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因為見不到靜純，馮桃把姐妹二人準備的生辰禮給了一位師太，托那位師太轉。

　當時那位師太答應得好好的，可據靜真的說辭，生辰禮沒有到靜純手里，反而到了后山堆積穢污。

　“原來是這樣。”馮橙語氣更溫和了些，“庵中穢污堆在后山嗎？”

　靜真點頭：“庵中有一堆放穢污的地方，每日會有人把這些運到后山去。”

　馮橙了一眼梅林，語氣意味深長：“靜真小師父還記得吧，當時我妹妹明明把東西給了那位師太，后來怎麼會出現在后山穢污堆里呢？”

　小尼姑微微睜大的眼睛中有著慌，連連搖頭：“小尼不知道……”

　馮橙微笑：“靜真小師父知道的，那位師太沒有把禮給靜純小師父，而是扔掉了。”

　哪怕是給了別人，這串沉香手珠都不會是到了穢污堆的下場。

　“我真的沒看到。”靜真咬著，小臉發白。

　手珠雖然是撿來的，可戴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本就心虛，何況師叔那般嚴肅，知道了定要狠狠訓。

　“那位師太的法號是什麼？”

　“師叔——”靜真猶豫著，及到那雙平靜幽深的眸子，老實說出來，“師叔法號慈寧。”

　馮橙記下了，再問：“靜真小師父知道靜純小師父被安排在什麼地方做事嗎？”

　靜真直接搖頭：“不知道。”

　見馮橙神轉冷，小尼姑有些急了：“小尼真的不知道，小尼許久沒見過靜純師姐了。”

　“靜真小師父仔細想一想，難道庵中師太們就沒提過只言片語？”

　靜真想了半晌，遲疑道：“只聽一位師姐說過靜純師姐以后負責打理藥園，但小尼沒去過藥園，也不知道藥園的位置。”

　馮橙看了一眼庵門。

　開始熱烈了，穿過敞開的庵門把里面照得亮亮堂堂，走的尼僧明明普普通通，也被勾勒出幾分神來。

　“我瞧著梅花庵不算大，靜真小師父生長于此，連藥園在哪里都不知曉麼？”見馮橙不語，馮桃口問道。

　面對馮桃，小尼姑就覺得力小多了，小聲道：“庵中有一園子，小尼這樣的不許進去，所以并不知道里面布置……”

　從靜真口中打聽到園子的大致位置，馮橙笑盈盈道：“多謝靜真小師父告知。”

　靜真狠狠松一口氣，就要把手珠從手腕上捋下來。

　“既然是靜真小師父撿到的，就與你有緣，靜真小師父戴著吧。”

　“那兩位施主慢用。”靜真道了謝趕跑了，等跑進庵中還回頭一眼，活像擺了大壞蛋。

　姐妹二人對著香味俱全的素齋，卻沒了胃口。

　“大姐——”馮桃著筷子，張口想說什麼。

　馮橙面平靜道：“還是吃完再說。”

　二人沉默著用了飯，離開梅花庵向梅林走去。

　論說話，還是那里方便。

　梅林深深，鼻端縈繞著淡淡青草香，馮桃焦躁的心卻得不到毫。

　“大姐，靜純會不會……死了？”馮桃白著臉問。

　生死對一個十五歲的來說太遙遠，太殘酷，以至于連說出這個字都帶著音。

　馮橙站在一株梅樹旁，神凝重：“我也不知道。”

　只比馮桃大了一歲，加上兩年當貓的經歷，并不足以讓擁有歲月沉淀的大智慧。

　說到底，馮大姑娘也只是個小姑娘罷了。

　馮桃落下淚來，是真的傷心：“靜純肯定被害死了，話本子上都是這麼寫的……”

　拽著馮橙袖，目切切：“大姐，咱們能發現其中蹊蹺，就是老天不忍靜純死得悄無聲息，不明不白，想要我們找出真相呢。”

　馮橙沉默著。

　找出真相當然不是說說這麼簡單，這意味著未知的危險與麻煩。

　“大姐——”馮桃喊著，著央求。

　迎上妹妹那雙純凈如水的眼睛，馮橙終于點了頭：“好。”

　很多事不能論斤論兩去計較得失，因為遇上了，因為良心過不去。

　見馮橙答應了，馮桃眼神發亮：“大姐，那咱們怎麼做？溜進梅花庵嗎？”

　馮橙笑著馮桃臉頰：“別這麼激，既然要查肯定要進去看看。不過是我一個人進去，你不能去。”

　馮桃不干了：“那怎麼行。要查就一起查，怎麼能讓大姐一個人進去。”

　萬一有危險，那也該有難同當。

　馮橙實話實說：“我一個人更安全些。”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啊——”

　馮橙縱而起，把梅樹最上頭的梅枝折了下來，落地時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馮桃后面的話戛然而止，一雙杏眼瞪得老大。

　大姐剛剛飛起來了！

　馮橙把折下的梅枝遞過去，笑盈盈喊了聲三妹。

　馮桃下意識接過梅枝，眼神發直，喃喃道：“大姐，你跳得好高……”

　原來大姐不但能把人踹飛，還能自己飛。

　們不是親姐妹嗎，為什麼差別這麼大？

　小姑娘太過震驚，一時格外沉默。

　馮橙抿抿。

　好像把妹妹嚇到了……

　“三妹？”

　“哦。”馮桃回神。

　“那你去山下等我？”

　馬車就停在山下，由小魚守著，單獨把馮桃留在梅林中不放心。

　馮桃乖乖點頭。

　馮橙忍不住笑了：“怎麼這麼聽話了？”

　“發現大姐說得沒錯，我跟著去就是拖后。”馮桃終于恢復了正常，反而興起來，“大姐，你是怎麼做到的？”

　馮橙沉思良久，嘆道：“大概是天賦異稟吧。”

　馮桃：“……”

　等到了山腳代小魚照顧好馮桃，馮橙再次上了山。

　飯點已經過了，梅花庵前的草棚中空無一人，庵門還是開著的。

　馮橙沒打算從庵門混進去，而是繞到了后山。

　后山荒涼寂寥，樹高草深，連山風都大了起來，梅花庵對著后山的這段圍墻斑駁破舊，不似前邊鮮。

　圍墻上有一道門關閉，是從里邊鎖上的。

　再往遠是開辟出來的菜園，還有堆小丘的穢污，兩只野狗正在打架。

　兩只野狗發現了不速之客，停止打架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