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城已寂。

　畫府校場終究是寂靜之樣，畫武得戰而歸，快馬加鞭地朝著畫府而去，后軍馬散去，畫武勒韁繩走的極慢。

　他似是在等什麼人，角多了抹笑意。

　前方，一道修長的影自上而下，直接落在了畫武那戰馬之前，年懷素佩劍對準了畫武的眼睛，容是極致的冰冷。

　帶著人皮面，笑看畫武。

　畫武自戰馬而下，那帶著些許混濁的瞳孔看著年懷素，沉聲道：“姑娘是何人，為何在這里攔著本將？”

　那劍已極快地速度旋轉著，最終離的年懷素的手，直接飛向了畫武。

　畫武翻而躲，再次怒道：“姑娘若是不客氣，那麼本將也不會客氣了。”

　那劍自后方飛來，直接朝著畫武心口而去，畫武拔刀對著那劍，已是吃力萬分，驀然之間，畫武驚道：“這般劍法，年懷素？”

　那劍砰然被年懷素收回。

　于夜下，一素白之，于風中瑟瑟而起，輕揭人皮面淡淡地睨著畫武：“畫將軍，十幾年不見，倒是別來有恙？”

　十幾年，年懷素的模樣竟然一點變化都沒有！如胭脂，依舊絕。那容，明明便是十五六的模樣，為什麼會這樣？

　畫武握著刀柄，后退一步：“八王爺莫不是讓你來尋濼鳶？我那娘子早已病故，您來的太過晚了些，不是嗎？”

　畫武的模樣是怕，聲音中著些許的不自然。

　年懷素于風中淡淡一笑：“不知畫將軍以什麼樣的刀法殺了柳濼鳶？又以什麼樣的刀法殺了容和姑娘？這些，你不在意，我也不在意。”

　這話一落，畫武便直接將那刀對準了年懷素：“你胡說什麼？”

　“胡說？叔叔您做了什麼事，自己不知曉嗎？”年懷素一步步上前，將那“叔叔”二字咬的極重。

　離開不過十二載，這畫武早已有了白發，那容也有了褶皺。即便曾經怎樣的俊秀，如今不還是落的衰老的下場嗎？

　而呢？

　承這十二載的反噬之苦，得到也只有容貌不變的恩賜罷了。只要冥蘇醒的那一日，便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

　只要能陪著冥，無所謂的。

　年懷素以極快的速度朝著畫武而去，也便是在刀畫武心口的那一剎那，畫武竟呵呵一笑：“你可是見過溪兒了？”

　那劍停了下來，直接抵在了畫武的心口。

　年懷素沉了聲：“見了。”

　“不記得曾經的自個兒是誰，也不記得冥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想要說什麼？”年懷素眉梢一皺，眼眸之中皆是冰冷，“畫武，你可是做了什麼手腳？你若讓我發現，我定然——”

　“年懷素！”畫武聲音一震，他凝著年懷素，一字一句道，“重生蠱的代價，此時此刻你還看的不明白嗎？還是裝做不明白？畫溪會忘記所有重要的一切東西！什麼才是重要？的家，的所，皆是重要！冥沒有告訴過你嗎？還是你不為他所信任呢？”

　年懷素猛然怔住，那握劍刃于半空的手多了分：“畫武，你閉！一代武將，竟長了一張挑撥離間的舌頭！”

　若是什麼都忘了，那麼冥這般為畫溪，又是為什麼？

　若畫溪還活著，可冥卻醒不過來，那又圖什麼？

　即便忘了他，也沒關系嗎？

　年懷素垂目，清眸冰冷地凝著畫武，許久沒有了言語：“你認為說這些，我便不會為了容和殺了你嗎？”

　“容和？呵。”畫武毫也不懼怕年懷素手中的劍，他淡淡一笑，“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你們八王府的狗罷了，玩夠殺了又如何？利用本將，利用畫家軍，便該死！”

