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餘日,小年夜之前,太后娘娘的終於康健了,便下了賜婚的懿旨,俞筱晚便可開始正正式式地待嫁了。
從小年夜起,京城之中就開始下起了鵝大雪,直下到除夕那日才停,屋頂上、樹枝上都是厚厚的積雪,除了行路的小徑掃了出來,別的地方天天除雪都除不完,便乾脆放在那裏了。曹府整個兒地裹在了一片銀天地之中,池塘上的積雪竟堆了有半人高,不過這樣的天氣讓大年三十的除夕夜十分有氣氛,曲廊上的燈火照在雪白的雪地上,在雪地上暈出各種彩的圈。
曹清淮趕在大年三十這一天回了京,白天忙碌著安置行囊,到了晚間,才正式與兄嫂見面。一家人圍坐在延年堂的大廳裏,歡歡喜喜地吃團年飯、守歲、過大年。
曹清淮有三子一,三個兒子中,長子和次子都比曹中敏大,早就中了舉人,如今都任了一方縣令,不得回京,小兒子才只七歲,是庶子,不過長得玉雪可,小兒又甜,老太太極是喜歡,一直抱著不放手。嫡曹中慈年方十五,比俞筱晚大了半歲,時與曹中雅一同長大的,極好,兩個小姑娘一見面就湊到一起嘰嘰喳喳個沒完。
曹清淮的夫人秦氏是個白皙的人兒,曹中慈生得肖母,也生得十分秀麗,是位極出的人。俞筱晚過來給三舅父、三舅母行禮,曹清淮略有些傷地道:“想不到蓮妹就這樣去了,竟連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老太太眼眶也紅了,嗔道:“你莫再惹晚兒了,快收起心思來!”
俞筱晚知道三舅父多半還是作個樣子,但也得隨著惻然,拿帕子了眼角。秦氏忙將拉到自己邊,小聲道:“老爺莫再提這些傷心事了,今日是大年夜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俞筱晚好幾眼,不住口地讚歎“真是個天仙般的人兒”,又歎道:“我生玉哥兒的時候,你母親還沒及笄,後來在及笄禮上,我送了支碧玉簪給你母親,極是喜歡,這會子見到你都要及笄了,真真是時如梭啊。……你放心,你的及笄禮,你三舅父必定給你好好地辦起來。”
說著從後的丫頭手中接過一個大荷包,裏面鼓鼓囊囊的,塞到俞筱晚手裏,“又是見面禮又是歲銀子,可給我省了事兒了。”
俞筱晚也沒推辭,只笑著謝了,讓初雲收好。
按習俗守到子時,曹家人去開小祠堂拜祭祖先,俞筱晚不姓曹,便自回了墨玉居。
趙媽媽和初雲初雪跟進來服侍,俞筱晚從新得的玻璃鏡子裏看到初雲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便道:“有什麼事兒就說吧。”
初雲吐了吐小舌頭,“三舅夫人真大方,給小姐的見面禮竟是一對鑲碧璽的赤金鐲子,和一塊通碧綠的蝙蝠蓮紋玉佩,至也值個幾千兩銀子呢
俞筱晚驚訝道:“真的麼?拿來我看看。”
待倒出荷包裏的事,就連俞筱晚這看慣了好件的人都不啞然,那塊玉佩真的是通碧綠,半個掌大小,而且雕功也極緻,這塊玉佩就至得三千兩銀子了,那對鐲子上鑲的碧璽也不是尋常能見到的,總值不會於四千兩。
這樣的見面禮也未免太貴重了,想到三舅母言語裏總是談到母親未出閣前與的關係如何如何好,似乎在極力拉攏與的關係,必定是對有所求才是。隨即又扯了扯角,蘇杭富甲天下,看來是不假的,一個五品才不過三百兩銀子的年俸,卻能送四千兩銀子的禮。
俞筱晚不知道自己能幫上三舅母什麼,倒是趙媽媽想到了一層,“老奴婢聽三舅老爺家的下人說,慈兒表小姐還沒定親,會不會想請您將慈表小姐介紹給皇室中人?”
俞筱晚沒去問這種事,初聽之下有些訝然,隨即又有些了然,大約是想著日後總會回京的,所以三舅父才沒給慈兒表姐定親,反正年紀也不算大。可是自己出嫁也至是明年的事兒了,再要同各王府好關係,怎麼也得一年有餘,慈兒表姐還能等到那個時候?
俞筱晚這廂有些弄不明白,曹家那廂祭了祖後,便將小輩們打發回去休息,長輩們關起門來商議大事。
曹清儒含笑道:“慈兒真是越長越漂亮了,子也乖巧貞靜,比我那幾個兒強太多了。老太太,您看著覺如何?”
