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英面奉春闈，亦選功夫亦選奇。

在冶只求金不耗，用心空學秤無私。

龍門變化人皆，鶯谷飛鳴自有時。

獨喜至公誰是證，彌天上人與新詩。

————王涯《廣宣上人以詩賀放榜和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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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鍊師，既然只是練書法，我可向太學館同學們請教。」高岳現在不想再和這些「冠」、「寫經人」掛上關係。

「逸崧你既然是在雜文詩賦那場下的第，那便找沒錯。」薛瑤英退回到綺席上，雙目低垂，重新於矮幾上作畫，「你知道吧，這座長安城裡，只有能抄出切韻這部書來，連朝廷書省集賢院所藏的切韻，都是抄的。」

「是嗎？」高岳沒想到，在這個時代，人購買書是手抄的不說，而且專門的書還必須找專門的人抄，故而唐代藏書貴有不貴多。

看來薛瑤英也不是胡說，而是對癥下藥，做詩賦離不開切韻書的，故而讓他去找勝業寺的那位神寫經人。

這時通濟坊直到長樂坡這一大片土地，夜已深，既然契約借據也已簽署過，薛瑤英就對高岳說，「逸崧，今晚便留宿於紅芍小亭當中，明日再回國子監不遲，記住今晚之事務必緘口。」

小亭宅院的偏房裡，高岳忸怩不安地坐在八腳榻上，高腳燭燈邊，芝蕙褪去半臂衫，通只著那件淡黃的輕紗衫子，十四歲的軀在燭火下若若現，「郎君請漱口。」芝蕙半跪在他的面前，聲說到。

高岳難堪地漱完口，芝蕙又低為高岳褪六合靴，可能是這靴子原本主人（被燒掉的那位）的小肚被現在主人的要細些，所以芝蕙褪得有些費力，的小臉便掙得通紅，抓著靴子邊的手劇烈地來來去去，練垂髻在的肩上宛如蝴蝶般晃來飛去，青的抹下那對發育起來的花苞更是隨著的作抖起來。

高岳「唔」的聲，覺得再這樣下去他會失態的，但是好像已經有些遲了，芝蕙咦的一聲，就問郎君為何要夾，這樣小婢便更不好褪靴子了。

「我自己褪，我自己褪。」高岳為掩飾尷尬，急忙彎下腰來，將收回來，自己拽下了靴子，然後笑著說，「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自己來就行。」

就這樣，在紅芍小亭睡上一覺后，次日一大早，高岳便來到通濟坊，在那裡的車坊芝蕙再次給他雇了頂檐子，直接送往城北的務本坊。

結果到了務本坊國子監牆外，高岳剛剛下了檐子，便聽到牆人聲洶洶，尋思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便急忙自正門走進去，當面就見到跑來的劉德室，「怎麼回事？」

「出大事了，當朝宰相楊中郎要在咱們國子監，以壽誕的名義宴請朝中諸位重臣！」劉德室拉住高岳，「楊中郎以前是當過國子祭酒的，現在雖貴為宰相但依舊很牽掛我們國子監，所以才將宴請地點特意擺在這裡！快快，逸崧，我們得回去換上正統的服。」

高岳一時間也不清楚楊綰葫蘆里賣得什麼葯，就稀里糊塗地跟著劉德室穿過論堂后的田壟回了太學館當中。

很快整個國子監四館都忙一鍋粥，不論是學還是學生，找禮服的找禮服，打掃除的打掃除，收東西的收東西。

午後，高岳等數百名國子監學生——國子、太學、四門，都麻麻呆在論堂之中，按照序列各自坐在茵席之上，論堂地板上的雜草已被清除乾淨，國子監學們又想辦法弄來了屏風、食案、香爐等什，總算打扮得的有些樣子——其中屏風隔斷在後門，這樣那邊滿地的菜圃田壟也就被擋住了。

高岳、劉德室和衛次公都頭戴黑介幘（一種頭巾）、其上著簪（高岳的是里用麻線自己系住的，他害怕頭髮陷），著深系皮革帶，袖邊和領口緄邊皆為青，腳著烏皮履，整個論堂滿是肅穆，就連衛次公也不敢口大氣。

不久，一陣奏樂聲，楊綰來到國子監當中，邊依舊只有兩三名僕役，他拄著藤杖，堅持步行，走到論堂里來。

「快，快齊唱鹿鳴之歌。」王監司一見中書侍郎出現在門口，便回對著學生們晃手腕，就像後世的音樂指揮家似的。

頓時高岳眼前數百名國子監學生們，開始搖頭晃腦，高唱「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高岳也張著對著口型，跟在後面混著。

白髮白鬍子的楊綰環視四周，先是點點頭，接著讓學生們都安靜下來，他趁著其他的賓客還沒來，便站在論堂中央，看看整個國子監寒磣的景象，是當場潸然淚下，「沒想到，我走了這些年，國子監依舊是片荒蕪景觀，真的是痛殺我也。」

聽到宰相說這話，王監司和夏侯知館心知哭鬧要的時候到了，便低頭對後面坐著的學生們，「哭，都給我哭！」

結果幾百名國子監學生頓時隨著楊綰的節奏，嗚嗚嗚大哭起來，他們的服滿是補丁，大部分人又窮得面黃瘦，故而哭號起來格外有染力，鬧得楊綰再度灑淚，並要求國子監的學將擋在他眼前的那幕屏風撤去，「不要擋不要擋，馬上朝中諸來到，讓他們看看國子監的學和生徒們平日里都過著什麼樣的生活。」

高岳混在裡面，還看到名太學生哭著哭著，一不注意自懷裡滾出來個博戲的木盤，嚇得那太學生臉發青，急忙趁楊綰不注意，又將其收攏了回去。

果不其然，很快滿臉驚愕的朝中員們陸續趕到國子監來，他們完全不能理解堂堂中書侍郎為何要在這裡舉辦壽宴，更不能理解楊綰居然會辦壽宴，可當他們走到國子監論堂里來后，頓時明白了，只見國子監的學生們大多衫襤褸，哀聲一片，楊綰站在中央站著，論堂對面全是開闢出來的菜圃，連接的食案上擺著的也都是樸的瓜果蔬菜，連葷腥都很見。

於是大家心中頓時明白了，便各個不做聲，沉悶地坐下來。

整個宴會本沒聲樂，也沒舞，連酒都沒有，許許多多朝中四五品的高級員就坐在那裡，你看我我看你，等著楊綰席說話。

結果楊中郎席第一句話便是，「諸位請用，食案上的菜肴全都是國子監師生們親手種出來的。」

這一句話一說，幾乎所有赴宴的員都尷尬笑起來，齊齊轉拱手，說國子監的學和生徒都很苦啊，靠我們勻出俸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一切但憑丞相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