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桂一臉驚詫,“怎麽看出來的?”
白晚舟有竹道,“習武之人手上都有繭,尤其是虎口的繭最厚,這六個人,前五個右手都生了厚厚的繭,而第六個,繭子生在左手,是個左撇子。”
丁香恍然大悟,“他們是自殺,所以前五個人的傷口在右側,而最後一個在左側。”
柳桂瞠目結舌,“淮王妃心思好縝!隻是這六人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聚在一起自殺,肯定是有人迫威懾的,此人得有多麽厲害啊,能讓六個高手同時自盡!”
案子到這裏,又進了死胡同。
總不能去跟晉文帝說死者都是自殺結案吧?
白晚舟又不不慢的開口了,“或許,你們可以先從這些死者的份查起,再順藤瓜找到死他們的人。”
“這不都毀容了,還怎麽查份?”裴馭似笑非笑的看著白晚舟,似乎在等繼續語出驚人。
古代刑偵技落後不堪,麵容和穿戴是判斷死者份的重要證據,這幾人麵容都被毀了,服也是最尋常的布,本辨別不了份。
白晚舟跪在地上,細細檢查了每一的正麵,又讓衙役將翻了個,檢查背部。
因為死得太久,這些人的後背都已經水化,黃黃的膿水又腥又臭,滋味難言,把在場的人都惡心的不行,柳桂直接出去吐了,丁香給他嗅了鼻嗅散才止住。
白晚舟卻渾似聞不見似的,把每都從頭到尾翻視一遍。
南宮丞有些過意不去,低聲道,“查不出什麽也不會有人怪你。”
白晚舟挑挑眉,“誰說查不出什麽?你細看看他們的肩胛骨位置。”
南宮丞捂鼻靠近看了看,“有一塊好像爛得比其他部位嚴重。”
“因為那裏的皮也被割掉了。”白晚舟道。
裴馭也湊過來看,果見每人的肩胛骨部位黑乎乎的淌著黃膿,慘不忍睹,好在天氣寒冷,暖和點肯定生蛆了。隻是死亡時間太久,其他部位也在腐爛,混在一起,不容易分辨出那一塊,虧得白晚舟心細經驗又足才看出來。
白晚舟總結道,“他們每個人的肩膀部位都被割掉了一塊皮,與致命的脖子傷口不同,這些傷口都在右側,所以割皮行為不是他們自己做的,是他人所為,我相信,毀容也不是他們自己所做。也就是說,兇手讓他們集自殺之後,又手毀了他們的容貌,並且割了他們的後背。我猜,這一切都為了掩飾他們的份。”
“掩飾份毀容已經夠了啊,為何還要割掉一塊皮?”丁香一臉茫然的問道。
南宮丞結微滾,“因為,那塊皮也是他們份的象征。”
丁香更迷糊了,“皮不都一樣。”
裴馭拍了拍丁香的肩膀,笑瞇瞇道,“一看就是好姑娘,不知道有的人喜歡刺青吧?”
丁香微微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割掉的那塊,是他們的刺青?”
白晚舟點點頭,“七八不離十。”
丁香哭笑不得,“這幾個人未免也太好,自殺是約好的,刺青也是約好的,還都刺在一個位置。”
“這六個人,我也隻能找到這些疑點了。”白晚舟說著著那新鮮的,道,“至於那一,除了毀容和他們一樣,死法和上的特征都不一樣。他皮完整,沒有刺青;材胖,鬆弛,手上也沒有繭子,應該不是習武之人;著也比那幾個人好很多,他穿的是綢。不好判斷是不是同一個兇手,也許是有人模仿作案。”
白晚舟雖然提供了重要線索,但對大理寺來說,還是艱難異常無從下手。
南宮丞讓衙役分別往京城幾家刺青店去查,這些年有沒有一群人在背上紋過相同的圖騰。
眼看著天已經黑了,亦莊裏森無比,裴馭起頭道,“咳,查案歸查案,飯也得吃啊,都到飯點了,阿丞你請大家吃館子吧,。”
南宮丞麵冷漠,“你提的議,為什麽要我請?”
“拜托,我們來跟你探班,不能一口飯都不給吧?”
“探班難道不該是你帶飯給我?”
裴馭嘻嘻笑道,“好好好,那我跟弟妹去匯鼎樓給你買飯,行了吧?”
