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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夫君琴瑟和鳴》 第143章 終時曲(下)

 泠瑯的心忽然狂跳起來。

 萬千雨水淋漓而下, 打在攥著刀柄的手指,和對面人拔的肩。

 現在并不是什麼寒暄的好時候,追兵在后,雨幕重重中殺機四伏, 但在這四目相對的一瞬間, 想的竟然是, 江琮好像一點沒變。

 夜很暗, 他們又很久沒見, 卻能一眼認出, 是不是足夠證明這一點。

 泠瑯有很多話想問, 譬如他這兩年過得如何,譬如昨天抵達西京,卻聽說涇川侯夫婦早些日子出門游玩, 已經不在府上很久,是怎麼回事。

 也有些事想說,關于南山村李若秋留給的東西,關于穿越了整個南部山脈的旅行, 還有那件足以扭轉一切, 他們共同尋覓已久的武的下落。

 但什麼都來不及開口, 那雙漂亮的眼眸暗了一瞬, 接著,劍劃破濃稠水汽,一蓬霧隨之炸開。

 某軀倒了下去,跌茫茫雨中, 與此同時, 更多的影匍匐著, 潛藏在高高低低的建筑廓后, 正悄然襲來。

 泠瑯猛然回首,朝著踏上這屋脊的來者揮刀而上,金屬嗡鳴,不過三招,對方踉蹌一步,也墜落不見。

 而后,也傳來刀刃相激的聲響,城已被驚,人只會越來越多。

 包圍圈在迅速,泠瑯盯著暗中的人影,后撤半步,還未同后人說什麼,只覺得腰上一——

 下一刻,被一大力帶離原

 景象飛速后退,雨點糟糟地糊在臉上,有人把著的腰,帶躍過一又一尖翹屋檐,亭臺閣樓。

 短暫的驚訝過后,泠瑯迅速反應過來,看向側青年線條流暢的臉際,很明顯,他奔出的方向很有考量,他對皇宮十分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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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有人窮追不舍,泠瑯一邊被帶著逃,一邊從袖中出一只紙包,瞅準了空往某殿窗一扔,只聽砰一聲,那傳來崩裂炸響,濃濃白煙漫卷而出。

 江琮聽到了聲音,卻沒有回頭看,他一手攬著泠瑯的腰,另一只手竟然有臉上發的空閑。

 他聲音帶著笑:“這麼大的雨,放火有什麼用?”

 泠瑯抓著他手臂,仰起臉看他:“怎麼沒用?我分明看見有人停下來,回稟報了。”

 江琮往后輕瞥一眼:“夫人會挑地方,方才那里是珍寶閣。”

 泠瑯痛快地笑出聲音:“那圣上會不會氣個半死?”

 江琮唔了一聲,輕松道:“在你說最后那些話的時候,應該差不多氣死了。”

 他們在殿宇之間起落,已經進城深,可以看見不遠高聳著的圍墻角樓,以及角樓后面丘山的廓。

 角樓與丘山之間,還有一條湍急兇猛的護城河。

 追兵并未松懈,只要二人稍稍遲疑上一分,便會被抓獲。深夜帶雨,地方大而陌生,幾枚利箭險險劃過泠瑯臉邊,那是七名暗衛之一追了上來。

 已是千鈞一發之時,泠瑯的心跳得快,卻談不上有多張。

 方才在屋頂上看到江琮的那一刻,好像就忘了這些擔憂,刀一樣在揮,一樣在跑,但驚險之余,的目更愿意落在邊人清瘦的側臉上。

 反正自信能溜出去,那在路上多看兩眼心上人的臉,有什麼大不了的?

 有什麼大不了的?利箭激而來,反手一擊,將其干脆斬落,同時上江琮耳際,黏黏糊糊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

 靠的太近了,江琮仍是目視前方,結卻滾了一下:“你昨天剛進京城,我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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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泠瑯責怪他:“你知道,怎麼不來找我?”

