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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 第98章

第九十三章、太醫老譚

帳篷外鬧哄哄的。

明晃晃掛在天上, 伙夫正在忙著準備晚上的慶功宴, 打了勝仗, 每個人自然都是高興的, 說起話來聲音也尤為響亮爽朗, 只有在路過主帥營帳時,才會將談聲刻意低一些——雲門主還病著吶。

雲倚風推開上的被子,撐著想要坐起來,卻覺得腰肢一陣酸痛,於是又躺了回去,盯著帳篷頂, 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種種。帶著滾燙溫度的親吻, 低啞的話, 還有對方被汗浸的額發, 掌心裡的薄繭……似乎還停留在那場近於瘋狂的歡好裡, 就像前的斑斑吻痕,一時片刻,怕是消不去了。

季燕然一早就去了軍中, 原想著快些將手裡的事理完,還能回去陪他再睡會兒, 可戰後留軍務實在太多,一忙就是兩三個時辰, 再回營帳時,雲倚風已經喝完了半壺銀丹蜂茶,正裹著被子靠在床頭, 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連有人進來都沒發現。

季燕然將他猛地抱進懷裡,低頭親了一口。

雲倚風被嚇了一跳:“王爺。”

“什麼時候醒的?”季燕然問,“怎麼也不差人來找我,就這麼坐著發呆。”

“剛醒。”雲倚風笑笑,“外頭的事忙完了?”

“三日後回雁城。”季燕然道,“我早上去找過阿昆,他答應與我們同行,直到你的康復為止。耶爾騰提出了第二個條件,他想要找的太醫,是宮裡的譚思明。”

雲倚風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像是在與惠太妃聊天時,聽對方提過。譚思明是太醫院裡的老資歷,通松骨針灸,對婦科與小兒方面的疾病亦有研究,阿碧生病想要找他,似乎也對癥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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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將阿碧送宮中嗎?”

季燕然搖頭:“葛藤部族與大樑尚未簽訂和平協議,兩方尚且算是敵對,他如何敢孤前往王城。所以提出想請譚思明至雁城,說無論能不能醫好阿碧,都算完了第二個條件。”

雲倚風皺眉:“我不想他以我來要脅你,況且此事聽著蹊蹺,阿碧的病癥又邪門,譚太醫是皇上邊的人,大意不得。”

“我自會多加留意。”季燕然與他十指相扣,“為了靈芝,不管是什麼方法,我都想試一試。”耶爾騰固然有裝神弄鬼的嫌疑,背後藏著的謀也不容小覷,但即便如此,他仍不願放棄這次難得的機會。近一年的時間,宮裡派出去的人馬,已經快把大樑翻遍了,哪怕藏在深山裡的土大夫都被拖出來,細細盤問過一遍靈芝的事,卻始終無所獲。唯一的線索,就只剩下了李珺手中那**的紅靈芝。

即便希渺茫如風中青煙,但至也是存在的。

雲倚風靠在他懷裡,沒說話。

人總是貪心的吧,先前在風雨門中時,從未奢想過之事,總覺得能安安穩穩、不被鬼刺打擾就算福氣。後來有了心上人,有了稀裡糊塗的半截世,按理來說已經算是意外之喜,可卻偏偏又生出新的不滿足,竟開始想著天長地久,想著有朝一日他能解甲歸田,與自己一道去江南買宅子,一日三餐,有花有酒。

季燕然問:“在想什麼?”

雲倚風隨口道:“腰疼。”

季燕然笑出聲,抱著人換了個姿勢,替他按酸脹的。裡,系帶沒兩下就散了,雪白上落著櫻,腰間淤痕未退,視線越過小腹再往下,他低聲問:“給我看看,還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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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倚風僵了一瞬,冷靜答曰,不看了吧,還行。

“真的?”季燕然過他的長髮,微涼如緞。憶起昨晚這一頭墨發是如何鋪散在枕間,又是如何隨著起伏過腰背,出那顆鮮紅人的小痣,便覺得氣再度上湧,手下也更用力了幾分,像是要將這單薄的子骨化了。

雲倚風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求饒:“我想吃飯。”

季燕然手下一頓,將臉埋在他肩頭,悶笑出聲。

雲倚風:“……”

湯是靈星兒和銀珠看著燉的,伙夫還特意煮了一碗蛋細面,加上三四道小菜,已經算是行軍途中難得的盛伙食。季燕然在板凳上放好墊,這才扶著他坐下,不忘順便親一口,活一個紈絝流氓。

雲倚風實在沒有脾氣,也沒有力氣,挑著吃了兩面,抬頭問:“王爺不去忙軍務了?”

“有林影在。”季燕然單手托著腮幫子,“他已年過二十,長大了,也學著該獨當一面了。”

這話倒是沒錯,但放在此此景,怎麼聽怎麼厚無恥。雲倚風哭笑不得,也不想與他再鬧了,吃完飯後便又爬上了床,看架勢打算再睡一覺。

“王爺。”靈星兒在外頭,“梅前輩讓我送藥過來。”

季燕然掀簾出來,不解:“什麼藥?”

