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宮之后，冥便失了魂。

　只是一人走在京都街道之中，恍恍惚惚地走著，年懷素與羅桑跟在冥后，每一步都不敢多踏出分毫的響聲。

　冰封解開之后，他的時間似是一直都停止著。

　年之，還于從前那般沒有任何區別，可區別太大的卻是畫溪。如今的畫溪，早已不是當初年那般模樣。

　而冥，卻一直停留于十三四的心智。

　突然之間，冥停下了腳步，他側眸看著年懷素：“用那劍刺這里，毫不猶豫，當真是將我忘了……干干凈凈的忘掉了。”

　那修長的手輕按在肩傷之上，冥輕輕笑著。夜風迷了他那微瞇的瞳孔，映照了年懷素那蒼白的容。

　最終，年懷素輕聲道：“療傷吧，不然會留下疤痕的，八王爺。”

　疤，對于冥而言又算得了什麼呢？

　冥晃晃看著天空：“那個時候說過，說會來東蜀尋我的。”

　“是，畫溪說過！”

　“冰封十五載，本王滿心的歡喜……”那琉璃眸中多了些許的紅，冥垂眸看著自己手中那鮮紅的漬，那順著袖一滴滴而落地。

　即便口中說著無畏，可這些傷確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年懷素咬牙，心中思量許久還是沉了聲：“末將守了王爺十五年，月月忍那反噬之苦，難道末將便愿看到畫姑娘變如此模樣嗎？忘了畫武對畫家軍的傷害，也不知畫武殺了柳濼鳶，更不知畫武親手殺了那容和姑娘！不知便是對嗎？今個兒傷了王爺，明個兒便還會傷王爺！只要王爺一句話，末將誓死殺了畫姑娘！”

　若是別人說了了這番話，定然早已首兩。

　而現在的冥看著年懷素，卻是淺淺地笑著：“十五年前，你知道最希的是什麼嗎？懷素姐姐。”

　年懷素一怔：“末將不知。”

　冥站在那風中，看著前方不遠自皇宮而出的侍衛，微微頷首：“說，想變一個溫的姑娘，你知道為什麼嗎？”

　那琉璃瞳，睨著年懷素。

　年懷素微微闔眸：“末將不會再說那般大不敬的話了。”咬牙而背過了，預劍而出，后之人已輕輕拍了手……

　蠱蟲自四面而來，瞬間便吞沒了那些前來調查追蹤的皇宮侍衛們，甚至是連都沒有留下，那些侍衛便已經為了灰燼。

　冥背過，一步步朝著云府而去。

　羅桑預上前，卻被年懷素直接拽住了袖：“王爺想要靜靜，明白了嗎？”

　羅桑皺眉，輕聲：“好。”

　黑夜之中，二人靜靜看著前方那修長烈紅的影越來越遠。

　……

　雨，不知何時下了去。

　冥走至云府之前，靜靜地看著云府之外跪著的人，那人兒似是到了那瞥眸而來的視線，微微側。

　蒼白的容了驚詫之：“您怎麼這般的傷？”

　云溪臉上皆是鞭撻的痕跡，上的著也破破爛爛著，朝著一旁挪了挪子，張地看著冥。

　只是瞧了許久，與冥的眼睛四目相對著。

　瓢潑大雨，澆灌了年那長，水流至地上，云溪嚇得臉更是蒼白：“您這傷，是何而來的？要不要云溪告訴父親？”

　那人皮面，順著雨水直接落了地。

　云溪掩了口，目瞪口呆地看著冥那絕之容，那尖翹的鼻尖落了雨滴，晶瑩而剔。冥站在前，俯睨著，眸中無波無瀾。

　這般好看的人，云溪第一次看到。

　上被云辰玥鞭打的疼痛不知何時消散了去，這一瞬云溪竟不知，只是看著冥，微微咽了口水：“那蠱蟲，真的可以療傷嗎？”

　自袖中掏出了什麼，微微出手之中，一只蠱蟲亮了這片黑夜。

　烏云之下，云溪的眼睛瞇了彎彎之月：“這是王爺贈給云溪的螢火蟲，今個還給王爺，定能救王爺的傷。”

　那星月蟲似是聽了命令一般，直接便飛向了冥的傷。

　年之容，微微詫異：“你上這般的傷，你竟沒用星月療傷？還要給本王？”

　“何其珍貴，怎會舍得？”云溪微微歪著臉，對著冥淺淺笑著，一只眼睛腫著已經閉了去，如何睜也無法睜開，只是對著前之人笑著。

　“珍貴？”

　“這是云溪第一次收到別人的禮，已經很開心了，不求別的——”云溪說著，可話至此，已渾戰栗而起……

　那極的年站在前，出手輕了云溪的發，滿目的溫映了云溪的目，冥輕聲道：“對不起。”

　對不起？云溪歪著臉，已然不明那意思。

　云溪只是跪在大雨之中，頷首凝著冥，笑的開心：“辰玥與我斗氣，父親讓我跪在這里，明早才能起來。所以，這雨下的這般大，不要陪云溪在這里凍了，云溪不能侍奉您回去的，您不要等著云溪了。”

