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瓶子手掌大小，表面繪有細緻的紋路，咋看之下，林驚蟄還以為拿的是一瓶「海棠豆醬」。

但等到周母將瓶子的商標徹底旋轉出來後，林驚蟄才意識到了一些不對。

同樣白底紅蓋，類似的瓶大小，這瓶醬表面的標籤，印刷的卻是另一個品牌名——

「老字號豆瓣醬」

林驚蟄的眉頭一下蹙了起來，他將這瓶豆瓣醬拿到手中，才真正意識到對方的細節做得與海棠豆瓣有多麼相似：「這是怎麼回事？聯繫過對方廠家了嗎」

「聯繫了。」汪全長嘆一聲，「對方的態度很強，不肯承認他們的產品跟我們的產品外形有什麼聯繫。這件事是我的疏忽，還是下頭的人發現之後上報給我的，但現在他們的產品已經遍布燕市的各大菜市場了，我們慢人一步。」

林驚蟄打開瓶子，嗅到一似曾相識的醬香，仔細看了一下其中的容，對方明顯也有仿冒周母配方的嫌疑。但嘗過一口後，林驚蟄的眉頭便緩緩鬆開了，仿冒的就是仿冒的，這瓶醬雖然口味跟海棠豆醬的有幾分相似，但也只是幾分而已，但比起周媽媽的手筆，仍然明顯糙了許多。

汪全道：「現在的問題是，對方公司拒不整改，也不理會我們的申訴。我已經就這件事詢問了我們工廠的法務，法務的意見是，我們國家的法律目前有不，打司勝訴的概率不大，並且耗費的力跟得到的賠償絕對不正比。」

周母嘆了口氣：「咱們公司的生產線剛剛建造完畢，還沒來得及正式打市場，現在就害怕消費者會先為主，反倒覺得他們才是正版。」

林驚蟄思索半晌，朝鄧麥道：「你給高勝打個電話，讓他來工廠一趟。」

*******

肖馳現在難得回家，一進門便到一足夠普通人窒息的迫。

他卻不以為然，平靜地下自己上的外套掛在玄關的帽桿上，關門，換鞋，抬眼朝屋裡掃了一眼，偌大的客廳中全家人悉數到齊。

急趕回家的肖慎行臉有些憔悴，肖和肖妙明顯沒搞清狀況，正圍在他邊一個嘮叨要巧克力，一個撒買漫畫書。肖慎行勉力維持著溫和的緒，但這種緒在見到兒子的瞬間便崩裂了。

他眼神猛然尖銳了一下，隨後肅容站了起來：「你跟我來書房一趟。」

肖妙被父親的突然變臉嚇住了，肖卻不怕兒子的威儀，不依不饒地糾纏：「你說要回國，我給你抄了一卷經……」

「不行不行。」肖慎行狠心地回答道，「十卷經你也不能吃巧克力。」

肖的眼睛里幾乎要冒出淚了，肖慎行落荒而逃地上了樓，肖馳平靜地跟在後頭，錯而過時朝手裡塞了一把牛糖。

肖迅速朝兒媳那邊看了一眼，手快速朝兜里一塞，若無其事。

肖馳叮囑：「不可以多吃。」

肖謹慎地提示：「你爸今天心不好。」

肖馳笑了一聲：「我猜到了。」

肖慎行的書房在二樓裡間，肖馳剛進門便聽到呼嘯的風聲，他微微側頭，便聽到耳畔一聲脆響，微涼的茶水在他打開的房門上炸裂開，盡數撲在他肩膀上，碎裂的茶杯渣滓著癱在了腳邊。

肖馳和父親對視，看到了對方眼中然發的怒火。

他平靜地關上了門，背後便傳來一聲喝罵：「不知恥！」

肖馳平靜地找了椅子坐下，和他父親對視：「媽都告訴你了吧？」

「趕跟那個什麼人分手！」肖慎行一看兒子這萬事都篤定有加的態度就有些氣不打一來，「我可不是你媽，我沒你媽那麼好說話！我絕不同意你跟個什麼莫名其妙的男人混在一起，傳出去我還要不要臉了！」

肖馳的眼神有些幽深：「你不同意的理由就是你要維持自己的面子？」

肖慎行被問得微微一頓，他隨即回過神來，震怒地拍了把桌子：「你這是什麼問題？」

樓下聽到兒子怒吼的肖著樓梯朝上看，巍巍地問：「怎麼回事啊？慎行怎麼發那麼大脾氣啊？」

肖妙也被嚇得有些瑟，於姝鴛上前扶著老太太不上樓，口中哄勸：「肖馳闖了點禍，他爸生氣呢。」

「你快去勸勸慎行啊，大寶很乖的……」老太太擔心孫兒會吃虧，朝於姝鴛絮絮叨叨地抱怨，「你們一年到頭不在家，忙工作忙工作，回來就罵兒子。大寶和小寶是我一手帶大的……」

