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兼數職的左保鏢蹲在小別墅旁邊一個非常蔽但是視角非常獨特的大石頭上，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大紅蘋果，喀嚓喀嚓啃得相當有滋有味兒。

群裡語音聊天的幾個人聽著他這靜，都覺得自己兩頰泛酸，連唾都要分泌出來了。

葉蓁：“我了。”

老孟：“左誠你小點聲。”

何敘：“晚上去吃大餐，不帶他。”

左誠：“你們還想不想拿一手資料了？”

三人沉默了會兒，同時繞過了這個話題，左誠繼續嘚瑟地喀嚓喀嚓。

何敘問：“那倆還沒出來？這都幾點了？”

葉蓁歎了口氣：“芙蓉帳暖度春宵，從此君王不早朝。”

老孟總結陳詞：“昏君。”

“上午十點多的時候酒店服務員送來了一筐菜，柯爺出現過一次。”

何敘：“等等，什麼玩意兒？”

葉蓁：“沒看出來柯爺還是居家型好男人，加分加分。”

老孟滿跑酸：“會做菜有什麼了不起。”

何敘：“就是很了不起，不會做只會吃的閉。”

左誠繼續彙報：“不過柯爺只拿了塊和兩青菜。”

老孟：“嘁。”

葉蓁：“……我收回剛才的話。”

何敘：“一塊兩青菜，這是要喂貓？”

“兩點半，客服部送來了洗乾淨的服，還是柯爺開的門。”

老孟：“服誰送去洗的？”

左誠：“我。”

何敘：“你又趁老大喝醉了他的服！”

葉蓁：“左誠啊，你對著老大的就沒想幹點什麼？”

左誠：“我對男人沒興趣。”

何敘：“你對人也沒興趣。”

其他兩人深以為然表示同意。

左誠：“我還是個孩子。”

何敘：“該覺醒了小男。”

葉蓁：“要不我給你介紹兩個？”

老孟：“要不我給你介紹兩個帥哥？”

左誠看了看自己啃了一半的蘋果，覺得這話題好像跑得有點偏，於是氣定神閑地說：“你們就不想知道為什麼都是柯爺開的門嗎？”

果然，此話一出，三人的注意力立刻就以七十碼的速度飛快轉回了正主上。

老孟：“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樣！”

葉蓁：“別自欺欺人了，很明顯老大就是被柯爺幹得下不了床。”

何敘：“……你作為一個人，說話能不能含蓄一點？”

葉蓁：“再怎麼含蓄都是我贏，明天記得把錢劃我賬上。”

何敘：“老大就算在下面，也得有來有往吧，還能一直讓柯爺著啊？”

老孟：“我不能接這個事實，英明神武無所不能的邊老大怎麼能在下面！”

就在這個時候，小別墅的門又開了，這回是兩個人一起出現在左誠的視線裡，而且穿戴整齊，看樣子是要離開。

手敏捷的左保鏢迅速退出群聊，哢哢哢把剩下半個蘋果囫圇啃進肚子裡，果核往旁邊的草叢一扔，就跟只猴似的躥了出去。

邊以秋和柯明軒剛走下臺階，就看到左誠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對著他倆咧出八顆牙齒，笑得那一個燦爛。

邊以秋差點兒沒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莫名其妙竟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悄無聲息地把視線往旁邊移了移。

柯明軒十分大方地跟他打了個招呼，然後轉頭問邊以秋：“坐我的車？”

已經習慣了跟他說不上兩句話就懟天懟地的邊老大實在有點不適應他們的新關係，於是不太自然地乾咳一聲：“那什麼，不順路，我還是坐自己的車吧。”

柯明軒沒再多說什麼，點點頭轉朝車庫走去。

左誠跟在他後把車開出來，穩穩停在老大面前。柯明軒降下車窗對邊以秋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意思是晚點跟你聯繫。

邊以秋看懂了，但是沒回應，轉拉開邁赫的車門坐進去，看著前面的車開走，才吩咐左誠：“我們也走吧。”

左誠覺得那倆人的關係好像哪裡變得有點不一樣，但邊以秋的表現看起來跟平常仿佛又沒什麼區別，一顆燃燒的八卦之心簡直淡定不能，時不時地盯著後視鏡，恨不能從邊老大臉上看出朵花來。

邊以秋原本是在後座閉目養神的，但左誠那如有實質的目實在讓人無法忽視，忍無可忍只好出聲提醒：“好好開車。”

左誠趕把目收回來，老老實實看著前方。但沒堅持幾分鐘，又朝後視鏡飄了過去。

邊以秋睜開眼睛，在後視鏡裡跟左誠對上，後者給了他一個大大的二哈式笑容，看得邊以秋有火無發。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眼睛黏我上是上我了嗎？”

左誠也不客氣，當真就有話直說了：“嘿嘿，老大，你跟柯爺和好啦？”

