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姿拔頎長，帝王之威自然縈繞的年，段廷有片刻歎。

他是見過七七的，在他還小的時候。

彼時，年尚是個幾歲的小娃娃，安安靜靜看著極乖巧，人也聰明剔。

段廷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那時候南陵王帶著一家子大小來北倉做客，他是招待得很盡心的，也不曾怠慢過時的西涼皇，他怎麽就惹了年的眼，讓他甫登基就選了北倉來立威？

幕天席地，一張簡簡單單的矮桌，兩人分坐兩端，周圍還守著各自的侍衛，再最後是肅殺鐵之氣衝天的兵。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說的就是那些兵的狀態。

段廷反而冷靜，凝著對麵淡然年，角噙著淺淺笑意。

“西涼一直以來都很神，尤其是西涼的蠱醫族，族人皆擅長控蠱。隻是朕沒想到西涼皇會將控蠱的本事用到戰事上，真是讓朕大開眼界。”

“北倉皇也說了，蠱醫族擅長用蠱，豈能避長揚短？”

年開口，聲音有種幹的撕裂，很是沙啞，並不好聽，但是他說話的語氣神態，卻遠超年齡的理智斂，那種氣勢教人不敢低看。

段廷被他堵得有瞬間無聲。

可不是麽，誰會避長揚短。

所以他北倉要輸是活該？

“多年來諸國之間一直保持平和，輕易不會掀起戰事。你現在這麽做，等於打破了那種平衡，其他強國不會看著不管。西涼很快就會再次為眾矢之的，你不後悔？”

“當年西涼走上風口浪尖最後沒落，是念沒事。但是，朕有。”

天棄容變都未變，好像男子話對他而言夠不上任何威脅。

篤定，自信，又強勢。

段廷角笑意淡了下來，心裏想掀桌。

凝著年好半晌，他才再次開口，“當年你五六歲年紀，若能開口說話，也當喊朕一聲段叔。這裏沒有外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天棄垂了眸子，“自是強大西涼。”

“你眼裏並沒有野心。”年眼裏，沒有執掌天下的野心，漆黑黑一片，沉靜，漠然。

段廷自詡自己頗有些看人的眼，七七絕對不是為了權勢瘋狂的人。

可是他現在在做的，於世人眼中就是瘋狂的事。

段廷看不眼前年，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有種在看年輕時候的南陵王的覺。

那是他這輩子唯一鬥不過的人。

現在似乎又來了一個。

簡直蛋。

看明白這一點，段廷放棄試探，了有些發痛的眉，“繼續打下去，最後不管誰輸誰贏，兩國百姓都要苦。就算西涼如今兵力強悍，想要拿下北倉，也是不可能的事，你當清楚這一點。你如何才肯退兵？”

他看到對麵年將桌上空了的酒杯斟滿，然後朝他舉杯，薄輕啟，“北倉投降，朕可退兵。”

段廷直直看著他，最後揚笑了，酒杯中的酒被他隨手撒在腳邊，“那西涼皇恐怕要失了。北倉再不濟，也不會不戰而降，況且孰勝孰負，還是未知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