于姝鴛被嘮叨得沒轍，只好上樓，還沒推門就窺見門口一地的碎瓷片，口當即一。

立刻推門進去，正撞上肖慎行然大怒地抓起桌上的硯臺朝肖馳砸去。肖馳沒有躲避，任憑那重重的硯臺砸在自己口，墨濺了一。他面不改，門口的于姝鴛卻突然炸了，哐的一聲砸上門朝抓著筆架還想丟的肖慎行大罵：「肖慎行！你砸一個試試！」

肖慎行被妻子喝得下意識停下作，等回過神來，立刻氣不打一來：「你來湊什麼熱鬧？！」

「我早你回國是想讓你好好勸勸兒子！」于姝鴛滿臉怒地大踏步進來，眼瞪得老大，氣勢也咄咄人：「誰讓你手了？！我讓你打他了嗎？！我電話里怎麼跟你說的？‘勸’這個字你是不是聽不懂？你在談判桌上一個不高興就把茶杯朝其他國家的代表腦袋上砸？」

「這能一樣嗎？」肖慎行本不該那麼早回國的，從妻子這兒得知的消息讓他撂下電話直接就打了飛的。他一路琢磨著要如何才能讓這個從小就不怎麼和自己流的兒子改邪歸正，但他全無辦法，他對兒子的瞭解太了，且就如同剛才那樣，對方明顯對他也缺乏敬畏。除了打，他想不出任何能維繫自己父親這個份威嚴的方法。

他朝橫一桿的妻子有些不耐煩地出聲驅趕：「走開走開，你別管那麼多了，我今天非得讓他知道知道厲害！」

「我不管那麼多？」于姝鴛一聽丈夫的話頓時就火了，「我不管那麼多你來管嗎？你倒是什麼時候管過啊？兒子談找了個男人的事兒你知道嗎？不還是我告訴你的？我讓你回國是為了讓你打人的麼，丟茶杯我自己不能來？」

肖慎行哐的一聲將筆架砸在桌上：「你怎麼無理取鬧啊？」

于姝鴛卻也有一肚子的不滿：「誰無理取鬧了？我看你才是無理取鬧！」

肖馳在旁邊站了一會兒，口還有被硯臺砸過之後的疼痛，但等待片刻之後，他意識到父母話題的重點已經不在自己上了。

肖慎行質問于姝鴛：「你還說自己不是無理取鬧？肖馳變這樣我看就是你給溺的！」

於姝鴛針鋒相對：「放屁吧你就！窩里橫的東西，還我溺，你一年跟孩子呆一塊幾天？你教了他什麼東西？！」

肖慎行：「我那不是忙工作呢嘛？你還說我，你自己一年到頭能在家裡呆幾天啊？你能比我強到哪去？」

于姝鴛：「你剛才不是還說我溺孩子？現在又變我不管孩子了？你工作忙？哦，合著我沒有工作是吧？不好的東西都是我教的，好的東西全靠你這個爹傳，肖慎行你能再不要臉一點嗎？」

倆人你來我往，罵得口沫橫飛，夫婦之間各自的怨氣似乎已經積攢多年，反倒比對肖馳這個兒子的還要大。說到最後，雙方已經臉紅脖子，肖馳咳嗽了一聲，攔在母親面前想要勸說幾句：「媽……」

「你給我閉！」

肖慎行和于姝鴛同時出聲喝斷他的話，接著又恢復互相對視。

于姝鴛怒道：「你還有臉跟我吵！我前幾天翻的國心理學權威書籍里就說，同形的最大原因除了傳之外就是和同親屬疏遠！我看孩子變今天這樣最大的責任就在你上！你這個罪魁禍首！」

肖慎行冷笑一聲：「什麼謬論！還什麼同親屬疏遠，我看他和跟他在一起那個男的就是耍流氓！」

肖馳聞言皺了皺眉頭，沉聲道：「爸，你說話注意一點。」

「我注意什麼？我說的不對嗎？」肖慎行和老婆酣暢淋灕地吵完一場，怒火已經消減了不，因此恢復了一些冷靜，只不容抗拒地朝肖馳吩咐，「你趕去和那個男的分掉！不要搞這些七八糟的東西，也不怕把你氣死。」

他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了一聲令他無比悉的聲音。

虛掩著的大門被一力道緩緩推了開來，白白胖胖的肖拄著拐杖，正被肖妙攙扶著站在門外。明顯聽了一會兒，但沒搞明白兒子和兒媳爭吵的容，一臉的困：「什麼耍流氓？大寶搞什麼七八糟的東西了？你們讓他去跟誰分掉？一個男的？」