邊以秋朝天翻了個白眼：“你問這話的理論基礎是什麼？”

左誠嘀咕：“前陣子難道不是因為跟柯爺吵架，所以才心不好麼。”

“我跟他沒有吵架。”邊以秋實話實說，“能手解決的問題為什麼要用呢？”

左誠足足思索了兩分鐘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合著兩人不是吵架，是直接上演全武行啊。

單純的左保鏢從後視鏡裡把自家老大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再認認真真回想之前看過的監控視頻，對柯爺的手做了個比較靠譜的預估，腦子裡極有效率地模擬了一下兩人手的場景，隨即得出一個結論——殺傷力好像有點大。

然後他就開始糾結了，要是這兩人在他面前打起來，他到底要不要履行自己的職責，站出來幫忙？

作為一個全職保鏢，看著自己的老大跟人互毆冷眼旁觀好像有點說不過去。但中國不是有句老話“床頭打架床尾和”麼，人家打著打著就打上床了，他杵在旁邊算怎麼回事？

不得不說左誠同學對日後柯邊二人特殊的生活趣有著十分超前的預見，為了不讓自己在夾中生存得水深火熱，左保鏢決定從現在開始就讓邊老大明白：“家暴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邊以秋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

左誠一臉嚴肅：“有什麼問題不能坐下來好好談，非得手呢？”

當然有。比如上下問題。

這話邊以秋實在難以啟齒，於是只能哼兩聲，故作高深地裝大尾狼：“等你以後談就知道了，有些道理不是能講得清楚的。”

左誠十分教地點點頭，然後異常敏捷而準地抓住了關鍵字：“所以你現在是在跟柯爺談？”

“……”

這是個好問題。

邊以秋陷了沉思。

在不涉及到公司決策及幫派利益的況下，邊老大是很進行“思考”這一項科技含量高且難度係數大的腦力運的，但就這個談的問題，他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想一想。

首先，什麼是？

他打開手機搜了一下，跳出來的詞條下是這樣解釋的：現代定義中的關係，是兩個人基於一定的質條件和共同的人生理想，在各自心形的對對方最真摯的仰慕，並對方為自己終生伴的最強烈、最穩定、最專一的。

邊以秋看完之後中肯地給了兩個字的評價：“扯淡。”

寫這個詞條的人要麼沒談過，要麼看多了八點檔狗皂劇。如果只是談個，就幻想著能“穩定專一”進而為“終伴”的話，那你的腦結構一定異于常人，且結局必定相當淒慘。比如他那個很傻很天真的媽。

要不是邊映當年輕信了那個對說“將子無怒，秋以為期”的男人，絕對不會在那樣一個冬天瘋瘋癲癲含怨帶恨地死去，而且還給他留了這麼個讓人蛋疼無比的名字。

所以邊以秋是打心眼裡不相信“”這回事的，就連對陸霄求而不得的喜歡，也不能算是。只是當年在監獄裡陸霄被一群囚犯圍攻欺負，他咬牙關拼死反抗的倔強樣子，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他覺得他們或許是一類人，是一類人就會想要靠近。

可惜他弄錯了，陸霄跟他不僅不是同類人，中間還隔著天塹般的鴻，簡直無法越無法通。他的“靠近”，讓陸小帥哥恨不能躲到火星去。最後，人家的真命天子出現了，他只能黯然退場，沉默在多年明未果的影裡。

然而老天不知道是終於開了眼還是再次逗他玩，在對陸霄的窮追不捨裡，橫空殺出一個柯明軒。甫一出場，就帶著絕對不容人忽視的囂張氣焰朝他強勢近。從最初的水火不容冰炭不洽，到後來的互相吸引又互相疏遠，明明是兩條永不該相的平行線，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糾纏得越來越深，讓他心驚膽戰不知所措。他著急忙慌地撤退逃離，裝作若無其事滿不在乎，卻在再次見到那個人時，發現一切的偽裝都是徒勞。不僅僅是早已習慣，連意識都已經不自己控制。的種子一旦落下去，就跟春天的野草似的，見風就長，須虯結，麻麻，在他心裡深固地盤踞了一棵參天大樹，想要拔出去，必定皮開綻鮮淋漓。

還好。

邊以秋想，還好。

還好柯明軒沒讓他一個人跟這棵樹作鬥爭。

邊以秋把手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莫名地笑起來。

左誠又從後視鏡裡看了看，這回是真的確定自家老大上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

詩經原文“將子無怒，秋以為期”是子對男子說的，單把這句拎出來，其實就是簡單的“你不要生氣，等秋天到了就是我們的婚期”這個意思。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騙騙不喑世事的小孩而已。

邊映是個舞，本沒什麼文化，所以信了男人的話，還給兒子取了這麼個名字，要不邊以秋怎麼覺得這名字蛋疼呢？因為這名字放在一個大男人上就是個笑話啊。

但是我的文名放在這裡是有其他意思的，不過要後面才會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