 江琮將頭一偏,躲過一支箭:“這話應該是我問你。”

 泠瑯手腕一翻,出袖劍擊落后追兵的武在他懷中顛簸著,理直氣壯地說:“我去了熹園!可你不在。”

 江琮盯著愈來愈近的門:“悄悄看了一眼也去?怎得不找個人問問我在哪里?”

 泠瑯沒有回答,了一聲:“彎腰!”

 江琮不假思索地俯下,一柄鋼刀著他的頭頂掠飛而過,哐啷一聲墜地。

 一擊躲過,他卻沒有立即起,而是略微懷抱,低聲說:“抓,閉氣。”

 泠瑯想到了他要做什麼,努力發出最后的聲音:“等一下!我還——”

 還沒有準備好——

 下一瞬,失重之包裹全飛速往下墜落,嘩啦一聲,沉深急水流之下。

 夏水盛,就連環繞著城的護城河,也波濤陣陣,洶涌澎湃。

 泠瑯是閉了氣,但本沒有時間留出足夠的氣,攀附著江琮的肩,他正摟著自己,往河流最底部浮潛而去。

 城這種地方,難道會給護城河留有可供逃出的水閥?

 這個問題很快得到落實,最湍急,一道鐵柵門大開,順著水流晃著,里一片幽暗,深不可測。

 看來,江琮是有備而來。

 泠瑯咬著牙想,這皇宮都快篩子了,那傅蕊謀權篡位的大計,想必已經可以提上日程。

 在水道中穿行,四周狹窄,又不能視,胡間額頭撞了兩回頂。在要撞第三回的時候,一只手覆了上來,將頭頂輕輕擋住。

 真是心,不能發出聲音,水下又沒半點,江琮怎麼知道的。

 越往里,水溫越冷,幾乎到刺骨的程度,泠瑯調力屏息,一路苦苦支撐,終于也覺得昏沉乏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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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多久?無法問詢,只能迷迷糊糊地思索,手上力道不知不覺渙散,剛想,要不要再催一下真氣,就覺后腦襲來一力。

 齒撞上了什麼東西,相似的悉的堅。齒關開合,嘗到了不屬于冰冷水流的,另一種溫熱。

 明明有最簡單的方法,竟然忘了。

 竟然忘了,若世上還有一力量可以全心托,那必定屬于眼前這個人。

 氣息昏昏沉沉地暈開,辨不清是在逃命還是纏綿。沒有亮的水下,五幾乎喪失,此刻周只剩唯一的覺,在進行領略,而后跌沉湎。

 泠瑯想,其實真的很想念他,若不是現在無法說話,要把那些甜又無聊的廢話,翻來覆去地講給江琮,讓他好好聽一聽。

 失重消失,鼻腔捕捉到新鮮干燥的氣息,這一路暗流終于潛逃而過。

 從水里出來,又繞了幾暗門,泠瑯無從分辨路線,好像從未真正踏足過西京,這一條條致而復雜的街巷,陌生大于悉。

 雨不見了,似乎進了一棟建筑,致典雅,不是侯府,不是所去過的任何一

 鼻子,嘗試環顧四周,卻覺得畫面暈上一層昏黃,難以看清。調了太多力游潛,必須要緩一緩才能恢復。

 了的衫和發,一路淌下水滴,被人抱著穿過一條漫長回環的走廊,著的膛的起伏,江琮似乎急于去往下一目的地。

 目的地在哪里?

 有溫暖的亮,有隔絕了所有風聲雨聲的屏障,連綿的錦緞水一般鋪陳而開,躺在其上,是水上浮沉的島嶼。

 冰涼被一層層剝離,急切于尋找熱源,所卻并不盡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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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低低抱怨:“還是只會凍炕頭。”

 話音剛落,的手就被牽起,引到一靜待已久的所在。

 江琮垂下頭,細細地吻在頰邊:“泠瑯。”

 他輕啜在后仰的脖頸上:“我很想你。”

 這種廢話,泠瑯準備了一籮筐,但現在只想聽,一句都不愿意再說了。

 像個只知索求的孩,在這個人面前,再怎麼任都可以,再怎麼貪心也可以。即使被責怪,也是用最甜的方式。

 著氣問:“這是哪里?”