　畫武眼眸之中寫滿了狠厲。

　他已半頭白發，已頹了一半，此般半百之歲，即便死了又能如何？他已活夠了，若是如此，便不能輕輕松松地死了。

　年懷素將劍鞘，淡淡睨了畫武：“容和嫁給你，從未做過不忠不義之事，而你卻要殺之而后快。”

　“寧肯錯殺一萬，不放過一個，與柳濼鳶相瞞本將，便該死。”

　“畫武，希你不會后悔。”

　月下，遠一年的影怔怔地看著畫武那狼狽的模樣，狹長而涼薄的漂亮眼睛看著年懷素的背影，靜靜地凝著。

　年懷素輕瞥了畫武一眼，直接掠上墻頭，而遠那年之人直接落了年懷素的瞳孔之中，淡淡笑著：“畫涼？”

　畫涼頷首便與年懷素四目相對，轉瞬即跑。

　可畫涼又怎能掠過年懷素？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年懷素便直接于京都后山捉住了畫涼，年咬凝著：“你想要做什麼？”

　年懷素依舊是溫和之樣，俯睨畫涼：“剛剛聽到了多？”

　畫涼被迫與年懷素對視：“聽到母親是被父親所殺，便只有這一條消息，是聽到的。其他的并沒有。”

　“沒有啊？”年懷素依舊是笑著，瞧著畫涼此時此刻的模樣，琢磨著什麼，恍然大悟，“差點忘了，你是容和的兒子……那便不殺你。”

　畫涼雖年紀不大，卻也與年懷素一般高低。

　年懷素輕點了畫涼的鼻尖，淺笑著：“我不大放心，你還是忘了所有比較好，尤其是我的這張臉，記得總歸是不好的。”

　一只蠱蟲自年懷素袖中而出，直接便鉆了畫涼的眉心。他那涼薄之的眼睛，逐漸變得空無，自是一切皆回神的時候，這后山之中空寂，什麼都沒有了……

　畫涼輕拍著自己的腦門，皺了皺眉。

　遠，有人舉著油燈而來的模樣，畫涼疾步上前，輕聲道：“兒。”

　直接便摟住了畫涼，于他懷中啜泣著：“剛剛遠瞧著你跑的極快，又跟不上你，又瞧見一白影追著你，生怕你落了危險。”

　畫藍聲音嗔，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畫涼的子，也未見傷，才嘆了氣：“幸好沒事，可是嚇壞兒了。姐姐已經去那邊尋你了，阿涼要趕快去尋姐姐，莫要讓姐姐憂心了。”

　聽聞畫藍口中的那句“姐姐”，畫涼便疾步邁開了步伐：“我剛剛似是朝著這邊而來，但是卻又記不清生了什麼事。”

　他走的極快，畫藍拎著油燈便在后跟著，幾步險些摔了去，可依舊咬牙跟著。只是跟著跟著，便哭了去。

　畫藍了眼睛，便裝著沒事：“姐姐便在前面，阿涼不必管兒的。”

　畫涼停住了，怔怔地看著畫藍那有些微紅的眼睛，轉便彎下了腰：“我背你，別拒絕。”

　畫藍噗嗤一聲便笑了出來，乖乖地趴在了畫涼的后背上，輕聲道：“若阿涼以后也能如此待兒，那兒便知足了。”

　“是兒不知足。”畫涼走著，背著后之人，雖是冷淡之人，此刻卻多了抹笑，“父親今日凱旋而歸，我們定要早些回去為父親接風洗塵。”

　“嗯！”畫藍嗤嗤地笑著，“兒早已給父親準備好了禮。”

　“是什麼呢？”

　“兒刺的荷包，阿涼也有一份，姐姐也有一份！”

　……

　高木之上，看著畫涼與畫藍越來越遠的影，年懷素輕輕闔了眸：“你們去姑蘇城，接羅桑來見我，明白了嗎？”

　遠，一道道黑影掠空而行。那些自小跟隨八王府的死士在這些年越來越壯大起來，而冥邊除了，還需要一個戰將來守著。

　“容和，你那兩個弟弟，終究要排上用場了。”年懷素頷首凝看著東蜀的方向，眸逐漸變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