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桃往椅子上一坐，順手從果盤中拿起一個桃子啃著：“我出門時從暗香居前路過，聽到里面有靜就好奇往里看了看，發現二姐坐在院中正用剪刀剪繡布……”

　小姑娘說著搖搖頭：“看表嚇人的。大姐，你說是對親事不滿意嗎？”

　年有為、品貌出眾的庶吉士，哪里不滿意呢？

　馮桃是真想不通。

　文武百，宗室勛貴，無論是平時人往來還是談婚論嫁，都各有圈子。

　如這種文家的孩兒，與其他文府上結親或是嫁給前途無量的天子門生才是大多數。

　當然，尚書府非尋常文人家可比，兒婚嫁上選擇大很多，可也不該那麼嫌棄吧。

　“是還惦著吳王妃的位子吧？”馮桃忍不住說了句大實話。

　十五歲的，有些方面還很懵懂，有些方面已經有了驚人的敏銳。

　馮橙彎，泄幾分譏笑：“惦記也沒用了。”

　祖父釜底薪絕了馮梅的王妃夢，即便馮梅寧愿委做妾跟著吳王，也要看吳王敢不敢要。

　與太子侍妾是有品級的不同，王爺的妾室那就是妾。

　納禮部尚書的孫為妾，吳王與太子相爭的遮布就徹底撕破了。

　但凡吳王不傻，就不會干這種事。

　“明日三妹真不與我去？”

　“不去，大姐你好好玩，等你回來咱們再去千云山。”

　見馮桃不愿，馮橙也不強求：“行吧，你在家里好好待著，離暗香居遠著些。”

　馮桃乖巧應了。

　翌日一早，牛老夫人就帶著馮橙出發了。

　祖孫二人各坐了一輛馬車，牛老夫人的馬車在前，馮橙的馬車在后。

　雖要小住幾日，丫鬟婆子這些都沒帶著。

　要去的是皇家園林，為了皇家安全，邀之人到了后自有安排好的侍宮婢服侍。

　馮橙掀起車窗簾，漫不經心往外看。

　這條路上馬車明顯多起來，其中一輛瞧著有幾分眼，馮橙掃了一眼，便認出是韓煙凝的車子。

　禮部尚書府與韓府同在康安坊，馮橙與韓首輔的孫韓煙凝從小認識。

　這并沒有使二人為朋友。

　馮橙掃向那輛馬車的時候，恰好那邊車窗簾掀起，出一張圓臉。

　看到馮橙，韓煙凝眉頭一皺，就要摔簾子。

　馮橙先一步摔了車窗簾。

　那瞬間，韓煙凝眼睛都瞪圓了，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把簾子摔了，靠著車壁臉發沉。

　馮橙可真不要臉，還敢給臉子看！

　而同樣靠著車壁的馮橙抿了一口水，就舒坦多了。

　果然甩臉子這種事，誰先干誰爽。

　至于會不會因為二人關系不好影響兩府關系，當然不可能。

　兩個府上關系如何，說到底取決于當家人在朝中的立場。

　馮橙喝完一杯水，困意襲來，很快就抱著枕頭睡著了。

　馬車出了城，跟隨著許多或是華麗或是巧的馬車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停下了。

　睡得正香的馮橙被醒，了眼睛下了馬車。

　車子已經在拙夏園中。

　這一片空地就是安置各府馬車的地方，再往里是供貴人們避暑放松的園林，要步行。

　統一裝束的宮領著各府夫人、姑娘前往住，安頓好后便要去拜見蘇貴妃。

　牛老夫人私下叮囑馮橙：“你們小姑娘聚一起，難免要獻才藝博貴妃娘娘開心。這一次你雖只是來玩，也不可丟了尚書府臉面。”

　馮橙乖巧應了：“祖母放心吧。”

　牛老夫人狐疑看了馮橙一眼。

　這丫頭好久沒這麼順從過了，反而讓人莫名不踏實。

　不過大丫頭琴棋書畫自請人心教導過，雖不及二丫頭出，也能拿出手。

　這般一想，牛老夫人放了心。

　“也不必太拔尖。”牛老夫人看著眉目致的孫，又叮囑一句。

　既然與吳王妃之位無緣，那就沒必要太出風頭。

　二孫嫁得不好已是木已舟，大孫若借著這次小聚的機會了哪位夫人的眼，說不定還能得一樁不錯的姻緣。

　作為夫人中的一員，牛老夫人深諳那些貴夫人的心理：見到自家兒大放異彩得意不已，若是看兒媳婦的角度，那就不希未來兒媳婦掐尖了。

　溫婉端莊，進度有度，才是那些夫人樂意從兒媳婦上看到的品質。

　馮橙微笑：“祖母放心吧，琴棋書畫孫拔不了尖。”

　牛老夫人靜了一瞬，一時竟忘了說話。

　蘇貴妃住在暢心堂，是拙夏園中景致最好的幾之一。

　牛老夫人帶著馮橙前去的時候，遇見了韓首輔的兒媳呂氏帶著兒韓煙凝。

　“原來老夫人住在我們隔壁。”呂氏溫婉笑著，“有些日子沒見著您了，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

　那溫得的笑容，落在牛老夫人眼中全是嘲諷。

　這種宴會，一般都是母親帶著兒來，呂氏這是暗諷兩個兒媳都拿不出手。

　可偏偏事實就是這樣。

　這讓牛老夫人心中很惱，面上卻只能裝著完全聽不出諷刺。

　二人端著笑閑聊著往前走，落在后面的馮橙與韓煙凝走到了一起。

　“馮橙。”

　韓煙凝的突然靠近，令馮橙暗暗皺眉。

　不聲看著眼里閃著惡意的，沒有吭聲。

　“你還好意思來這里啊——”

　話未說完，韓煙凝就眼睜睜看著馮橙走了過去。

　一瞬的錯愕后，韓煙凝噎個半死，忍不住揚聲喊：“馮橙！”

　這一喊，牛老夫人與呂氏齊齊回頭，兩名帶路的宮婢亦看過來。

　韓煙凝大為尷尬，忙道：“好久沒見馮大姑娘，我想與說說話，走太快了。”

　這個解釋還算合理。

　牛老夫人看著孫的目帶了幾分不贊同：“走那麼急做什麼。”

　呂氏微笑：“馮大姑娘是想陪著老夫人吧。”

　狀似的話，還是讓人覺得馮大姑娘有些失禮。

　牛老夫人抬了抬眉，暗惱孫不爭氣。

　馮橙微笑著看著呂氏：“不是啊，因為韓大姑娘罵我，我不想聽。”

　呂氏角笑意一僵。

　兩名宮婢看著韓煙凝的眼神變得古怪。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牛老夫人心十分復雜。

　明明孫這麼說不像話，可突然神清氣爽是怎麼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