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嬤嬤張口結舌，呆了一刻連忙搖頭道：「老奴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而且也沒往那個方面想過！」看到老太太臉上依然疑雲重重的樣子，心頭一急反而倒笑出聲來，道，「小姐，你睡迷糊了麼？忘了咱們那天才聽說一樁趣事，那李相士家中鬧了家變，驚悉小妾之子不是他的親生子，之後把小妾關起來拷問夫，卻被半夜裏卷了兩百兩家當跑了。既然他連自的吉兇禍福都無法預料，又怎麼能幫別人算卦呢？真正的命理大師齊玄余不是給三小姐批過命了嗎，說是個貴人托生！」

老太太面有所緩和，舒一口氣說：「唉，家裏出了竹哥兒的事，我的神也短了，一時間就想岔了。」頓了片刻，無助地看向最信任的邊人，徵求的意見，「依你看，逸姐兒提前夢見竹哥兒的死，此事是兇是吉呢？我們又該如何置？」

湯嬤嬤答道：「之前三小姐說的時候，老奴不信的話，因此也沒有細問。現在想來，三小姐曾經被老神仙救過一回，是個有福氣的，這一次會不會也是有天上的神仙庇佑咱們羅家，要通過三小姐再救羅家子孫一回呢？」

「真的會是這樣嗎，紅姜？」老太太雙眸恢復了一些神采。

湯嬤嬤回思之前跟何當歸的對話，卻也想不起更多能寬老太太的言辭，只好自責地說：「都怪老奴沒讓三小姐把話說完，如今竹哥兒那頭不知還能支撐多久，若真是有神仙要幫咱們卻老奴給耽誤了時機，那老奴豈不了罪人了！不如我連夜趕回水商觀，把三小姐的那個夢問清楚再作打算……」

「咚咚咚」，績姑娘站在門口敲了幾下半敞的梨木門，一臉哀戚地通稟道：「老太太，大房那邊兒報喪的人來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何當歸帶著蟬和槐花在山下的路口小憩，三個人把昨天預備好的吃食擺在箱籠上，吃著簡單的早點談論著那個一路跟隨們下山的「不速之客」。

「好漂亮！眼睛是淺綠的，皮是白的，一點雜都沒有。」蟬吞一口芙蓉糕，問何當歸，「它一直跟著咱們，是不是想也吃咱們的點心啊？」

何當歸搖頭道：「犬類吃麵食我還聽說過，狼怎麼可能吃這個，它想吃的應該是。」

槐花瞧著那一隻掌大小的絨團兒，無限的母湧上心頭，央求何當歸道：「小姐，咱們收養它好不好？它這麼小一定沒辦法自己找食，如果死了就太可憐了！你看它在盯著你的臉瞧呢，多通人！」

何當歸匆匆地把一塊南瓜餅塞進口中，拍拍手上的渣說：「對啊，你若不提醒我，我差點就忘記了！」說著從腰間取出一個小小的描花磁蓋盒，四下觀兩眼，笑道，「之前怕汗水衝掉了，就想著到了山下再搽臉，我記得北邊山腳下有一道山溪，我過去當鏡子照一照，你們慢慢吃著等我回來。還有，別跟那隻小套近乎，小心它張咬你們！」說完蹬足疾奔，用電火石的速度奔走了。

槐花好奇地問蟬：「小姐幹什麼去了？照鏡子搽香？」

蟬點點頭一帶而過：「差不多吧，等回來你就知道了，喂槐花，趁著小姐不在，咱們去逗逗它吧。多稀奇啊，一隻雪白的小狼！瞧，它對著我們搖尾呢！」

「對啊對啊，我在鄉下住了十多年，也沒見過白的野狼呢，它一路跟著咱們，定然是找不到它的娘了，肚子了來討吃的呢！」

兩個孩子雙眼晶晶閃亮，面上帶了一夢幻的笑容，向不遠的小白狼走去，四隻白的手中捧了幾塊糕點，弓著腰一步一步地近。地上的那隻小白狼原本坐在地上觀著們這邊，見二人向自己走過來，它就立刻變坐為站，還歪著腦袋張了張，那神分明像是在笑。

兩人一狼靠近的瞬間，那團兒一般的小白狼突然從地上高高躍起，在躍到最高點的時候，它迅速地探頭張口咬住了槐花的手指。

「呀——呀——」槐花甩著手臂連連後退，「救命，小姐救命啊！」蟬也嚇得大不止。

一道綠影裹挾著青草的香氣瞬發瞬至，探臂把小白狼捉手中，同時，一把優雅輕、令人安心的聲由遠及近，卻比那道綠影慢了半拍到達事發地點。「你們兩個丫頭太皮了，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別招惹它嗎？」何當歸把四蹄蹬的小白狼舉到眼前，慶幸地對槐花說，「還好它還沒長牙，否則就要用它的給你解狼毒了。」

