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清心茶館二樓的雅間中卻溫暖如春。

　馮橙捧著熱茶聽陸玄說話。

　“杜蕊七八歲時就進了紅杏閣了。當初是因為爹生病把賣進紅杏閣的，我讓人查了一下家中況，爹在進了紅杏閣不出一年就病死了，娘后來改嫁，帶著弟離開了京城，從此再沒音信。”

　“也就是說，杜蕊不管什麼目的，與本來的家人沒有關系？”

　陸玄點點頭，提起阿黛：“還記得阿黛麼，因為賣于紅杏閣，錦麟衛特意查過那里，但沒查出什麼。”

　“你懷疑紅杏閣有問題？”

　“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就看杜蕊接近你三叔的目的是什麼了。倘若與齊人有關，這個紅杏閣很可能是齊人培養細作的窩點。”

　馮橙抿了口茶：“我三叔目前與杜蕊保持著距離，杜蕊就算另有目的也不會輕易對我三叔。”

　難不……要犧牲一下三叔？

　“既然這樣，令叔可以將計就計，引蛇出。”

　馮橙黛眉微蹙：“可我怕三叔引火燒。”

　陸玄揚了揚眉，語氣淡淡：“令叔比你還大，難不一直活在你的保護下？”

　馮橙沉默了。

　當然希三叔能擔當起來，只是想到原本的結局就無法放心。

　“不要把擔子都挑在自己肩上。擔心令叔引火燒，不是還有咱們防備著。”

　馮橙點了頭：“那讓我三叔先試試，紅杏閣那邊——”

　“那邊我會派人盯著的，先看看哪些是紅杏閣常客。”

　二人商議過后，馮橙把引蛇出的計劃對馮錦西說了。

　馮錦西再與杜蕊見面就熱絡起來，只是一時半會兒杜蕊表現并無異常。

　時間匆匆就進了臘月，大雪紛飛，滴水冰，并不能阻止京城風流公子流連金水河的熱。

　杜蕊約了馮錦西賞雪。

　披著大紅斗篷的人兒走在冰天雪地里，得耀眼。

　“馮公子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麼，就是這樣的大雪后。”杜蕊扶著梅枝淺笑。

　錦年眉眼致，紅齒白，只是輕輕揚眉就風華無雙：“不是說過了，我錦西就好。”

　“這怎麼，奴家只是一個份卑賤的花娘，怎配直接喚公子名字。”

　馮錦西不贊同搖頭：“人無法選擇出境遇，在我看來高貴與否不是看這些，看的是品行才能。杜娘子出淤泥而不染，一手琵琶能稱大家，錦西很是敬重。”

　馮錦西說這話時言語懇切，有幾分真心。

　拋去其他不談，杜蕊的琵琶聲人心弦，靈氣十足，有的長。

　而能為紅杏閣行首，杜蕊心思玲瓏，自能到他話中真心。

　一暖流從心頭緩緩淌過，令看向馮錦西的眼神溫許多。

　“那……奴家就你錦西了。”杜蕊輕聲道。

　馮錦西笑笑：“杜娘子，咱們往回走吧。外邊天寒地凍，待久了容易著涼。”

　“你還我杜娘子麼？”杜蕊嗔道。

　見他呆呆沒有反應，杜蕊嫣然一笑：“我阿蕊吧。”

　“阿蕊。”

　這次賞雪之后，二人關系明顯更進一步，再見面時，杜蕊邀請馮錦西晚上去紅杏閣一聚。

　人兒盛相邀，馮錦西面難：“那次去金水河參加宴請卷了是非，被家父好一頓教訓，我是有些不敢去了。”

　杜蕊輕笑：“原來是因為這樣你才不去金水河。錦西，那里是奴家棲之，難道你就一直不去麼？你若擔心被令尊知曉，悄悄去不就是了。”

　馮錦西猶豫著。

　“奴家在紅杏閣等你。”

　在那含脈脈的眼波下，馮錦西終于點了頭：“好。”

　杜蕊一笑，依偎過來。

　馮錦西手攬住纖細腰肢，眼神晦暗。

　回到家中，馮錦西把杜蕊約他去紅杏閣的事說了。

　“三叔去吧。”因為了解馮錦西與杜蕊之間的進展，馮橙很是冷靜，“看看對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見馮錦西鎖眉頭，笑了笑：“三叔放心，咱們的人也會去，你要真的掉坑里也會把你拉出來。”

　馮錦西有心問問自己人是誰，想想還是算了。

　真要知道了，他若不小心出破綻就糟了。

　天暗下來，馮錦西悄悄離開尚書府去了金水河。

　金水河畔樓臺相連，脂飄香，半點不見寒冬夜后的冷清。

　“呦，這不是馮公子嘛，馮公子可好長時間沒來啦。”紅杏閣門口，拉客的花娘笑著。

　夜沉沉，皓月當空，濃郁的脂香隨著花娘甩手帕襲來，令馮錦西不適屏住呼吸。

　不過是數月沒來，竟有些陌生了。

　隨著花娘靠近，馮錦西回過神，抬腳走進紅杏閣。

　紅杏閣算是金水河有名號的畫舫，只是比起曾經的熱鬧，如今明顯冷清了些。

　馮錦西略一思量便明白過來，想必當時阿黛的事給紅杏閣帶來不小麻煩。

　一個被錦麟衛翻了個底朝天的青樓畫舫，對尋歡作樂的人來說多有些晦氣。

　他才一進去，鴇母便迎上來：“馮公子來啦，杜行首等著你呢。”

　這種地方是馮錦西來慣了的，自然懂得規矩。

　他拋給鴇母一塊銀子，由小丫頭領著去見杜蕊。

　冬日里畫舫棲在岸邊，花娘們遷到小樓中待客，杜蕊的閨房在三樓。

　隨著小丫頭打開門，陣陣幽香撲面而來，衫輕薄的人兒歪坐在人榻上，流波送盼向門口來。

　馮錦西腳下一頓。

　杜蕊起迎過來，使了個眼示意小丫頭退下，輕笑道：“錦西你來了，進來坐。”

　出手挽住馮錦西的手，拉著他向走去。

　臨窗的桌上擺著酒水，從窗口去，正能看到流溢彩的金水河。

　杜蕊斟了一杯酒遞給馮錦西。

　風景如畫，人如玉，幾杯酒下肚，二人間的氣氛越發溫馨旖旎。

　馮錦西面上不聲，心中卻在打鼓：等會兒杜蕊若讓他陪睡可如何是好？

　拒絕的話很可能引起的警惕，若是接——馮錦西打了個寒。

　不行不行，橙兒知道了會打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