只要你守規矩。

堂堂皇皇，只向直中取。

不愧是南州肅靖司第一人。

一個南州靖妖將軍便是如此，聽聞大稷有十三州，南州在其中勉強得前半數之列。

若個個如此……

肅靖司……英雄何其多啊。

山頂。

李玄策負手站在崖邊，看著拾級而下的江舟。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大覺金仙，菩提大法師？”

李玄策笑了笑。

對于江舟的話，他沒有信，也沒有不信。

有些事，即便聽起來再荒唐，可偏偏就可能是真的。

有些事，即便鐵證如山，也有可能是假的。

不能證實的事，無所謂信不信。

他只需要知道，那天晚上的五云煙與江舟確實有關便行。

其后的高人能使這般仙，就不會是個等閑之人，即便江舟所說不實，卻也不會相差太多。

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李玄策對江舟另眼相看。

不管對方有什麼目的，把江舟留在肅靖司，就相當于把仙留在肅靖司。

這筆買賣穩賺不賠，何樂而不為？

至于李玄策為什麼知道江舟有問題？

他不知道。

他只是讓人把肅靖司里里外外都查了個遍，尤其是近來新司的，每一個都查了個底掉。

這種事對于別人來說難上加難，對于他這位靖妖將軍來說，卻很容易。

所有人都很正常，唯獨江舟什麼都查不出。

只知道他最初出現在山。

而自此之后，江舟一舉一，就盡在肅靖司掌握中了。

甚至連他拉的每一泡屎是什麼時候、在哪都查得一清二楚。

江舟埋在城外的背包、手機等，就是在進吳郡前借著拉屎的機會埋的。

這就是肅靖司的手段，沒有這些手段，又怎麼對付那些手段一個比一個詭異的妖魔邪祟？

這是江舟沒有想到的。

不過從山頂上下來，江舟雖然不知道其中詳細，卻已經明白，自己還是太小瞧肅靖司，小瞧這個世界的人了。

難怪那個妖這麼輕易被他忽悠，放過了他。

也許那個妖讓自己來肅靖司，也不過是閑來一著棋，本沒指自己能做什麼。

亦可喜，敗也不可惜。

正好還可以試試他說的話真假。

如果自己真有那麼厲害的來頭，自然死不了。

如果沒有……嘿。

妖！真真可惡。

……

江舟晉升巡妖衛的事，很快就傳開來。

不僅是刀獄石窟里的執刀人在熱議，肅靖司的一眾巡妖衛甚至校尉都覺得不可思議。

因為江舟這個巡妖衛是李玄策親點的。

執刀人晉升巡妖衛的事不是沒有過，盡管可以說是麟角。

但由靖妖將軍親點的，還真是一個都沒有。

因此，這兩天里江舟在肅靖司里無論走到哪里，都會招來一雙雙異樣的目……

金鑼響過，江舟來到刀獄廣場。

任命還沒有下達，他還是執刀人，雖不用當值，卻要點卯。

“丁五一，你要當巡妖衛了，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以后可照顧著點我們啊。”

“什麼丁五一？現在要江大人了！”

“對對對！江大人！原來江大人本來就是有名字的，到底是和咱們這些賤籍不一樣。”

幾個執刀人圍著江舟。

這幾人平日和江舟比較，加上任命還沒下來，不像其他執刀人那樣開始對江舟有些敬而遠之。

“行了行了，差不多行了，快點卯了，都回去了！”

說話的是一個臉黝黑的壯漢子，他便是和江舟頗為識的乙三六。

將圍著的人群驅散，乙三六才用一種別樣的眼神看著江舟。

江舟眼角微微一，搶先道：“我頭上沒人！”

“行行行，沒人沒人。”

乙三六敷衍地揮揮手，表示他信了。

然后湊過頭來低聲正道：“你小心些，你這次晉升巡妖衛，可沒有這麼簡單。”

江舟心中一：“什麼意思？你聽到什麼了？”

乙三六小聲道：“晉升巡妖衛，自然是好事，不過我聽說，有幾位校尉大人對此事有些不滿，”

“你也知道，這次發生這麼大的事兒，連累得幾位校尉都被臭罵了一頓，石校尉都被調走了，”

“但你一個執刀人，還和那事有直接關系，不僅什麼事都沒有，還得了將軍親點，你說那些校尉大人心里能痛快？”

江舟點點頭。

換了他，也一樣會不痛快。

“肅靖司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也清楚，雖然你有李將軍罩著，可李將軍什麼份？常年都難得到司里來一次，保不齊……”

這時，一個巡妖衛已經拿著冊子走進刀獄，乙三六沒有繼續說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若無齊事地回到隊列中。

巡妖衛掃了一眼刀獄上的執刀人，在江舟上微微停滯，便開始宣讀今日任務。

“近日南門集市多有商人易貨之時收得錢幣銀兩，皆在數日后化為冥紙，疑有鬼作祟，乙字五三、丙字二七，二人執刀，隨巡妖衛前往南門集市查探。”

“……”

“慈溪縣有農戶勾結鬼，私自為人招魂謀財，擾，為吳郡城隍座下鬼差鎖拿，著人送來決斬文書，甲字七二，一人執刀，于今夜子時前去城隍廟決斬犯鬼……”

很快，宣讀到名字的執刀人皆領斬妖刀而去。

乙三六也背著把斬妖刀，經過江舟邊，開玩笑道：“誒，我這次出去，可能還真回不來了，你要不要滿足我臨死前一個心愿，若是我僥幸回來，你告訴我你頭上的人是誰怎麼樣？”

“……”

這坎在你這兒還過不去了？

江舟無奈道：“行，只要你活著回來，我連我頭上有幾都一數給你看。”

乙三六笑道：“就這麼說定了，就為了看你數，老子也得活著回來。”

看著他笑呵呵離去，江舟搖了搖頭。

這時那個剛剛宣讀完任務的巡妖衛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張文書：“丁五一，你的任命到了，今日便去百解堂報道吧。”

江舟接了過來，道了聲謝，便見這個巡妖衛似笑非笑地道：“丁……不對，現在咱們是同僚了，該你江兄弟了，以后還要請你多關照了，呵。”

有點怪氣地笑了一聲便走了。

還真是麻煩啊……

江舟想起乙三六提醒的話語，心中暗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