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酒似乎不太明白硯寒清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不過皺了皺鼻子，佯裝生氣地對硯寒清道:“本姑娘康健無恙，必定能長命百歲！”

許久許久。

硯寒清垂著眸，就那樣看著。

那雙眸子像是染了霧氣，眼中盈著一汪清水。

“穆如酒，寡人以季淵國主名義向你許諾。”

“只要千秋將軍活在世上一日，季淵便永不犯南溪邊境。”

穆如酒愣神地看著硯寒清，有些沒反應過來。

硯寒清輕笑，聲音低沉又溫:“穆如酒，不需要這些百年之用的礦產。”

“只要你活百歲，南溪自然安寧百歲。”

“所以穆如酒。”

“你若想讓南溪太平，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才行啊。”

硯寒清很固執。

硯寒清不祝穆如酒長命百歲。

“放心吧，我肯定會活得很久很久的！”聲音明艷清亮。

涼夜如水。

硯寒清看著穆如酒，半晌，終于緩緩開口:“你送我禮，我也送你一份吧。”

穆如酒的眼睛亮了亮:“什麼禮？先說好，金銀首飾什麼的我見多了，你就算拿出來一箱我也不會心哦！”

硯寒清聞言，嗤笑一聲:“穆如酒，你想得，季淵現在百廢待興，正是用錢之際，我沒搶你家當就已經是對得起你了！”

穆如酒翻了個白眼:“那你要送我什麼？”

硯寒清挑眉:“閉上眼睛。”

穆如酒雖然不解，但是不疑有他。

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有風吹過窗臺，穆如酒好像聽到硯寒清緩緩走遠，又好像聽到了服悉悉索索的聲音。

“好了，睜開眼睛。”

穆如酒睜開眼睛，卻看到眼前的硯寒清，不知何時已經換了一裳。

——是裝。

“”嫵人，就站在穆如酒不遠的地方，手上的作起勢。

穆如酒看著硯寒清擺出的那個姿勢，有些恍然。

風起。

“”水袖輕，隨著風搖曳舞蹈，像是比風還要，又像是比草還要堅韌。

他的力道掌握得完，腰間帶起全的肢，比水都要溫。

“”舞著，一步一漣漪，步步生香。

硯寒清輕聲唱著，用的是聲。

穆如酒見過這支舞的。

——是那時候，他在昌云城的城墻之上跳起來的那支舞。

那是他們初次見面的地方。

像是無力的浮萍，又像是展翅飛的凰，硯寒清擺搖曳，攜著漫天的月。

一曲罷了。

硯寒清跪在地上，收勢。

他的口起伏，地著氣。

他抬眸，驚艷了無數歲月。

月有些黯淡了。

天快亮了。

“穆如酒，這是我最后一次裝。”

硯寒清的聲音變了男聲。

“從此以后，我是睦和萬人之上的季淵國主。”

“再不是任何人口中的清寒姑娘。”

既然他選擇為季淵皇帝，那麼從前那些份與經歷，就要全部告別斬斷了。

高樓外，朝不知何時緩緩升起，季淵新的一天開始了。

百姓的瘟疫在一天天好轉，荒蕪的土地開始被綠覆蓋。

那些硝煙彌漫的戰地，再過不久也會長出花來的。

一切都會變得越來越好的。

……

下了摘月樓，硯寒清要帶穆如酒去吃云銷面。

來到那面館的時候，時辰還早，人家面館還沒開張。

只是那店家分明是認出了硯寒清，忙不迭地做了兩碗云銷面，讓小二端到了兩位桌子上。

“殿……不不不，陛下，我們店的云銷面，可是季淵一絕，兩位快嘗嘗！”

店小二殷勤地招呼著。

硯寒清也沒否認，將其中一碗面推給了穆如酒。

穆如酒看著無油無鹽的一碗清湯寡水，托著下控訴:“硯寒清，好歹本姑娘也是幫你平定了一場，你要不要這麼小氣？”

硯寒清笑著看:“你吃不吃？不吃我吃！”

“吃！”穆如酒應得干脆。

真是的，有便宜還是要占一占的！

挑了一口面口，穆如酒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清湯看著寡淡，實際上味道鮮十足，這面也彈牙有嚼勁，好好吃！

穆如酒又吃了兩口，贊不絕口:“硯寒清！這面真不錯！云銷，名字也好聽！”

硯寒清還沒開始吃，只是一直看著穆如酒，聽到穆如酒這樣說，他的臉上才出一抹笑容。

只是那笑容短暫，只是在臉上停了一瞬，便緩緩消失。

“什麼時候走？”

硯寒清聲音微沉。

穆如酒挑面的手微頓，隨即開口:“今日。”

“喲呵？這麼急？”硯寒清只是調侃地笑笑，“早點走好啊，否則孤的登基大典，還要多一副碗筷，浪費得很。”

穆如酒聞言，好笑地白了硯寒清一眼:“硯寒清，你怎麼這麼摳門？”

硯寒清不說話，只是笑笑。

然后他開始低頭吃面，頭埋得很低。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吃著面。

“小姐！”遠，流蘇對穆如酒喊了一聲。

穆如酒循聲去，朝點了點頭。

該走了。

穆如酒放下手上的筷子，看向還在吃面的硯寒清。

“硯寒清。”

硯寒清沒有應，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吃面。

穆如酒頓了頓，又了一聲:“硯寒清。”

這一次，硯寒清只是悶悶地應了一聲，漫不經心。

穆如酒起:“我該走了。”

硯寒清將頭埋得很低，一直吃著面，好像那是什麼絕世味一樣。

聽到的話，硯寒清只是潦草地向擺了擺手，像是有些不耐煩似的讓趕離開。

穆如酒站在硯寒清面前。

硯寒清自始至終沒有抬頭。

站得筆直，半晌，雙手抬起放在前，向著吃面的硯寒清拱手鞠躬。

“多謝殿下厚。”

只是能補償的，只有這麼多而已。

說完，穆如酒沒再看向硯寒清，轉離開。

風止了。

店小二笑著來到硯寒清邊，卻見陛下邊的子已經離開了。

“陛下，我們這云銷面味道怎麼樣？”

“不好吃。”

太咸了。

“一點都不好吃。”

硯寒清想，他以后可能都不會再吃云銷面了。

“陛、陛下，您怎麼流淚了！？”店小二像是見了鬼一樣，大氣不敢一下。

“風太大了，迷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