裴馭給白晚舟打了個眼,甫一轉,南宮丞卻住他肩膀,“走,去匯鼎樓。”
“你請?”裴馭狡黠道。
“再囉嗦就你一個人別去。”
裴馭哈哈大笑,“淮王爺今兒請客,大家都去,吃飽喝飽玩好哈!別替他省銀子。”
丁大夫卻道,“藥廬裏還燉著藥,我們就先回去了。”
白晚舟拉住他,“別啊,你們也忙了大半天了,一起去吃個飯呀。”
丁大夫堅持,“不了,老夫又沒幫上什麽忙,都是王妃您心思縝。”
白晚舟作不快狀,“丁老,您這就見外了啊。”
丁香在旁一直不說話,分明想去,爹爹又嚷著要回家,左右為難的。
丁大夫給打眼,“丁香,回了。”
白晚舟見他堅決,也不好強留,便道,“那丁老您回家,丁香跟我們一起,等會兒我們把送回去,行嗎?”
丁大夫看了丁香一眼,隻見滿臉都是期待,隻好道,“那就麻煩王妃了。”
匯鼎樓是京城最大的飯莊,當然也是最貴的,來此吃飯的,非富即貴,裴馭一介富貴公子哥兒,家大業大,無妻無小,有的是銀錢,是這裏的常客,南宮丞倒是很來這種場合。
是以店小二見到這群人,對著裴馭第一個點頭哈腰起來,“好久不見裴公子了!您今兒是來招待朋友?天字第一號雅座還空著,這就給您安排上!”
裴馭狡猾如妖,指著南宮丞道,“今兒程公子請客。我是來蹭飯的。”
小二見多貴客,早就練就火眼金睛,見南宮丞氣質沉斂、麵容清貴,早就斷定他不是凡人,立即卑躬手請道,“程公子,裏麵請!”
誰知南宮丞眼皮一,把白晚舟拉到前頭,的道,“你請錯人了,我上一枚銅板都沒有,我們家裏是說了算。”
小二都快懵了,隻得又對著白晚舟請,“原來是夫人請客,那夫人先請。”
白晚舟一頭惱火,哪有銀子!
柳桂見他們仨互相整,忍著笑道,“我請吧,你把雅座安排好,再給我們每人打一盆熱水淨手,不要忘了帶上皂角。”
白晚舟看了柳桂一眼,這人商很高啊,而且還細心,怎麽會跟三公主夫妻不睦呢?
小二將眾人引到雅座,果然用銅盆打了熱水送來給每人淨手,丁香還是頭一次來這種場合,看什麽都新鮮,興極了,“這酒樓好大呀,吃一頓飯怕是不便宜。”
裴馭笑道,“小丫頭瞎心,又不要你付錢。”
丁香不好意思的咬咬,“要不是跟著王爺王妃沾,我怕是一輩子都進不來的。”
裴馭嘖嘖,“可憐見兒的,以後挑個有錢的金婿,就能時常來吃飯了。”
丁香俏臉通紅,啐道,“裴公子幹嘛取笑人!”
白晚舟笑著用筷子敲了裴馭一下,安丁香道,“他狗裏吐不出象牙,你別跟他計較。”
南宮丞靜靜的看著白晚舟的作,麵很冷。
白晚舟察覺到他的目,不爽極了,這人還真是隻許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都這麽大方給他納了通房了,他還這麽小氣!
偏要氣氣他!
“裴馭,我手沒勁,你幫我擰個巾把子吧。”白晚舟聲音本就清脆,再那麽一嗓子,萌得要命。
裴馭渾麻了一下,低聲道,“這樣真的好嗎?你夫君正盯著咱……”
“咱們幹啥傷天害理的事了?”
裴馭隻得鐵著頭打了個熱氣騰騰的巾把子,正準備遞給白晚舟,卻被南宮丞一把接過去,“多謝。”
白晚舟怒道,“再給我擰一個。”
裴馭吞口口水,終究是不敢,“那個,我急!我先去趟供房哈。”說完就尿遁了。
白晚舟雙目火,狠狠瞪著南宮丞。
柳桂察覺到氣氛不妙,連忙擰了個巾遞給白晚舟,笑道,“弟妹湊合用一下。”
白晚舟氣呼呼的接過了手,“謝謝。”
柳桂打著圓場道,“小二,把你們的招牌菜都安排上,再上兩壇花雕來。”
他賞銀給得足,小二很快就把酒菜都上來了,上完菜又過了一會,裴馭才回來,南宮丞的眼神要殺人,他也不敢往白晚舟邊湊,把原本坐了一方的柳桂到丁香旁,自己獨霸一方,與白晚舟對坐,和南宮丞相鄰。
如此,裴馭、南宮丞、白晚舟各占一方,柳桂卻和丁香坐在了一起。
丁香子單純,又不似尋常小家碧玉扭,倒沒覺得什麽。
柳桂卻是渾不自在,他自打和三公主婚後,別說姑娘了,家裏養狗都不許是母的,隻要跟府裏哪個丫鬟說句話被瞧見了,不是撕就是打,不止要把丫鬟臉爛,還要把他也抓得無完不能見人。
久而久之,他見到人都條件反的避而遠之。
白晚舟是南宮丞老婆,算是他弟妹,他倒沒那麽多心思,覺得是一家人無所謂,丁香就不同了,嫁齡黃花大閨一枚,這麽香噴噴的坐在他旁,弄得他手腳都不知該往那裏放。
白晚舟忙著和南宮丞賭氣,哪裏注意得到柳桂臉像便;裴馭有酒便是娘,已經喝開了。
柳桂雖然被三公主管怕了,畢竟是簪纓世家的公子哥,風度還是在那裏的,見丁香束手束腳的不敢筷子,便替盛了一碗開胃湯。
丁香謝過,喝了兩口,瞪大眼睛驚呼,“這也太好喝了吧!三鮮湯居然能做得這麽好喝,我要學!”