屋的眾人都寂靜了幾秒，于姝鴛立刻反應過來，生怕給老人氣出個好歹來，因此想要將老人家送走：「媽，這沒您事兒，您先下去歇會兒，我們這馬上就商量好了。」

「等等等等等！」老人家卻不甘願那麼輕易就離開，揮開兒媳的手，轉頭看向兒子，被避開目後，終於落在了肖馳的上。

肖馳無奈地從母親後繞了出來，去攙扶的另一邊胳膊。

老太太盯著他問：「你爸的話什麼意思啊？他讓你跟誰分掉？」

「媽！您就別問了！」肖慎行在書桌後頭出無比恥的表，「我真怕您知道之後會被這個小兔崽子氣出個好歹來！」

肖回憶著剛才的那些爭吵，想到了什麼可能，小心翼翼地問肖馳：「你……你跟個……你跟個男孩子在一起了？」

肖馳點頭，張了張，像是有些茫然地又接著問：「就是說五號要帶回家吃飯的那個？」

肖馳沒回答，他在全家人集的注視下，徑直手掏進了兜，然後掏出一張紙條來，展開，攤在似乎馬上就要暈厥過去的肖面前。

于姝鴛下意識探頭，卻只看到醜啊戊啊什麼的，正不解，便聽肖馳沉聲解釋：「，這是他八字。」

肖慎行便眼見著母親恍惚的神態一點一點銳利起來，老太太先是朝紙上瞥了一眼，目當即就挪不開了，盯在那兒半天後，索將紙條從肖馳手上給取了下來。

「哎呀……」也不知道在計算什麼，表從茫然變得驚訝，掐著手指口中念念有詞，「這孩子八字好啊……跟大寶可合……」

「合什麼呀合！」肖慎行覺得老太太簡直是老糊塗了，趕忙出聲，「再合也沒用，這是個男孩子！」

老太太卻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空白的神態了，反倒還振振有詞地反駁他：「這八字氣那麼重，就是要男孩子才鎮得住呢。菩薩說了，我們大寶氣旺盛，戾氣又重，就要找個八字些的鎮一鎮才行！」

說著，倒像是十分滿意似的，不住點頭：「這八字好啊……」

肖馳在旁邊還跟著附和，祖孫兩個嘰里呱啦說了一大堆唯主義者聽不懂的專業名詞，于姝鴛聽得頭疼，和肖慎行對視一眼，都看到了雙方眼中的無奈。肖慎行跟著出來，想將母親送走：「媽，您就別添了，什麼氣氣七八糟的，這事兒讓我和他媽自己解決吧……」

「你這是什麼話！」老太太寶相莊嚴的面孔猛地一板，將常年在外見多識廣的兒子仍舊嚇得心中一個哆嗦，「菩薩的話，你也敢說七八糟？」

肖慎行：「……」

肖慎行無奈地放了語氣：「行行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老太太這才作罷下樓，離開前不忘叮囑肖馳找張林驚蟄的正面像片給他看，肖馳命格特殊，和他這樣契合的八字可不好尋找。

下樓之後，樓上的小輩們也吵不起來了，肖慎行夫婦無力地找到椅子對坐長吁短嘆。

寂靜中，肖馳了兩張紙拭自己臉上快要乾涸的墨水，哪壺不開提哪壺地問：「那我五號還帶他來嗎？」

肖慎行想罵他，可老太太興致的嘮叨還在耳側，他沒好氣地從前頭的桌上了個小茶盞砸到肖馳腳邊：「滾滾滾！別來煩我！」

肖馳無所謂地轉朝外走去，於姝鴛住他：「你去哪兒？」

「我去佛堂。」肖馳回答道，「好久沒抄經了。」

「……」于姝鴛盯著兒子的眼睛，氣得一句話也不想說，「滾滾滾！」

肖馳邁開長回房間去洗漱換服，但才了上，便聽到了一陣敲門聲，打開來，肖妙正虎著臉握拳站在外頭。

肖妙盯著門後哥哥還沾著墨漬的臉，深吸了口氣，想要說什麼。

大門卻隨後關上了。

肖妙：「……」

片刻後房門再度打開，肖馳沒有面，手一揮丟出幾本書來，扔進了的懷裡。

肖妙手忙腳地將那些書抱住，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之前被肖馳搶走的那些書。

肖馳明顯心不錯，聲音門里鑽了出來：「還給你了。」

肖妙：「……」

肖妙：他這是什麼意思？要不要打？在線等，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