 江琮啞聲說:“我的私宅……其一。”

 手指掐進他潤的發里:“江舵主財運亨通,才過去多久,都狡兔三窟了。”

 江琮沉沉地笑,他在頭頂嘆息:“夫人在這種時候,還要忙于盤問這些嗎?”

 他俯著對方驟然的繃,著耳廓輕聲問詢:“不問點別的?”

 泠瑯側過臉,咬上他頜角:“我該問什麼?”

 “比如問一問,這些日子我有多想念你?”

 “我不問也知道——”

 話語碎在驟然加深的愉悅之中,他們彼此質問,爭搶著證明誰的話更真,不甘示弱地留下痕跡,毫不吝嗇地傾吐最凌的話語。

 “我想得要命,類似現在這種時候。”

 “可我給你寫信,你從來不回。”

 “是我不回嗎?泠瑯,你的行蹤我半點都不知道,你是存心的。”

 “我就是存心,想看看無拘無束的江舵主,在西京究竟能不能老實等著我回來。”

 “那夫人現在滿意了嗎?”

 “嗯……還差一點吧……”

 “差哪里?這里?”

 兩個人在消磨了彼此所有力后昏沉睡去,泠瑯其間醒來一次,支起,聽了聽雨聲。

 一只手繞上潔的肩,沙啞的聲嗓響起:“雨停了?”

 “還沒。”

 “那就還早。”

 雨未停,夜好像就過不盡。他們理所當然地消磨了整場暴雨,好像天底下再沒比這更需要用心的事。

 最后,滿地碎紅的潤庭院中,向廊前微笑著的青年,問:“我聽人說,涇川侯夫婦離京了。”

 江琮溫聲道:“他們年初離開的,花了點工夫,繞過了圣上的耳目。”

 “那你?”

 “二殿下需要助力,況且,我要留在這里等你。”

 泠瑯忍不住笑了,話鋒一轉:“你之前說要送我的東西是什麼?”

 江琮微微一頓:“這個……還未準備好。”

 “嗯?”

 “它比我想得要麻煩一些,若晚兩個月,或許已經做了。”

 “你在埋怨我回來得太早了?”

 “怎麼會。”

 泠瑯盯了他片刻,看著對方面上始終從容的清淺笑意,終于哼了一聲,道:“我已經猜出了那是什麼。”

 江琮并不意外:“夫人神機妙算。”

 泠瑯走到他跟前:“是一柄刀。”

 瞇起眼,篤定道:“一柄為我而造的刀。”

 江琮輕輕地笑,他執起泠瑯的手,放在邊吻了吻。

 “是你的刀,因你而生,因你揚名的刀,”他慢慢地說,“泠瑯,當時我就說,你擁有的東西會越來越多。”

 “不是哪位留給你的,也不是繼承于誰的,你那時候羨慕旁人的故事和人生。所以我想,你需要一柄只屬于你的刀。”

 輕薄晨風中,他們靜靜地對視,言語忽然失了效用,只需這樣靜默的眼神,便能訴說所有。

 泠瑯忽然想嘆氣,低聲道:“進京之前,我見到了我父親。”

 “他現在如何?”

 “還算好,只是……我告訴了他一些事,他好像瞬間便徹底失去了斗志,留下青云令后,便消失了。”

 “那我現在該尊稱夫人一聲會主?”

 “你怎麼先不好奇我告訴了他什麼?”

 “因為我猜到,那事關你的母親。”

 “沒錯,我找到了當初生養我的村落,那里太遠太偏僻,花了我很多功夫,在那里,我得到了留給我的一些信件。”

 “那些信為何之前沒被秦會主知曉?”

 “因為那是母親囑托村民,只留給的孩子看的,不要給任何人。”

 而信上的容,泠瑯又用了很長時間才徹底消化,在那一行行字句中,徹底知道了那個名字和秋天有關的人。

 青云會,從來不是平步青云的野心,而是青天流云般的逍遙自在,廣闊無邊。

 天下有那麼一群能人異士,在河清海晏之后,建立一個不因懷璧而有罪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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