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計緣的行李比之前多了一點,一只灰布包袱多裝了一本足以讓江湖人爭得頭破流的絕世武功籍,一把油紙傘依然是夾在腋下,而一柄青藤劍則犧牲了包一件襯服,用那青的布條纏繞包裹起來斜背在背后,鞋盒子大小的沉重楠木盒不方便裝進包袱,只能在手上托著走。
之前計緣趕路雖然也走走停停,終歸還是心里惦記著左大俠寶,所以趕路的分更大一些,現在既然得了籍寶劍,計緣就更放松的了不,很是有種小學時候在暑假末尾終于趕著寫完所有暑假作業的愜意。
從劍意帖上看,左離祖籍宜州均天府,從小就在均天府府城長大。
俗話說窮文富武,能夠讓左離自由接武道,并且使其就非凡,除了左離自確實是天縱之才外,左家肯定也是大戶人家。
退一步說,左狂徒在均天府應該還是有點名氣的,就是不知道左家現在怎麼樣,在左離居并死后應該有一段時間會被江湖客煩得不勝其擾。
沿著道前行,計緣的腳步一直維持一種看似慢步而行實則度極大的狀態,腳面離地不高,這不但需要極高的武功造詣,能做到計緣這樣自然的更需要領會游龍之意,這種看似緩慢步實則快速前行的矛盾,若有人旁觀者則可能催生出一種地寸的錯覺。
一直行了一夜又過去大半天,見了朝霞又沐浴著午后的烈日,矮肚山早已經被計緣遠遠甩在了后。
在走了這麼久之后,此時耳中終于聽到了前方遠有行人的聲響,應當是另一批路人。
計緣微松一口氣,道附近應該又快到人煙集的地方了,也就放慢了腳步,以比常人略快的速度前行追趕。
前方稍遠,有四人正在邊走邊聊,聽他們的話將應該是附近某個村的村民,似乎是要去參加一場喜宴。
“聽說為了這次莊里頭殺了兩只羊和一頭豬呢,肯定管夠了!”
“別說了別說了,說得我都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聽著前人的話,邊上有人咽了口口水,也就這種喜宴之類的大席面才能暢快吃喝。
“趙東木那小子也是有福氣啊,娶了鄰村的小蓮,那干起農活來簡直頂得上一個漢子!”
“是啊,多人說都沒呢,便宜了他了!”
旁人一陣附和。
“走快點走快點,太都下山了,我們得趕回去,不然老趙叔都該急了!”
“嗯,一會都要開吃了,酒不夠趙叔定會怪罪我們!”
“嘿嘿,放心,趕得上,一會我們四個還能領個彩頭紅包呢。”
“哈哈哈,我就想著吃,趙叔出手也就兩個大子!”
“哈哈哈哈,也是!”
......
四人邊走邊聊,從氣的力度和腳步的沉重上聽,應該是扛著重。
計緣走近一些了,才模糊看到應該是兩人一組抬著一個壇子,從之前的對話上推測應該是壇裝酒。
喜宴啊,要不要蹭一頓吃吃?反正自己又不是不給紅包嘛!
想到這里,計緣加快了腳步,率先出聲朝前吆喝。
“前面的幾位小哥~~~且慢些走啊~~!”
前頭抬著酒的四人聽到后頭遠遠傳來吆喝聲,都下意識放慢腳步回頭看看,見到道后面有個穿寬袖長袍斯文先生模樣的人在趕上來,一手夾著傘一手還拖著個木盒。
計緣狀似有些氣,臉上冒著一些汗水。
“幾位小哥,在下趕了許久的路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可算是趕著見到人了,再過兩時辰天都快黑了,這路上慌兮兮的!”
“呃,大先生,你打哪來啊?”
幾人只是放慢了腳步方便計緣跟上,但并未停下。
“在下從永泰縣方向過來的,是要準備去均天府的。”
“喲!這來的路和要去的地方都遠的,大先生你這一個人膽子可夠大的!”
計緣只是笑笑。
“是啊,幾位是附近村人嗎,能否容我去討口水喝借宿一晚,呃,不會白住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幾個年輕村人自然是邀請計緣去趙家莊。
“大先生,你要是不嫌棄,就隨我們去趙家莊吧,莊里頭正擺喜宴呢,看你像個學問人,趙叔定會要你一起赴宴的。”
“是啊大先生,不過你可得跟咯,我們趕著回去呢,趙叔家的酒不太夠,等著這兩大壇子呢。”
“好的好的,在下對自己的腳程還是有自信的,幾位小哥只管走著,定不會跟丟的!”
計緣笑著走快幾步,和幾人走得跟近些,有些期待這邊鄉村有沒有什麼特菜,順便也和幾個青年閑聊套個近乎。
“幾位怎麼不趕個牛車什麼的,這麼挑著不累啊?”
“嗨,我們攀山道從盔帽山那頭的鎮上買的酒,牛車不方便走,還是人挑著快些!”
“呦,那可不路吧?”
“是說啊,走老半天呢!”
