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風雨門主(下)
雲倚風緩緩走下沙丘,白似霜雪,雙眸若寒星,聲音如空穀淺溪穿鈴鈴碎玉,裝神弄鬼的事業再度蓬起飛:“沙草荒丘常年乾旱,糧食短缺,部族窮困,病不得醫。為靈神,非但不能變出糧食與藥草,還要天天生出爪子,赤腳在火堆裡反復橫跳,聽著沒有半分仙氣,反倒和妖孽無異,這算哪門子的庇護?”
靈星兒雙手握前,脆生生道:“神仙,救救我們!”
江淩飛扶住額頭,風雨門出來的,這都是什麼人。
雲倚風繼續問:“退一步說,就算真有末世,烈火焚毀天地,那靈神有沒有細細說過,他要如何拯救你們?是弄個罩子罩起來,還是帶領信徒一起飛上天?”
鬼面人其實已經有些糊塗了,但還是辯駁道:“靈神是這世間最有智慧的人,定然會有他的辦法。”
“錯。”雲倚風淡淡道,“他並非世間最有智慧的人,而是最無知的人,因為只有無知的人,才會不知道自己的無知。而那些認識到自己的無知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之為有智慧,”
鬼面人:“……”
雲倚風步步:“知道我與他的區別在哪嗎?”
鬼面人艱難地搖頭。
雲倚風道:“他自稱最有智慧,是因為不知自己的無知,而我自認無知,卻恰是因為我擁有他所沒有的智慧。”
鬼面人徹底暈了。
牧民也暈了。
半晌之後,才有人怯生生的問:“那倘若末世來了,神仙能救我們嗎?”
“不能。”雲倚風看著他,溫和鼓勵,“要靠你自己。”
江淩飛無聲鼓掌,歎為觀止。心想,完了,某人有這麼一個幫手,自己怕是這輩子都吵不贏了。
雲倚風坐在湖邊,示意眾人都圍過來。這時翠花恰好也吃飽肚子,便一路“蹬蹬”小跑,帶著小紅守在他邊,用腦袋不斷蹭著。牧民們便更加深信不疑了,他們自然認得這是一等一的烈馬,子如殘狼,陌生人若想靠近,只怕連下都會被踢斷,哪有如此親昵的道理?
雲倚風道:“說說看,在沙草荒丘裡,那假冒的靈神每天都在做什麼?”
鬼面人陷沉默,須臾之後,方才喃喃道:“修了許多房子、還搬來許多巨大的石頭,堆砌在荒原周圍。”
雲倚風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這一說,便是好幾個時辰。月亮沒在湖水中,換了金燦燦的朝霞與鹹蛋黃一般的太,芒暖融融的。牧民們手腳上的束縛皆被解開,一起生火煮飯,因為心裡不相信吹出來的“靈神”了,所以再聽鬼面人的敘述,就覺得果然像是騙子。
正午的烈日灼得皮刺痛。雲倚風已大致清了沙草荒丘裡的狀況,便站起來對牧民們說:“都回去吧,只管繼續先前的生活,末日是不會來的。”
大家答應一聲,高高興興都散了,鬼面人問:“那我們呢?”
“在夜狼巫族的老巢裡,應當還被困著許多牧民吧?”雲倚風道,“你們可願意隨我回大樑軍營,共同商議救人大事?”
聽到“大樑軍營”四個字,鬼面人明顯面一僵,暈了一夜的大腦終於清醒,眼底也再度翻湧警惕與敵意。
“沒錯,我的確不是神仙,而是大樑的人。”雲倚風看著他們,“所以諸位現在要重新折返沙草荒丘,去給鳧徯磕頭了嗎?”
鬼面人:“……”
雲倚風想了想,覺得這群人應當還知道不東西,殺了可惜,而且留著或許還有別的用途,於是耐心道:“其實何必如此虎視眈眈呢,世間萬本無定相,就好比這沙漠,之所以為沙漠,是因為你我都認為它是沙漠。同理,靈神之所以為靈神,也是因為你認為他是靈神,一旦沒有這個‘認為’,那鳧徯就狗屁都不是了。”
“我們說不過你!”鬼面人依舊握著刀柄。
雲倚風好脾氣道:“說不過,是因為道理都站在我這邊,還想聽嗎?若你我都認為對方是朋友,那大家或許就真的會為朋友。”
鬼面人:“……”
“就算現在回去,你們也已經洩了沙草荒丘太多。”雲倚風提醒,“現在跟我回大樑提供線索,便是有功,要是還想著去跪拜鳧徯,只怕他也不會放過你們,在烈火中弄個銀罩子是不可能了,千刀萬剮殺給猴看,倒是能指一番。”
“我們……我們還有親人在那裡!”其中一個人道。
雲倚風從沙丘後撿起馬鞍,架在翠華背上,翻上馬:“所以就更該隨我回大樑,儘快商議救人的計畫,否則呢?”
“走吧,還愣著做什麼。”靈星兒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催促,“再晚一些,天可就要黑啦!”
鬼面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跟了上來。
於是就這樣,雲門主順利帶回了三十餘名鬼面人,任江門三武功絕頂,也沒能得到施展的機會。
“喂,你是怎麼琢磨出那些……”江淩飛斟酌了一下,將“屁話”兩個字改了“道理”。
雲倚風答曰:“平日裡多讀書,勤思考。”以及在探聽消息時,真當風雨門只會蹲在窗外聽嗎?能哄得對方自己說出線索,才是真本事。
江淩飛:“……”
“走吧。”雲倚風拍拍翠花,“那沙草荒丘附近聽起來不僅有陷阱,還有迷陣,不可大意,我們得趕告訴王爺。”
荒漠之上,煙塵滾滾。
軍營裡,李珺正在研究腕上的機關。前幾日江淩飛要走,林影也不在,他又不敢到季燕然邊尋求庇護,十分可憐,雲倚風便給了他這個暗,據說威力無窮,只要一按下去,就能殺人於無形。
“若非危急時刻,千萬不要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雲倚風叮囑了足足七八遍,“記住了嗎?”