曹老太太知他是在說媵妾的事,蹙了蹙眉道:“你那日也聽了寶郡王爺說的,他不會娶側妃庶妃,若只是個妾,何必將自家的兒送過去?況且,媵妾是古禮,雖沒廢除,可是本朝早就不興了,你讓慈兒跟著晚兒嫁過去,人家還以為是陪嫁丫頭怎麼辦?”
曹清儒道:“這自然是要說清楚的。”
這事兒曹清儒已經同三弟和三弟妹都說了,兩人都是造的,可是一聽寶郡王爺應允了晚兒不會娶側妃庶妃,秦氏自然不願意了,當即表示反對,曹清淮也是這個意思。
曹清儒道:“雖然寶郡王爺是這樣說的,可是過得幾年之後會如何,又另說了,他若真要側妃,難道晚兒還能攔著?三弟、三弟妹,你們要看長遠一點。”
秦氏斷然拒絕道:“晚兒那般的容貌,等過了幾年都不一定寵,何況我家慈兒,這事兒還是作罷了。”想到自己送出的重禮,又覺得萬分疼,對大哥就十分不滿起來。
曹清儒急得要命,“這是咱們家跟皇室結親的最好時機,若不是我自己那三個丫頭都已經定了親,我如何會來求三弟?就算不能當側妃庶妃,不是還有個奉儀是有品秩的嗎?”
秦氏的臉憋通紅,半晌才出一句,“除非一隨嫁過去就能封為奉儀,否則我就不答應。”
曹清儒也怒了,這事兒是他能說了算的嗎?當然是要等開年後楚王府上門來提親時,安排慈兒與寶郡王爺偶遇一下,讓寶郡王爺了心,就能水到渠了。
俞筱晚沐浴過後,趙媽媽幫絞幹了頭髮,正要睡,便聽到外間屋子裏一陣子嘀咕聲,看了看趙媽媽。趙媽媽立即出去查看,不多時進來回話,“是景鬧著要見小姐。”
俞筱晚道:“讓進來。”
景手腳地走了進來,一見到俞筱晚就撲通一聲給跪下了,想流淚哀求,眼淚水剛剛湧上眼眶,就被趙媽媽一聲喝道:“呸!大過年的你想給小姐找穢氣不?”
景忙低頭將眼淚水去,換上一臉委曲和不甘,哀求道:“表小姐您將我要回來了吧,我不想跟著三小姐了。”
俞筱晚細細一問,原來是曹中雅為了立威,隨便邊的丫頭們怎麼打景,大約是想之後再出來當個救世主,好景激。可哪知道景在墨玉居裏,就是個被俞筱晚白養著的小姐,不但不要幹活,還派了小丫頭伺候。可是紅兒們看到漂亮得出奇的景,心中就有種深深的迫,於是什麼髒活累活都指著幹,景哪裡得了,便乘今日過年,府裏的丫頭們也能自由玩樂的時候,悄悄來找俞筱晚。
俞筱晚聽完後,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這是舅父同意了的,你求我也沒用了。”使了個眼給趙媽媽,趙媽媽立即將景給拖出去,一番叮囑之後,折回來回話,“老奴已經告訴三表小姐不能生育的事了,還說是小姐您特意給的機會,一聽說此去是鐵打的通房,立即樂得跟什麼似的。”
俞筱晚撇了撇,掩打了個哈欠,趙媽媽忙服侍著睡下了。
這年過得有滋有味,一晃就到了正月十五,俞筱晚頭兩天已經收到了惟芳的邀請函,邀一同去景華樓看煙火。今年太后和皇帝、攝政王要擺駕景華樓,與民同樂。
俞筱晚拿著那張紅的鎏金請柬,就能陪王伴駕,把個曹中雅嫉妒得直說酸話,可是與好的曹中慈卻沒附和,反而一個勁地奉承俞筱晚。
初雲撇了撇,心裏直嘀咕,這般奉承有什麼意思啊,小姐又不能帶你一塊兒去。
正想著,就聽到曹清儒道:“慈兒好些年沒在京城了,這樣的盛況沒見過吧?晚兒,若是你有辦法,就帶慈兒一同去一趟吧。”
曹家人都知道與惟芳長公主的關係好,多了不好帶,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俞筱晚不好明著推,只說先問問惟芳長公主的意思。
中午初雲去廚房打飯的時候,正遇上一樣來打飯的景,初雲熱地招呼了一聲:“景姐姐也來打飯啊。”
景不應聲,朝使了個眼,便往路邊灌木叢後去,初雲忙跟著過去,景小聲兒地道:“我今日才聽得三小姐說,好似爵爺打算讓慈兒小姐陪嫁到楚王府。”
初雲咂舌道:“不能吧,慈兒表小姐怎麼可能當陪嫁丫頭?”
“你傻了呀,除了丫頭,還有媵妾啊。”景白了一眼,隨即又道:“雖然慈兒小姐是沒表小姐漂亮,可是男人都是貪多的,你讓表小姐小心一點。”
說完又得意地笑了笑,覺得自己真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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