靈星兒看看四周,低聲音說:“補藥。”說完又補充,“是給門主的。”

……

雲倚風耳力何其好,自是聽了個一字不,面上難得一燙,遂扯過被子捂住頭,將所有聲響都隔在外頭,只當無事發生過。

季燕然接過碗,笑道:“多謝。”

“王爺等等,還有另一件事。”靈星兒拉住他,小聲道,“我今日去陪阿碧姐姐,又想起了一些先前的事,說門主很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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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燕然心裡一:“像誰?”

“沒說清楚。”靈星兒道,“聽起來像是的族人。”

用阿碧的話來說,那是從冰雪中走出來的人,純潔如天山上的雪蓮,又像最潔白的月,眼睛比星星還要亮,當踏著湖水跳舞時,所有人都為之沉醉,就連山谷裡的鳥鳴都停下了。

季燕然問:“什麼名字?”

靈星兒搖頭:“想不起來,後頭又開始頭疼,我就不敢再問了。”

季燕然端著藥碗回到床邊,拍拍鼓囊囊的被子:“出來。”

“聊什麼呢?”雲倚風悶聲悶氣地問,“這麼久。”

季燕然沒回答,只盯著他看。

雲倚風往後一,心中警報大做,你看什麼,天化日烈日當頭,千萬別說還要再興致盎然來上一回。

“阿碧說你很像一個人。”季燕然道,“的族人,聽起來份應當是聖姑,純潔無瑕,又麗又高貴。”

沒料到他會說這個,雲倚風一愣:“阿碧想起什麼了?”

“斷斷續續的。”季燕然喂他吃藥,“但我在想,你會不會真與有些關係?”

“聖姑,我是聖姑的兒子嗎?”雲倚風被苦得直皺眉,“可據王東的供認,羅家世代居於北冥風城,像是與這仙人一般的世外部落沒什麼關係。”

季燕然及時喂給他一粒糖:“只是猜測罷了,況且是耶爾騰的人,用最壞的意圖來揣測,究竟是當真世不明、記憶缺失,還是在配合演一場戲,故意與你攀關係,還不好說。”

也是。雲倚風聽得歎氣,都說江湖難測,這權勢與朝堂,卻比江湖還要難測上十幾倍。

晚些時候,李珺也過來探了一下臥床不起的人,嘿嘿笑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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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如何?”雲倚風手裡捧著一本書,看他一眼,“要不要我將心得會寫上三五千字,細細念一遍給你聽?”

那還是不要了!李珺趕忙拒絕,又道:“我早上同江俠一道去了。”犧牲的大樑將士們,骨會被運送回鄉。而那些夜狼巫族的鬼面人們,也要掩埋焚燒乾淨,免得將來生出疫,算是一項沉重抑的苦差事。若換從前,這好吃懶做的富貴王爺是斷然不會沾染的,但今時不同往日,好不容易找了件不用腦力與武力,只需要力的活,他珍惜得很,親自上陣也不怕髒累,倒是令其餘人刮目相看。

“七弟打算什麼時候對付我那舅舅啊?”李珺問。

雲倚風被他吵得頭昏:“你倒是六親不認。”

李珺義正辭嚴,我這分明就忠心耿耿。而且我已經想好了,往後你同七弟在哪裡,我就跟到哪裡,屋宅也要買在隔壁,大家親親熱熱,同過好日子。

說完又試探:“七弟現在對我,應當沒什麼見了吧?”

雲倚風問:“要聽實話嗎?”

李珺一聽這架勢,便沮喪起來:“算了,我懂。”

“廖家的事,始終是王爺心頭一刺。”雲倚風也未拐彎抹角,直白道,“平樂王即便不是主謀,總逃不過一個‘知不報’,那可都是鮮活的人命,當年你無論是貪圖皇位也好、不敢反抗楊家也罷,總歸錯已鑄,僅靠著每天牆繞著王爺走,這疙瘩是消不下去的。”

李珺唉聲歎氣:“那我就是這麼個草包了,也做不了別的啊。”

雲倚風拍拍他的肩膀:“將來總會有機會的,況且你現在不是已經跟著江三在做事了嗎,他對你怎麼樣?”

“好啊,比七弟強。”李珺嘖道,“若我下輩子,也能活他那樣就好了。家世顯赫,沒有天算計皇位的兄弟與親戚,武功高強,腰裡掛著劍,全大樑的姑娘都想著要嫁給他,哎呀!”

羨慕得不行。

雲倚風哭笑不得,自己挪著坐起來些:“你在宮裡住的時間長,同我說說那位譚思明的太醫吧。”

“他?”李珺一愣,“好端端的,怎麼提起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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