李珺生平第一回擁有江湖暗,十分激,連連點頭:“記住了記住了。”
雲倚風雙目殷殷:“記住啊,若傷了大樑兵士,王爺可是要斥責我的。”
李珺也很神凝重,若傷了大樑兵士,七弟對你只是斥責,對我可能就是要命了。遂舉手發誓,我真的不會按。
雲倚風這才放心地走了,倒是江淩飛,皺眉道:“如此兇殘的暗就這麼給他,靠譜嗎?”
“假的,那就是個空木頭殼子。”雲倚風道,“他膽小又惜命,你我不在,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往王爺邊湊,誰敢來軍營裡綁人?安全著呢。手腕上套個東西,無非讓他更安心、說話罷了。”
江淩飛恍然大悟,豎起拇指,高明。
果然,這麼多天裡,李珺一次都沒有按下過機關,每晚只是當寶貝輕輕一遍,惜得很。他聽到帳篷外嘈雜,便將簾子掀開一條細瞄,守衛的兵士笑道:“平樂王,是雲門主與江爺平安回來了。”
不僅平安回來,還救回了靈星兒,帶回了一群夜狼巫族的鬼面人——相當配合的鬼面人,其知無不言的程度,甚至讓耶爾騰與其餘部族首領都產生了深深疑,覺得這是不是毫猛與鳧徯派來的細,否則怎麼還沒審呢,自己就先滔滔不絕開始說上了。
季燕然也問:“怎麼回事?”
雲倚風思考了一下,覺得說來實在話長,便只道:“他們說的,應當都是真的。”
耶爾騰不滿:“這算什麼回答?”
江淩飛拍拍他的肩膀:“首領知道什麼是智慧,什麼是無知嗎?”
耶爾騰:“……”
“連日趕路,也辛苦了,不如先讓他們休息半個時辰,吃點東西。”雲倚風道,“然後再來一同審問。”
季燕然點頭:“好。”
人是雲倚風帶回來的,其餘部族自然沒有意見,倒也不差這半個時辰,便都各自散去了。唯有耶爾騰,面一直不悅,走到僻靜無人時,旁的阿碧突然輕輕說了一句:“自知無知,便是智慧,自知智慧,便是無知。”
耶爾騰停下腳步,有些驚訝地看著。
……
而在另一邊的大帳裡,雲倚風已經泡進了浴桶中——對,在行軍打仗時,蕭王殿下仍然不忘給心上人帶個大桶!恰好這一帶有不草丘,倒是不缺水。季燕然幫他仔細按頭皮,又道:“迷陣?”
“他們的確是這麼說的。”雲倚風趴在桶沿,“倒也是,否則若哪天大軍真的打上門了,總不能只赤腳在火堆裡跳,就指能退敵,總要事先做一些防護措施的。”
毫猛在沙草荒丘盤踞多年,誰都說不準他究竟在附近佈設了多機關,可惜這次帶回來的俘虜,都是新加夜狼巫族沒有多久的牧民,剛被訓練鬼面人,哪怕再配合,能說出的東西也不多。
“還有更糟糕的。”季燕然道,“紅教那套關於‘靈神’的理論太能蠱人心了,尤其在越來越多的牧民放棄家園後,其他聽到消息的人,也就開始蠢蠢。”哪怕他們其實並沒有搞清楚“靈神”是什麼,但總覺得別人都去了,自己若不去,怕是會錯過天大的好事。
有被地接煽,變主尋求對方庇護,顯然不是什麼好事。而這風氣正在諸多牧民之間傳遞蔓延著,或許很快就要穿過邊境、侵大樑。
雲倚風皺起眉頭,倘若那些牧民們都聚在一,他倒是可以再來一回“靈神之所以是靈神”,但這明顯不現實,而且這套說辭太過雲裡霧裡,枯燥無趣,想要大規模傳開並且深人心,基本不可能。
“怎麼不說話了?”季燕然看著他,“這一路辛苦,我是不是不該再說這些煩心事於你聽?”
雲倚風回神,握住他的手道:“正因為是煩心事,所以才更應早些說出來,早些解決。”
水已經有些涼了,季燕然取過一張大毯子,將人裹到床邊,抱在懷裡慢慢乾。這般花好月圓、夜深……外頭不太靜的時候,雲倚風笑著躲:“喂!”
“聲音小一些。”季燕然鬆開他的腰,又提醒,“若被外頭的人聽到,怕是又要以為我在做些什麼。”
“有道理,那穿服。”雲倚風撐著坐起來,“時間也差不多了,別讓大家等太久。”
人初出浴,只裹著一張毯子,而自己卻要去忙軍務。
蕭王殿下深深歎氣,低頭:“親一個。”
雲倚風在他角落下一個親吻,拍拍肩膀以示安,無妨,這說明王爺是要做大事的人。
而在另一頭的篝火旁,李珺正聽得雲裡霧裡,疑道:“那我一直就深刻地知道自己無知,這麼說來,豈非很有智慧?”
江淩飛:“……”
李珺沾沾自喜,心想,原來我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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