　云溪輕輕著臉上的漬，微微作痛。

　“侍奉？你竟以為本王站在這里，是為了讓你侍奉本王？”冥眉梢一皺，竟直接將云溪橫抱而起，輕功直掠直接過了云府的院，一步步朝著一房間而去。

　云溪嚇得渾抖著，在他懷中一不。一直到那溫暖極，看到冥一袖輕，這屋的燭火便全亮了……

　云溪如驚弓之鳥一般看著冥：“云溪必須去跪著，不然父親定然會怪罪下來。若是怪下來，明日便吃不上飯了。”

　這話落下，冥并沒有放了，反而將輕放在這床榻之上。

　上的臟污，了那錦被。

　云溪直接起，可上的痛，害的直接跌在了地上，云溪剎那間便白了臉：“對不起，對不起……”

　“若想活著，你要如何活著？告訴我。”冥看著云溪，聲音是溫和，“若是這一生都像現在一般活著，痛苦嗎？”

　痛苦？

　便因為不知什麼是“幸福”，所以才不覺得痛苦有多麼痛。

　云溪看著冥，輕聲道：“每日侍奉父親，也侍奉辰玥與嶺哥哥，云溪不覺得苦。”

　雖話這般說，眼底的落寞卻是更多了些。

　冥輕坐于椅上，淡淡睨著那半跪的人兒，角多了抹笑：“保護好自己的子，在我帶走你之前，活著。”

　那笑一分妖冶，九分的冰冷。

　似是從前的溫都像是假的一般，云溪怔怔地看著冥，輕輕點了頭。生的丑，這府邸之中除了父親會與多說幾句，其他人皆死了。或是被辰玥死的，也或者是被嶺哥哥死的。什麼都沒有，只有那背在后的書燁商會……

　云溪怔怔地看著冥：“帶我走？”

　“對。”

　“為什麼？”云溪鼓足勇氣問著這句話，隨即又輕了聲，“在府外時，您說的那句對不起是什麼意思？”

　冥自桌上拿了一塊糕點，輕遞在了云溪前：“在此之前，本王想要直接奪舍，讓畫溪之心住你的子。可剛剛，本王竟變了心思。”

　奪舍？

　云溪微微一怔：“什麼意思……”

　冥笑笑，看著云溪接過那糕點，小心翼翼地吃著，眸一暗：“本王會等到你死的那一刻，再讓畫溪之心主你的子。若你不死，那你便一直是你，這便是本王給你的恩賜，也是別人都得不到的恩賜。”

　云溪手中的糕點一直掉落在地，頷首看著年之容，角卻落了笑：“你曾……想要將我的命獻給溪姑娘嗎？溪姑娘要死了嗎？！”

　“對。”

　“那什麼讓你改變了心思呢？”

　“你說那禮珍貴之時，本王愿給你機會，一個不被奪舍的機會，一個不被重生蠱盯上的機會。”

　冥重新拿了糕點，遞給了云溪。可云溪卻遲遲沒有接，上的雨水落了這滿地，凍的瑟瑟發抖，小小的子已經蜷于一起。

　冥蹲在了云溪前，輕了云溪的臉：“你在怕？”

　“我不怕！”

　“能獻舍給溪姑娘，是你的榮幸，云溪。”冥握了云溪的手，將那糕點輕放其中，淺笑著，“若你有能力一直活下去，不被這府里的任何人所殺，那你便能逃宿命，而本王也會答應你，不會要你命。剛剛說過的，不要忘了。”

　“可……你剛剛說溪姑娘要死了……若我一直活著，那溪姑娘便不能以命換命了？那個時候，誰又能救戰神呢？”云溪愣住，即便這個時候也依舊在想著這些問題。

　那般發怔的表，引得冥淺笑出聲：“那個時候，你嫁了人，便將腹中之子獻舍給溪姑娘，如何？”

　云溪拼命地搖頭，臉越來越紅：“云溪嫁不出去的。”

　“為什麼？”

　“云溪生的丑。”云溪眸中氤氳，一口便吃了那糕點，閃著淚瞧著冥，“生的孩子定然也丑……”

　“那你想變嗎？”冥笑著。

　云溪一愣，趕點頭：“有什麼辦法嗎？”

　冥認真地瞧著，淡淡一句：“你用這把刀自盡，待溪姑娘主你的子，你便能變得與一模一樣的容，可好？”

　冥自懷中掏出一把匕首，遞給了云溪，絕之容帶著玩笑之意。

　“可那個時候我已經死了，變也沒用了……”云溪嚇得臉僵白，沙啞著聲音，再度道，“我定然要好好活著，不給您機會！也不給溪姑娘機會！”

　說罷，直接起了，朝著大雨而去，小小的子淹沒在了這片大雨之中。

　黑夜連連，冥站在門框之前靜靜地看著遠方。

　房梁之上——

　年懷素直接掠下，沉了聲：“王爺將重生蠱這事，告訴云溪這丫頭？便確定不會說出去？還有畫溪命不久之事，這些——”

　“不會。”說這般話的時候，冥眸中帶著笑意，他看著前方，輕聲道，“本王為畫溪所尋的子，都是心思最為純凈的，參不了一雜質。若是有那一日，殺了便是。”

　……

　而年懷素不知的是，冥未曾說出那句卻是——

　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