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橙走進屋中，就見屋已經滿了人。

　上首坐著面帶微笑的馮尚書與滿面春風的牛老夫人，然后是二老爺馮錦南，三老爺馮錦西，大太太尤氏，小一輩的就是馮豫和馮桃。

　見馮橙來了，馮錦南第一個開口：“橙兒快過來，你大哥中了第二名亞元！”

　馮橙快步走到馮豫邊，歡喜不已：“大哥，恭喜你。”

　科舉要經四試，分別是試、鄉試、會試、殿試，四試中最難考的就是鄉試。

　如今馮豫順利中舉，對馮橙來說當然是大喜事。

　面對妹妹的道喜，馮豫云淡風輕：“多謝妹妹。”

　馮橙噗嗤一笑：“大哥謝我什麼？”

　馮豫笑意溫：“大哥能順利發揮，定是考前妹妹送的鞋的功勞。”

　“那等大哥明年春闈，我還給大哥送鞋。”馮橙笑盈盈道。

　見兄妹和樂融融，牛老夫人笑著開口：“豫兒這次考得不錯，明年定會更進一步。”

　“怎麼不見二哥？”盡管心中已有猜測，馮橙還是問道。

　屋一靜。

　片刻后，馮二老爺強笑道：“你二哥這次沒發揮好，還好豫兒給咱們家爭氣，考了第二名。”

　馮橙微笑：“二叔別難過，二哥還年輕，三年后再考也才二十歲呢。”

　馮二老爺角笑意一僵。

　一次不就要等三年，哪有這麼輕巧。

　牛老夫人亦是了角，想起考前馮尚書那番話。

　馮尚書笑呵呵道：“橙兒說得不錯，輝兒還有的是機會，想當年我——”

　“對了，橙兒，你舅家表哥這次也榜上有名。”牛老夫人急忙打斷馮尚書的話。

　糟老頭子又要遙想當年了，也不想想這能一樣嗎？

　那時候大魏才剛剛安定，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三十多歲步仕途并不算晚。可現在要是三十多歲才中舉中進士，熬個十幾年恐怕都熬不到四品。

　“是麼。”聽了牛老夫人的話，馮橙微笑著看向尤氏。

　在眾人面前，尤氏難得笑意濃濃：“你舅母已經打發人來報喜，請咱們后日去赴宴。”

　“那要恭喜表哥了。”馮橙語氣淡淡。

　尤氏心知兒對侄兒的不滿，暗暗嘆了口氣。

　對來說，雖然不滿侄兒之前的言行，卻也盼著侄兒能耀門楣。

　“豫兒桂榜有名是大喜事，晚上一起用飯。”牛老夫人發話。

　馮尚書跟著道：“這次就不宴客了。”

　豫兒本就才名在外，又是他的孫子，中個舉人大肆宴請就沒必要了。

　馮二老爺聽馮尚書這麼說，心中越發不是滋味。

　父親說這次就不宴客了，明顯是對馮豫轉年會試信心十足，再想想自己兒子……

　從長寧堂離開后，馮二老爺去了馮輝那里。

　馮梅正在勸失魂落魄的兄長，見馮二老爺來了，屈了屈膝立在一旁。

　馮二老爺一見馮輝的模樣，不悅擰眉：“這個樣子干什麼，生怕別人看了不笑話？”

　馮輝恍若未聞，一言不發。

　“快收起你這喪氣樣，好好用功三年，考個好名次也讓你祖父、祖母另眼相待。”

　馮輝眼珠了，終于開了口：“兒子很用功了……”

　他天生沒有大哥聰明，又有什麼辦法？

　“很用功？用功你還有閑心與人打架？”

　馮輝臉一白。

　馮梅忍不住道：“父親，二哥與人打架是因為韓呈碩辱及母親！”

　馮二老爺冷笑：“那也是你們母親行為不端落人話柄！”

　“若不是父親養外室——”

　啪得一聲響，打斷了馮梅的爭辯。

　馮二老爺面鐵青看著兒：“這也是你一個姑娘家說的話？”

　馮梅捂著臉，瞪大的眼中迅速蘊滿淚水。

　馮二老爺卻不覺后悔。

　為人子當面指責父親，本就是不孝。

　“以后你就心無旁騖讀書，可記住了？”

　馮輝抬眼看看一臉嚴厲的父親，緩緩點頭。

　馮二老爺這才順口氣，轉走了。

　馮梅抱著馮輝手臂哭出聲：“二哥，三年后你一定要考上，你是母親和我唯一的依靠了……”

　聽著妹妹嗚嗚的哭聲，馮輝喃喃道：“我知道了，我努力……”

　離開馮輝住，馮梅把眼淚干凈。

　秋風吹到面上，吹得被淚打的臉頰發疼。

　一步步往暗香居走，眼神越來越冷。

　父親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那對外室母子，看今日對和二哥的態度，不要指父親以后遮風擋雨。

　至于二哥，能不能指上還兩說。

　人終歸還是要靠自己！

　要強大起來才不會過得這般憋屈，才有可能幫母親離困境。

　對比二房的不如意，尤氏心大好，要去尤府赴宴前拉著馮橙聲勸道：“橙兒，母親知道你對你表哥有意見，只是這一回畢竟是你外祖家的大喜事，明面上總要過得去……”

　馮橙聽著，乖巧點頭：“母親放心，我知道。”

　總歸高興不了多久的。

　馬車到了尤府，舅太太許氏照例在外頭等候。

　今日尤家大擺筵席，招待的不只尤氏一家，等到開宴的時候聽著滿堂喧囂，馮橙大無聊。

　“表姐好福氣，含章年紀輕輕就中了舉人，來年再中了進士，那就是天子門生啦。”

　聽著親戚的恭維，許氏難掩得意：“中進士就更不容易了，含章能中舉對我來說就知足了。”

　“那是，我家那小子要是有含章的出息，做夢都要笑醒了。”

　一旁婦人笑道：“快別做夢了，人家含章還沒及冠就中了舉，這是尋常人能比的？沒見街東頭那個王秀才，考到五十歲這次又落榜了……”

　先前說話的婦人雖嫌這話不中聽，卻無法反駁，臉上堆笑繼續恭維許氏：“說起來含章也到了娶妻的年紀，咱們含章這樣的人才，終大事可不能馬虎了。”

　許氏下意識掃了隔壁桌馮橙一眼，矜持笑道：“含章還小呢，不急。”

　婦人會意笑起來：“也是，等含章中了進士再說也不遲，說不定就是親上加親的喜事了。”

　隔壁馮桃把筷子往桌上一放，開口道：“大姐，我想去更，你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