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卿雲走近一些，注意到那兩條長的麻花辮子已經花白，它們一左一右垂在婦人的前，遮擋住了曾經哺育過孩子的證明。中分的髮際線下，曬得黑亮的額頭上有著深如壑的皺紋，看上去辛勞、疲憊，卻在察覺到謝卿雲靠近時抬起了一雙明亮的眼睛。

那雙眼眸太過清澈明亮，像孩子對世界充滿了好奇與期待，又像鏡頭如實記錄著正在發生的一切。

謝卿雲著的眼睛，慢慢地靠近，並非有意拖延又或者怕嚇到對方，而是對方那通的氣質與清澈的雙眼讓本能地認為應該尊敬。

還不等走近，那折古拉國的年長人便對謝卿雲出一個微笑，用略帶口音的大周話對說：「你就是這裏的主人？」

謝卿雲回以微笑，來到對面，學著的樣子盤坐下，答道：「對，我姓謝，名卿雲，是這家千金堂的主人。怎麼稱呼您呢？」

那婦人說了一句折古拉語，發音用到了彈舌音且聽上去混沌又變化多端，謝卿雲沒有聽懂。見面難，這位折古拉國的婦人倒是一臉溫和地笑著用大周話對說：「你可以我『唐嘎如』。」

謝卿雲跟著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三個字是對方才那句折古拉語後半部分的音譯。

「抱歉，我知道與人相最起碼要念準確對方的名字，但我沒有學過你們的語言。」

唐嘎如輕輕搖了搖頭，道：「名字只是用來區分人的，不必拘泥於此。況且，你若是學過我們的語言，便也不會來找我了。」

謝卿雲注意到，這個唐嘎如談吐不凡，恐怕份要比自己想像的更不一般。

「不瞞前輩，我此次前來，確實是有求於你。」

「我聽你的朋友說，你需要一名通折古拉語的人幫你將一些東西譯為大周語。」

「沒錯，我想要學習折古拉國的醫，」謝卿雲誠懇地看著唐嘎如，接著面難，「只是我至今沒能找到折古拉國記載醫的醫書。」

聞言唐嘎如輕笑出聲，一手的拇指了鷹頭骨，對謝卿雲解釋道：「折古拉國沒有醫書，也沒有類似你們大周這樣的醫。」

姚雁荷聽了這話，忍不住問道：「那你們折古拉人生病了，都沒有人治病嗎？」

唐嘎如看向，笑得十分溫：「折古拉雖然沒有大周這樣的醫，但是有著自己治癒的方法。」

在聽聞折古拉國沒有醫書和醫時，謝卿雲失落不已，但是現在聽到唐嘎如說他們有著自己獨特的醫療方法時，謝卿雲又重新燃起了希。

「這麼說來，前輩您對摺古拉國這特殊的治癒方法，是有所了解了？」

滿眼都是期待，盼著能從這個唐嘎如上得到有效信息來治癒夜冥父子上的毒。唐嘎如看著，不不慢地問道：「你為何想學折古拉的方法？據我所知，你的醫高明，在大周境數一數二，難不還有你無法治癒的人？」

聽這麼說，謝卿雲愁眉鎖，張地看著唐嘎如，心裏糾結著該不該如實告訴夜冥父子的況，可眼下自己對這個唐嘎如一無所知，實在是不便對出太多信息，只好有所保留地說：「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晚輩的醫在大周境可以勉強稱為小有所，但是出了這大周，知道的便也與學齡兒相差無幾。」

唐嘎如聽聞，又一次輕笑出聲，眼尾的皺紋像金魚的尾，讓謝卿雲不由得開始好奇起了此人的經歷。

「你太謙虛了，」唐嘎如打量了謝卿雲一番，面容安詳，雙眼卻像是帶著思緒飄到了遠方，「折古拉沒有你們大周的醫，人們或者馬兒生了病，都會去找嚓瑪。嚓瑪在折古拉，是在鷹神與人之間傳話的人。」

原來如此，折古拉國目前的醫療水平還於巫醫一的階段。謝卿雲在心裏嘆了口氣，恐怕夜冥家族中的蠱毒跟折古拉國無關。

沒有就此結束談話，而是讓唐嘎如接著說了下去。

「嚓瑪會傳達鷹神的賜福，也會傳達鷹神的詛咒。」

聞言謝卿雲眼前一亮，連忙拾起希追問道：「那鷹神會傳達世代相傳的詛咒嗎？這種詛咒可以解除嗎？」

聽了這話的唐嘎如，突然一改之前的慈眉善目，表嚴肅起來。那一瞬間的改變和凌厲的目，讓謝卿雲一時間噤若寒蟬。

「鷹神公平公正，善惡分明，如若被鷹神世代詛咒，想來必定是行了萬惡不赦的罪過！」

聽唐嘎如話里的意思，這樣世代相傳的詛咒是存在於世的，而沒有說這樣的詛咒不可解除，謝卿雲便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個可能。

「可是祖先做過的事，與後代子孫有什麼關係？大周有個傳統——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各人的罪業各人獨自承擔，那些後來出生的孩子是無辜的。」

唐嘎如依舊肅著一張臉，中氣十足地說：「那你可曾想過，祖先所犯下的重罪，本該要承斷子絕孫的惡果，而鷹神網開一面，才讓他有了這些後世子孫，如此一來，你還要責怪鷹神執法不明嗎？！」

什麼做三觀不同？什麼做文化差異？

謝卿雲看著唐嘎如那副蓄勢待發的樣子，輕輕地吸進長長的一口氣，控制著自己放鬆下來。不能讓自己的緒影響到唐嘎如，那樣的話就更不利於跟唐嘎如的通，而好容易為夜冥和孩子們抓到的這一線生機也將付之一炬。

仔細回憶了一下方才談時唐嘎如的表現，冷靜地找出自己的哪句言辭引起了唐嘎如的不滿。

從唐嘎如的語氣和措辭中，似乎誤解了自己在指責們的鷹神「執法不明」，按照唐嘎如的話，們的鷹神是「網開一面」的，是仁慈的，想用父子罪不相及這一點來勸說，恐怕只會造反效果。

謝卿雲心裏有了數，再開口時，語氣和了許多：「前輩所言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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