槐花驚過度，從淺啜變大哭，十七歲的高個子在何當歸面前卻猶似一個孩子，搭搭地說：「它咬人……沒牙還咬人……」

何當歸搖頭責備道：「你能在一隻狼上期待什麼？嗜吃才是它的天吧。」說著把小白狼遠遠一丟，又把一隻被扭斷脖子的野山丟在它的面前，冷喝道，「快走吧，不許跟來了！」

再野不馴的也照樣畏懼強者，那隻小白狼驗到三人之中最纖細的那個孩子的強大威懾，淺綠的眸底閃爍出恐懼的，只見它前爪一屈趴在地上，以頭著地面，彷彿是在叩拜何當歸一般。正當蟬看得很不可思議的時候，小白狼的雙爪一蹬站起來，頗吃力地駝著比那個形比它還略大一些的山就跑了。

何當歸轉頭對二人微笑道：「巧在草叢裏看見一隻花羽山，我就想試試自己狩獵的本事退步了沒有，呵，也算它運氣不好，我只是摟草一樣探手將它抓起來，結果它就……」

「你、你的臉！」槐花呆著何當歸的臉，當下忘記了哭泣，訝異地道，「怎麼變這樣啦！」

蟬拍著的肩膀安道：「別擔心，小姐只是塗上了一種可以容的藥，據說是一種漢代武皇帝的妃子們用過的養藥呢！」

容藥？槐花驚疑地著眼前那張暗淡無的小臉，之前還白中的俏臉龐，如今變了黃黃的小麥。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的眼睛看起來小了一些，相對的，鼻子和卻顯得略大了一些，鼻樑上還多出兩三點小小的雀斑……總而言之一句話，小姐變醜了！

「老大，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的拳頭這麼重！」廖之遠驚慌地撲過去扶住陸江北，一臉恨不得立刻抹脖子謝罪的懊悔神。

陸江北擺擺手並不張口答話，只是在廖之遠的攙扶下走到花案邊坐下，靜坐調息了兩三柱香的功夫，他的臉上才漸漸恢復了一些，卻仍然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和虛弱。陸江北轉頭先對一旁的柳穗說：「姑娘，我突然想吃點蓮子羹，煩你去廚房給我做一碗。」柳穗答應著下去了。

看著的影走遠，陸江北才回過頭，鄭重其事地對廖之遠說：「山貓，我有幾件事要代給你，等你見到了高絕和段之後再告訴他們兩個。」看到對方的表難得的正經起來，陸江北略略欣，又補充道，「我說的第一件事乃是絕，之前高絕問過我，我都沒有跟他講出來，如今我變這樣……唉，邊最可靠的就是你了，你可要仔細聽清楚了再傳達給他們兩個，但你不要對錦衛的其他人提起，知不知道？」

廖之遠慌地一把抱住了陸江北，帶著哭腔說：「老大，我只打了你一拳，雖然確實打重了一些，但你也不用代言啊！走，快去床上躺著，我幫你療傷！」

陸江北立馬抖開這個上來的大男人，中氣不足地斥責道：「你這死貓，有你這麼咒人的嗎？我只是要去山莊地下的冰窖里閉關療傷，把幾件沒辦完的事代給你，你居然敢說這是言！死貓你走著瞧，等下個月我出關之後，不得要找你算……咳咳，算賬。」這一咳，又有一縷鮮溢到了邊。

「你先別說話了，我用力幫你療傷！」廖之遠看得心驚，又上來想把他抱去床上療傷。

陸江北還是拒絕：「免了，好意心領，不過你的力對我幫助不大，就算我自己運功療傷也要花上半個月才能恢復六七，痊癒至要等到下個月底，所以才要把事託付給你。」

廖之遠哭喪著臉勸道：「我又不收你的療傷費，你跟我客氣什麼！我既然能打傷你，也一定可以治好你！」

「我的傷勢跟你毫無關係，你的拳頭比棉花還，怎麼可能傷的了我，其實我昨天就被人打傷了，剛才巧傷勢複發，跟你那一拳沒有任何關係。」陸江北無奈又虛弱地解釋道，「昨夜初更時分，在通往應天府的道上，我遇到了一個被伍櫻閣殺手喚作『閣主』的蒙面人，於是尾隨查探。但是對方非常警醒，不多時就察覺出我藏在蒿草叢中。幾番言語來往後，我跟那個人上了手，對方的武功奇高，與我在伯仲之間，不過畢竟我是單槍匹馬，他卻有八個一流高手在旁邊為他掠陣，勢對我大大不利。最後我出其不意地施用了自己的絕地殺招，才讓他敗了一陣，但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自己也不好過，了嚴重的傷，勉強藉著毒煙的掩護遁走。」

廖之遠聽得了神，吶吶地發問：「那你知道伍櫻閣閣主是誰了嗎？」

陸江北點點頭說：「我心裏已經有四個人選，但是目前看來，最有嫌疑的那人就是寧王朱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