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罵罵咧咧的哭聲喊聲一片。

　有人在打架。

　張宣和黃富貴一家人匆匆趕過去的時候，發現生手里拿著一扁擔，臉紅脖子的來回跳罵。

　但笨笨的！傻傻的！翻來覆去就只會罵兩句話：

　“馬勒戈壁的！你再欺負我媽試試！”

　“馬勒戈壁的！把我弄火了，把你一家全弄死！”

　生怒罵的對象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哥哥和嫂子兩人。

　此時他咬牙切齒，青筋畢，特別暴躁，好幾次跳起來要拿扁擔打他嫂子。

　只是每次才跳起來，就被幾個鄰居強行拽住了。

　見著生這個樣子，張宣滿滿好奇。要知道這個千年打不出一個屁的悶葫蘆，除了做賊膽子大外，可以說一無是。

　但今天竟然破天荒地，敢和他哥哥嫂子干上了？

　嘖嘖！

　也是稀罕！

　觀察小會后，張宣就悄悄問旁邊的一個婦人：“鄒嬸，他們這是鬧啥子？為了甚？”

　鄒嬸不屑地朝地上吐口唾沫：“呸！還能鬧啥！還不是老三樣了唄…”

　鄒嬸簡單的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生今天殺了只鴨，做好后把兩個鴨和脯都給了那瞎子媽。

　只是在他轉喂牛的間隙，他那嫂子就把兩個鴨和脯從瞎子媽碗里搶走了。

　搶了東西還不算！

　他嫂子還大罵瞎子就一廢，說給瞎子吃是浪費，還不如給兒子吃呢。

　后來生喂完牛回來發現況不對，聽了瞎子媽的哭訴后就去隔壁找哥嫂理論。

　沒想到他嫂子平時潑婦慣了，此刻毒得很。一手掐腰，手指尖尖抵著生額頭大罵，三言兩語就把生罵個半死。

　而他哥哥還在一邊幫尖，對著生指手畫腳，推推搡搡，一個不甚，生直接被推著掉進了屋前水塘里。

　嚯！

　這下子好了！

　生火了！

　是真火了！

　徹底火了！

　憤怒的生氣不過！從水塘里爬出來就決定手！

　于是有了拿扁擔打架的一幕。

　張宣瞟了眼對面的兩口子，又低聲問：“他們兄弟不是分家了的嗎，那鴨子是誰養的？”

　鄒嬸特不爽地說：“還能是誰的，生自己喂的啊，你以為他哥嫂會給鴨子生吃麼？

　那兩口子是什麼人？呸！真不是人，是畜牲，不，比畜牲還不如！到碗里搶親媽搶弟弟的東西，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呢…”

　聽著這話，看著癱坐在地上哭地死去活來的瞎子，張宣也是沒來由的心塞。

　暗罵這些拉架的真他媽沒眼力見！

　拉什麼架啊！

　干脆讓生把兩畜牲打死算了！

　場面一度很混，中間那兩畜牲見生被鄰居拉住了，竟然還搞突襲，扇了生兩掌。

　這還不算，他嫂嫂罵瞎子老不死，還順帶踢了瞎子媽一腳。

　這兩掌，這一腳，徹底把生弄瘋了。

　瘋了！

　只見他咬牙切齒地放出狠話：“今天你們誰還敢拉我，我殺了你們全家，我就是個30歲的老，不信你們有種試試！”