柳桂怔了怔,想起剛親那會兒,也曾帶三公主出來嚐鮮,結果三公主吃什麽都批評一頓,外麵東西髒,外麵食不新鮮,外麵廚子不知道是什麽下裏人,外麵環境不好拉拉,搞了兩次柳桂再也不願帶三公主出來開小灶了。
丁香滿足的喝完一碗,又盛一碗,見柳桂看自己,靦腆一笑,“我再喝一碗可以吧?這個好好喝,爹爹沒來真是太可惜了,我多喝兩碗,嚐嚐味道,回去學著做給他喝。”
柳桂好笑道,“你要是喜歡,回頭讓小二給你打包兩份帶回去。”
“真的嗎?”丁香高興得像個孩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沒人要你客氣啊,不是你吃好喝好,那個小炒片也很好吃,還有他家的花雕也是一絕,不烈,你們姑娘家也能喝一點。”
“好啊好啊,我長這麽大,還沒喝過酒呢,爹爹說喝酒傷,從不許我飲酒。”
公主府裏的人都是三公主的手眼,跟三公主一個鼻孔竄氣的,三公主對柳桂呼來喝去非打即罵的,下人對他自然也不大尊重,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麽肯聽自己說話的人了,還是個幹幹淨淨的小姑娘,心也很愉悅,忙著就給丁香斟了一杯花雕,“喏,你嚐嚐。”
沒想到丁香竟然十分有量,連喝幾杯麵不改。
裴馭發現酒友,立刻就嚷著要教丁香劃拳。
丁香剛學,哪裏劃得過裴馭這個老狐貍,便拉白晚舟戰局,白晚舟加之後,依然不是裴馭對手,被罰了好幾杯酒。
南宮丞怕喝多了又要發酒瘋,用酒杯敲了敲桌子,對裴馭道,“欺負新手算什麽好漢,咱們來。”
裴馭找到真正的對手,哪裏還管那幾個小蝦米,當即就和南宮丞喝上了。
到底都是年輕人,一會兒就熱絡開來,五個人一會兒就搗鼓掉兩壇花雕,又兩壇來,不一會也見底了。
裴馭還想喝,南宮丞惦記著明日要起早辦案,便道,“時候不早,散了吧。”
裴馭玩重,豈肯不盡興而歸,騎了馬往黃粱一夢去醉生夢死了,南宮丞要馱已經醉倒的白晚舟,送丁香的大任隻能給柳桂。
丁香提著打包好的飯菜已經夠滿足,,“路我都認識,不用送的。”
柳桂笑道,“這裏到胡街不近呢,這麽晚了,我還是送你一下吧。馬車一會就到了。”
丁香第一次喝酒,腳步多有些虛浮,便上了柳桂的馬車。
三公主今晚約了幾個閨中手帕逛胭脂大街,掃了滿滿一馬車貨便準備回家了,馬車行至一半,車夫突然掀了簾子報告道,“公主,那邊有輛車好像是駙馬爺的。”
三公主自打上回跟柳桂賭氣,兩人已經十來天沒說過話,今天才回的公主府,想著也該和柳桂和好了,便道,“追上。”
車夫追了一路,三公主頭一看居然到了胡街,不耐煩道,“怎麽到這裏來了?”
車夫道,“駙馬最近不是在胡街辦案嗎?太辛苦了,大晚上還在公幹。”
三公主一聽,心裏很高興,柳桂這個人,家世太好了,沒多大野心,守著卿的位子好兩年了,一點兒也沒進取的意思,這回若是把案子辦下來了,肯定要去找父皇給他升職的。
“跟進去。”車上還有些糖軒的致糕點,等會就說是給他送宵夜來的,不死他才怪。
馬車又顛著跑了一段,終於停在一間僻靜的小院門口。
三公主掀了簾子正準備下去,卻見前頭的馬車裏,柳桂扶下一個俏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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