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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10.兇徒逞淫威

「公輔......」這冠見到瑪瑙杯后,頓時如遭到雷擊般,喪魂失魄地往後退了兩步,淚水不奪眶而出,接著又仰起臉來,「那小楊山人,你又如何了?」

痛苦的扶住窗沿,接著對樓閣屏風那邊的一個影急忙呼喊道,「芝蕙,你速速出去,跟著下面的這位太學生,可千萬不要讓他把瑪瑙杯易手出去。」

此刻日頭已然西斜,宵前的暮鼓聲又開始響起,高岳、衛次公和劉德室在臨街的車坊里雇了輛小板車,將張譚的衫蓋著,粼粼地推到了百步外的一兇肆前。

高岳而後站在兇肆臺階上,深呼吸口氣,接著拾級而上,站在高聳的木櫃前,對著其裏面出的半張夥計的臉,「有喪事要辦!」

那夥計看了看他,接著自櫃里出個木牘來,提起筆,又看著小車上張譚乾瘦的僵,看來是司空見慣,「春闈首場後過去的吧,那有品秩沒有?」

高岳低聲說「沒有」。

「庶人,纛竿三尺,明只可用素瓦木,明可有奴婢四,長二寸;音場奴僕四,長四寸;園宅方二尺。」那夥計立即迅速邊喊邊在木牘上記著喪事所需。

接著另外個奴僕還對高岳笑笑,將明的樣品擺在木柜上讓高岳觀看驗貨。

這明和後世的模型手辦差不多,「奴婢」實則就是個小人俑,雕刻的還算緻生,白白胖胖的,宛然;音場奴僕也是四個小人俑,一個吹笛子,一個吹嗩吶,一個拍羯鼓,還有個吹簫管;至於園宅,就是個陶土做的屋宅模型,中間還圍著個豬圈,裏面有幾頭憨態可掬的小豬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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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信大食法嗎?」那夥計看高岳盯著小豬仔,便好奇地追問到。

高岳看看劉德室,劉德室搖搖頭,意思是從未聽過張譚生前信過大食法。

「哦,不信大食法,要是信的話園宅明里的圈子就得換羊。」

那夥計還沒寫完,劉德室又咧開哭起來,他看著木柜上的那些明,沙著嗓子,「老丈啊老丈,你活著的時候命不好,一輩子都沒過這些東西。死後去了九泉下,就過過舒心日子,有園宅住,有奴婢侍候,出行還有人為你吹吹打打。」

「明有九事,喪禮分五步,再加上選壙,一起三十貫錢。對了,要輓歌郎嗎?」

所謂輓歌郎,便是兇肆里專門為葬事哀哭的「職業歌手」,若是要加的話,肯定要多費錢。

高岳咬咬牙,對兇肆夥計說,「老丈這輩子苦,走的時候風些,加兩個輓歌郎。」

那夥計看看階下這幾位,都是穿著太學生深的,心念也不過是這死去老頭的同窗,便有點敬佩地說,「這三位郎君夠仁義的,那這樣好了,二位輓歌郎一起加上共五十貫錢,我再作主......免費給你們抄錄十卷佛經,給這老丈祈求冥福。」說著那夥計將木牘拆分為合契的兩份,將一份遞給高岳,「喪事辦完后七日,去狗脊嶺那邊的勝業寺門坊里,帶著這份木契,自然能找到為你抄錄佛經的人。好了,木契已出,郎君也可以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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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便舉起七寶瑪瑙杯,「這個杯子起碼值三百貫,我現在典當給你,你再找還給我二百五十貫。」

那夥計當即就不高興了,「暮鼓聲已經響了,郎君你拖個死人到我這兇肆來尋開心不是?拿個杯子就要辦喪事,還要我找還給你二百五十貫?」

「我說了,這個杯子你取走,送到哪個坊的典當里,所酬絕對不至三百貫。」

結果兇肆夥計們剛準備發作,街道那頭傳來了狠的聲音,「太學生高岳,你那杯子是從哪得來的?」

高岳轉去,只見一位年輕人,滿臉橫,梳著胡人式樣的髮辮,頂上著幾朵風的野花,穿著折領的袍子,出半個肩膀來,後跟著十多名惡年,大搖大擺向著自己踱來。

嚇得劉德室急忙閃避,連衛次公也立在一邊不敢作聲。

高岳看到,對面的惡年有位鼻子上有瘢痕,袒出肚子來,還帶著刺青,刺青上還有文字「行到......」

這不是那先前在保唐寺花廊院被蔡佛奴打斷鼻骨的那位嗎?上刺青是「行到水窮,坐看雲起時」的,而這帶頭年輕人就是他們口中的......

他頓時想起來了,「郭小,是你?」

帶頭的年輕人哈哈哈笑起來,「沒錯就是我,我父郭鍛是京兆府不良人。聽我手下說,你就是那個太學生高岳?來這裏典當這杯子,要給這老丈下葬呢!小我也不為難你,依我看這杯子就值五十貫,我馬上給你錢,你就把杯子給我,免得馬上宵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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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岳大怒,「你說五十貫就五十貫?!」

話音未落,郭小突然手,要來奪高岳手裏的木契和杯子。

高岳大學里畢竟還是打過籃球的,運神經不算差,便迅捷閃開。

郭小沒搶著,便嘿嘿道,「可以啊,我郭小馬上一句話,全長安城的典當、寄售對你這杯子的出價,絕不對超過四十九貫的。」

「還有沒有王法了!」那邊衛次公也憤慨起來。

「哎,說的無錯——正所謂天子腳下燈下黑,只要出了皇城、宮城、苑、京兆府廨、長安縣廨和萬年縣廨,其他所有地界方面,我父都能管得上點,替我父辦事的不有這群豪俠年,還有殺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盜和亡命之徒——高岳,上次你和蔡佛奴那小子害我沒法奪宋住住的本元,壞了我好事,今日我也要敗你的事。」

說完,郭小麾下的十多名惡囂著一擁而上,將高岳等三人和抬著的小車都圍起來。

那兇肆見是郭小要發作,幾名夥計急忙在長安暮鼓聲中,將門板咚咚咚挨個豎起,把高岳等人隔絕在外。

「聽我父說,抄元載家時唯獨缺了個七寶瑪瑙杯,沒想到在你手中。今日我不但要奪來這杯子,還要打折你的手腳,讓你明日再也不能去禮部春闈去拿筆!」郭小獰笑起來。

「別打逸崧的手,要打就打我的,反正我下第了!」這時劉德室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衝過去抱住郭小,結果被對方一腳踹到兇肆門柱上,大聲喚不止。

「給我搶!」

「我看誰敢,誰敢來我就把這杯子撞碎在兇肆門柱前!」高岳怒髮衝冠,目如炬,高高舉起瑪瑙杯,倚柱而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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