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和紫煙一前一後進了屋子，李未央並不理會紫煙，只是對白芷道：“是不是覺得我罰得重了？”

白芷想了想，道：“這院子裡的確是該有規矩，小姐做得對。”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你們二人是我帶進李府的，你們做的好，我也有面子，你們行差踏錯，我也會跟著丟臉。在我邊，除了老老實實當好差事，還要知道忠心耿耿，若是做不到這兩條，我會打發人送你們回平城去。”

白芷應了聲是，紫煙卻聲道：“小姐，奴婢對您自然是忠心耿耿的。”

李未央心中歎了口氣，不希紫煙生出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來，剛才是在借著劉媽媽的事提醒，卻不知道效果如何了。

三日後的一個清晨，紫煙端了早膳上來，擺了一桌子。

李未央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眼。

紫煙本就生的漂亮，一雙含著水的杏眼，外加一張荷花般豔紅暈的臉，上穿著淺緋的繡羅，削肩細腰，段惹眼。若李未央只是一個不懂事的十三歲孩，自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可偏偏的心智早已過了三十，怎麼會不知道眼前這個發生了某種變化，臉上卻只不聲淺笑道：“這裳倒是漂亮。”

紫煙只是笑：“小姐不是不喜歡那段秀麗綢，賞給了奴婢嗎？奴婢想著穿起來給小姐看看。”說著看了一眼李未央的臉，複又道：“小姐說過很合適奴婢穿，現在一看果真如此呢。”

這裳，紫煙一早做好了，準備留著新年的，現在卻拿出來了！白芷的瞳孔微微，幾乎不敢去看李未央的表。小姐絕不是弱可欺、愚蠢無知的人，恰恰相反，雖然不過十三歲，卻是明能幹，心如細發。紫煙上的一點點變化，都被小姐看在眼裡。不說，不過是給紫煙留機會罷了，偏偏這個丫頭愚鈍到看不出來！

李未央的湯勺輕輕和碗了一下，就聽見紫煙輕聲道：“小姐，昨日午後大爺特意派人送了紅珊瑚盆景來，您看——”

李未央看了一眼：“哦，是麼？”故意不往下說。

紫煙有點焦急，卻不敢在臉上表分毫，只是小心提醒道：“大爺送了一把玉骨香羅扇給大小姐，回送一套文房四寶；送給四小姐的是一對方壺集瑞鬢花，四小姐回了一套嚴志閣的古籍；送給五小姐的是一盒碧玉膏奩，……”

“是呀，人人都有回禮，到我這裡卻是難了。們都有錢送些金呀玉呀，我卻是囊中的。”李未央微微出些微的窘迫。

李未央目前的用度，既不像大小姐那樣財大氣，也不像其他小姐那樣有姨娘們補著，是靠著微薄的月例和老夫人賞的銀子，平日裡還要打賞下人，的確是不能大手大腳的花錢。紫煙只是想要找機會去見大爺，卻沒想到三小姐拿不出像樣的回禮，頓時有點愣住了。

不知不覺的，白芷屏住了呼吸，目在紫煙和小姐的臉上逡巡著，卻很快又低下頭去，仿佛什麼都沒聽見的模樣。

原本正在布菜的墨竹卻笑道：“小姐，大爺那裡什麼金銀玉沒有，不過就是個心意，您送個荷包或者送雙鞋子都是使得的。”

作為妹妹，送個荷包或者鞋子給大哥，的確沒什麼不可以，禮輕意重嘛。李未央點點頭，贊許道：“說的沒錯。”可很快又為難了，“只是時間迫，怕是來不及。”

紫煙生怕李未央改變主意，道：“小姐，繡活傷眼睛，您就別親自手了。奴婢日夜趕工，應該來得及給大爺做個荷包。”

李未央請冷冷的眼睛落在的上，臉上卻蓄滿了笑意：“紫煙，你真會為我分憂。”

紫煙聽不反對，忍不住出笑容。正愁沒法子名正言順將心意傳遞給大爺，現在豈不是大好的機會！

紫煙離去後，李未央手裡的筷子擱了下來。

墨竹端來一杯茶輕聲道：“小姐，您別生氣……”

李未央終究氣的很了，將茶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擱，震得茶水也濺了出來，冷冷道：“這丫頭分明是把我當瞎子！”

白芷不忍說話，墨竹淡淡道：“紫煙這丫頭，未免太心急了點。昨日小姐已經警告過，卻還是不知反省。”

李未央深深吸了一口氣，已經仁至義盡了，給了對方兩次機會，偏偏人家只想著攀高枝，本想不到自己這個主子的難！若是紫煙有一半點的心肝，也該知道，決不能和大爺有任何的牽扯！

良久，李未央默不作聲只是出神，白芷終究不忍心，道：“也許紫煙只是人蒙蔽。”

李未央看了一眼，慢慢道：“人蒙蔽？也不想想，若非有利用價值，大爺怎麼會看上自己妹妹的丫頭！”抑不住心底翻騰的緒，面上帶出了一冷凝。

墨竹想了想，小心道：“小姐，接下來該怎麼辦？”

李未央的面容漸漸平靜下來：“找人盯著，的一舉一都要來向我匯報！”

墨竹恭敬道：“是。”

白芷卻了眼淚。李未央看在眼裡，輕輕歎了口氣：“白芷，我知道你和自小一塊，很要好。”

白芷掉了眼淚，面上卻多了一堅定：“小姐待奴婢們這麼好，紫煙卻還這個樣子，實在是太不知恩了。奴婢曉得輕重，小姐放心就是。”

李未央頓了片刻，才緩緩道：“看來，大哥是要為大姐出口氣了。”向窗外，一株梅花正獨自盛放，不由低低歎息，“你平常莫要出異樣，他們馬上就要有所行了。”

白芷道：“奴婢明白。”

李未央低頭繼續吃飯，心中卻將整件事串起來想了一遍，李敏峰為人高傲，居然紆尊降貴看上一個丫頭，是要利用紫煙來對付自己？可李敏峰不是傻瓜，他不會重蹈畫眉那件事的覆轍，那麼，他究竟是要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