　這話立馬應驗！

　賊兒有效果！

　鄰居們看到生此刻一臉的兇相，都打起了退堂鼓。

　于是乎……

　生還真的掙扎了出去，拿塊扁擔追著他哥哥嫂嫂打，使勁打，不要命地打，不管旁邊的人勸。

　半個小時后，場面漸漸平息了，他哥哥嫂子躲到鄰居家里不敢出來。剛才還囂張到不像樣的兩人，此刻瑟瑟發抖，一言不發。

　他哥嫂此刻怎麼也想不通：以前被著欺負的生，今天是怎麼了？

　怎麼轉了？

　突然怎麼像瘋狗一樣？

　他哥哥嫂子真的始料未及！

　暴怒中的生沒打到人，很是不甘！拿塊扁擔在他哥嫂家里一陣折騰，什麼鍋碗瓢盆啊，什麼窗子門啊，全部被他砸得稀爛。

　目之所及，一切東西都被咂得稀碎！

　甚至連院子里的鴨鵝都沒放過，被恨戾地追著打死二十多只。

　欄里的豬也被他活生生打死兩頭。

　打死鴨鵝，打死豬，生還是心有不甘。

　因為他沒打到人！

　杵跟扁擔在鄰居屋前來回竄了一陣，生有一瞬間想著放火把鄰居木房子燒了，燒死里面那對畜牲。

　可是后來又看了看外邊癱坐在地上的瞎子媽，暴躁至極的生又忍住了，他要是進了局子，就沒人照顧娘親了啊…

　…

　外面的人看熱鬧，不知曉生的心路變化。

　就只知道：忍了許多年的生，今天終于發了！

　像地震一樣，山崩地裂。

　震撼地讓人猝不及防！

　鄰居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兇殘的一面，雖然里還在勸說“都是兄弟，以和為貴”，但大家都覺得解氣。

　覺得窩囊廢生終于氣了一回。

　張宣也看得過癮，也看得解氣。

　…

　傍晚，老張一家宴請杜家人吃飯，作陪的有姑姑張茹兩口子。

　中間吃著吃著，也聊到了這件事。

　阮秀琴說：“他哥嫂請村里出面調解，要生賠償呢。但人心都是長的啊，村里干部沒一個出面的，都推托家里有事走不開。”

　晚上，把東西收拾妥當的張宣，從帆布包里找出兩個“老祥”首飾盒子。

　一個盒子裝的是黃金戒指。

　另一個盒子裝的是黃金耳釘。

　張宣把兩個紅盒子放阮秀琴跟前，說：“老媽，這是給您老和大姐準備的生日禮，只是我明早要走了，就提前給您。

　吶，這耳釘是給姐的，日后生日，您幫我給。。”

　說著，老男人打開一個首飾盒，把黃金戒指取出來，直接給阮秀琴同志戴上，笑呵呵地祝福說：

　“我親的老媽，生日快樂。”

　“誒…！”

　突如其來的一幕，如此麻的一句話，阮秀琴很是意外，很是驚喜。

　只是驚喜過后又有些局促，臉上紅炭炭的放不開。都在農村苦熬幾十年了，早就忘卻了年時在城里的浪漫。

　但還是滿心歡喜，因為滿崽疼呢。

　阮得志在邊上看著這景，也是高興地連著拍了外甥兩下肩膀。

　…

　這一夜，阮得志和阮秀琴同志在5瓦的電燈下嘮嗑了許久，一邊吃酒一邊聊天。

　這一夜，張宣躺床上忽的有點睡不著。

　想著明早就要離開了，此刻心中有些麻麻的，有些放不下家里。

　上輩子青春懵懂，無所畏懼，總想離開這個窮糟糟的落后地方。

　總向往外面的高樓洋房、汽車柏油馬路、西皮鞋，甚至還有大波浪卷發。

　只是人到中年后，回頭才發現對故鄉的思念似乎一刻也無法停止，漂泊的越遠，想念的越甚。

　哎…

　不自看一眼阮秀琴同志，嘆口氣。

　雜的思緒綿綿無期，老男人知道自己人生還長，今生的好才開始，不能多想了。

　不能再多想了啊！

　再多想今晚就睡不著了。

　收攏緒，忍不住對狗子吹個口哨。

　狗子會意，立馬從床底下站起，把瞇瞇眼的狗頭擱床沿，任由某人有一下沒一下著…

　許久。

　直到張宣慢慢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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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