幾個年輕人也是健談的主,在確認了計緣是個識字能寫的知書先生并且居然去過稽州這麼遠的地方之后,更是開心,直言趙叔一定會請先生喝喜酒的。
這麼邊走邊聊,加上計緣能說會道,一來而出和四人了不。
沿途的荒蕪在減,農田灌渠越來越多也越來越集。
隨著從一條小路下了道又走一刻多鐘,前頭已經能看到趙家莊的廓,有個中年男子正在朝著路上張,見到四人回來就趕忙跑上來。
“哎呦,你們怎麼才回來,再晚點酒席都要開始了!”
然后男子忽然發現計緣的存在,就詫異的問道:“這位是?”
計緣自然趕拱手。
“在下計緣,是個過境路人,天已晚想來討口水喝借個宿!”
“二伯,這位計先生是個有學問的,從稽州來的呢!”
有年輕人趕提醒一句,再看看計緣一雖染風塵卻文雅的打扮,也是信了幾分,就算不是真的,今天莊上大喜的日子也不能趕人的。
“奧……先生這麼老遠來的啊,正好今日喜慶,定要來莊上喝個喜酒,走走走……”
那人也朝著計緣拱手后手作邀。
“打擾了打擾了!”
六人相互客氣這朝莊上走,里頭熱熱鬧鬧的一片,新郎新娘早已經在吉時拜過堂了。
一間院落的墻里墻外擺了得有二十多桌,圓桌方桌都有,結彩掛紅,囍字到都是,鄉人們都聊著天等著開宴,十幾個嬸嬸輩的人在那洗菜燉煮忙得不可開,氣氛熱烈得不行。
“有客到~~~”
里頭的吆喝聲異常嘹亮,沒過多久,計緣這遠客先生的份也被里頭的喜慶主人翁知道了,還特地來問候了一聲,并且讓計緣安心席。
天雖然還大亮,可這時代沒有燈泡,天況下肯定會在天黑前開宴。
這會晚宴還沒開始,計就坐在邊緣一張桌子上,雖然大部分是不認識的村人,但邊上還坐著剛剛抬酒回來的一個年輕人,不停和計緣說著話,問著稽州那邊的事,對鄉外的世界充滿憧憬。
正說著,主屋那頭有一陣哄笑聲,計緣聽到有人在喊:“寫錯了寫錯了,為什麼左邊比右邊多兩個字?”
還有“糊涂了,糊涂了…”之類的聲音。
“剛剛不是有個外鄉來的大先生嗎,他會不會寫啊,讓他寫一個唄?”
“對啊對啊,那大先生和縣里的夫子似得,一定頂有學問了!”
“趙叔快去請請那先生啊!”
晚宴前寫喜聯是這里的鄉俗,若不是實在沒條件,有點牌面的人家娶親都不會省的。
那邊起哄的聲音響起,幾個中年人和老頭模樣的漢子計緣這邊走來,臉上帶著不好意思的笑容,還沒開口,計緣就笑著站了起來。
“可是要寫喜聯?就讓計某寫一副聯子當答謝趙公招待的喜酒了。”
“那可太謝謝大先生了!”
“走走走,看大先生寫喜聯啊!”
“我也去瞧瞧!”
整個趙家莊識字的也就老村長一人,以前有什麼大事要寫點東西都讓村長上,雖然肚里沒多墨水,但至寫得清字,現在是越來越老眼昏花了。
計緣也是被鄉人的淳樸熱染,顯得興致很高。
走到主屋的八仙桌邊,看到了幾條裁好的紅紙,有兩條上面寫了中規中矩的字,左邊是“新婚喜事多”,右邊是“早生出個胖小子”,那個“小”字或許是筆畫,還比其他子都小了不,也是引得計緣莞爾。
“大先生,筆!”
計緣一看,穿得神神綁著紅布花的新郎親自遞筆,觀其氣象,正是喜韻上揚之刻。
“新郎且看好了!”
計緣右手持筆,左手扯袖,揮毫在兩張攤平好的紅紙條上書就喜聯。
“百年恩雙心結。”
“千里姻緣一線牽。”
隨后又去過一張紅紙橫放,再度寫下四字“新婚大喜”。
筆走龍蛇力紙背,更有一子靈秀氣息藏于常人眼目之外。
寫的過程中邊上的老村長就高聲讀了出來,哪怕大家大多不識字,也看得出這大先生的字異常好看,絕對是好字。
邊上的小孩連連拍手,邊上的大人也是一片好。
那趙老頭是拉著計緣去了主席,在旁人的催促下,晚宴終于要開始了,一個個幫廚都開始往外端菜。
“開宴咯~~~”
儐相公嘹亮的響起,在一片紅彤彤的晚霞中,喜宴正式開始。
計緣眼睛睜得大了一下,滿臉笑意的酒宴外,一陣陣“喜氣”升騰,好喜聯之后更是如此。
心中一之下袖執子,有那一將要消散溢去的喜氣重新匯攏,向著棋子而來。
“好好好,喜氣好!”
始終背在背后裹著布的青藤劍也是靈韻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