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從沒想過，自己會以這樣的方式重回陸府。

當二爺告訴那個“一筆勾銷”的主意時，驚呆了，整個人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思來想去，實在不明白為何他要納做妾。

二爺喜歡嗎？

不可能。

雖然不懂什麼男之，也從沒談過一場真正的，但能夠得到二爺的——與其說是對興趣，不如說是生活太過無聊，帶到景泰茶莊，讓跟著孫先生學算賬，全是他一個人的惡趣味。

他和以往遇到的人都不一樣，從沒見過二爺這樣的，明明擁有強勢的態度，在商場上也能夠呼風喚雨，但偏偏有些時候喜歡裝傻，甚至讓自己于弱勢地位。

從沒在他臉上看過什麼溫的表，除了對著綠喜姑娘。

難道這和綠喜姑娘有關？

想到這點，丫頭立即有了思路。

三十六計中有一計做“圍魏救趙”，自從曉月死后，兩房側室和綠喜姑娘的關系更加惡化，想必這段期間肯定發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也就是說，二爺后院起火了。

多虧他那個碎的三弟，經常說一些“驚人之言”，丫頭從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當中可以窺見——二爺房里的人坐不住了。

如果是這樣，就明白二爺的心思了。

綠喜姑娘的份本來就很敏，而陸夫人一向又是看不慣的，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他心的人可能會在他看不到的時候被欺負至死。二爺怎麼會眼睜睜看著這種事發生呢？

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是個打細算的商人，他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

他有本事平息西域靈蛇帶來的，就有本事保住自己心的人。

想，沒有誰會比更適合當這個“替罪羔羊”了。

第一，份和綠喜姑娘一樣低微。

第二，曾被懷疑殺死綠喜姑娘的丫鬟。

第三，二爺莫名其妙對十分關照。

第四，格恐怕比綠喜姑娘還要招人恨，而且長得不夠漂亮。

真是“打細算”，恰到好，就連他之前對所做的一切，都開始懷疑他是心積慮的，不然他憑什麼對一個丫鬟這麼上心？

說到底，自己還是被利用了。

一旦以妾侍的份進了晚汀苑，兩位側室的矛頭肯定一致對向，如果這時再假裝對綠喜姑娘表現出冷漠，一切水到渠，自己就會為們的敵人，包括陸老夫人。

為什麼？

因為綠喜姑娘雖是青樓子，但畢竟沒有一個面的名分！

不僅如此，之后還會有人開始同綠喜姑娘，替覺得不值！

何其嚴的計謀！

丫頭頓時覺得冷徹心扉。

從來看不二爺，就算到了現在，還是看不——你說他是無呢？還是用過深？

如果綠喜姑娘不知道這一切，那會被傷得更深吧？

丫頭看著鏡中冠霞帔的自己，雙眼不覺慢慢黯淡下來。

這麼做究竟對不對呢？

為了大爺嫁陸府，二爺當真就會將大爺欠下的錢款一筆勾銷麼？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在還沒懂得之前，真的要嫁給一個自己并不喜歡的男人？大爺以后怎麼辦？他不能再明正大地來見自己了吧？

一想到這些，丫頭便覺得十分難。

“妝已經化好了，請上轎吧。”

外面有人在催，婆便掀了簾子匆匆走進來。

“雖然沒有下聘，但依我看也不需要了，畢竟娶你的人可是二爺，你可撿了個大便宜！”

丫頭側過臉面無表地看著。

見不為所，婆不有點兒心虛。

“干什麼呀？難道我說得不對嗎？不過，真是人靠裝，佛靠金裝，不打扮還看不出來，你也有當人兒的潛質，你瞧，這眉，這眼，嘖嘖嘖，也難怪二爺會看上你了。”

“我能上轎了嗎？”

“哎呀，你還真急了啊？現在的姑娘家真是，來來來，將蓋頭放下，我領你出去。”

說著，走過去拉下蓋頭，將丫頭的臉完全遮住，然后出手將牢牢挽住，一步一步地帶出屋里。

“荒謬！簡直是荒謬！！”

陸府大廳中，陸老夫人氣紅了一張臉。

由于只是納妾，府并沒有心布置，下人們只是將陸府上下打掃了一遍，然后在晚汀苑門口掛上兩個大紅燈籠。

據說這事兒被兩位側室知道之后，河氏帶著楊氏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大步流星地跑去找陸老夫人。

而一直沒有出門的綠喜，則當即暈倒在了床上，任彩蝶怎麼都不醒，為此還請來了一位大夫。

陸老夫人和陸老爺可以說是最后得知這個消息的，兒子要納妾，竟然一點風聲都沒，還讓做父母的最后一個知道，饒是陸老爺這個從不管家里事兒的，也忍不住將兒子逮到了大廳中教訓。

“娘，我只是納妾而已，又不是娶妻，這也需要提前告訴你嗎？”

“胡鬧！父母之命，妁之言，你要納妾當然要經過我們的同意！”陸老爺一拍桌子，就連桌上的茶杯都被振得灑了出來。

“爹。”陸玉恒朝他那邊微鞠一躬：“玙兒不過只是效仿你，當年的事要是拿出來說，恐怕你的做法比玙兒的更過分呢。”

他這句話就像一顆石子投平靜的湖面，“咚”地一聲，霎時激起無數漣漪。臉最難看的當數陸老爺，他先是一震，接著惱怒。

“不孝子！你說什麼呢！？簡直胡說八道！！我現在不準你納什麼妾！”

“只準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輕蔑地抬起眼睛：“爹，你這麼做也太不厚道了吧？”

陸夫人不敢相信——兒子竟跟他爹頂？難道他已經完全掌握陸家了嗎？

“你……”陸老爺被氣得滿臉通紅。

他早前做的一些事確實不厚道，甚至比他兒子更加過分，但那畢竟都已過去了，他教訓自己的兒子有何不對？

陸夫人趕走到他邊輕輕拍著他的后背：“老爺，別生氣，氣壞了子不值得。”

“看你給我生的什麼兒子！”

他一氣起來就口不擇言，陸夫人一聽這話，心里一直積累的不滿也瞬間發了：“他也是你的兒子！沒有你我一個人生得出來嗎！？我們的兒子管教不好，難道你不該負一份責任嗎！？”

“你！你在跟誰說話！”

“老爺，玙兒現在并非任，他只是這件事做不好而已，你怎麼就說他沒有教養呢！”

“爹，娘。”陸玉恒打斷二人的爭吵：“玙兒的事不值得你們大干戈，免得傷了和氣，這麼說吧，新娘子應該也快到了，我可不想最后把事搞砸了，結果人娶不，你們也對我憎恨有加，假如你們還有異議，那就請老太爺定奪，反正我早已向他說過這件事了。”

兩人一聽這話，立馬噤聲。

陸老爺還是氣得哆嗦，陸夫人卻是馬上變了張臉，皮笑不笑地上前吩咐他。

“既然你已經向老太爺說過了，他也答應，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不過，明日記得給我和你爹端杯茶。”

“自然。”陸玉恒出一個不明所以的笑容。

陸老爺則重重地甩了一下袖子：“哼！反正儀式我不走！以后的事我也不管了！”

“爹，只要你當是我的妾就行了，其余的事我也沒指過你。”

他這麼說分明是找不痛快，但陸老爺也沒再吱聲，只是臉說不上好看，就連走路的步伐也快了許多。

在他走后，陸夫人立刻換上一副鄙夷的面容。

“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為了你那個從青樓帶回來的人。”

“你說的是什麼話？那人我早就膩了，留在晚汀苑只不過是欠一個人。”

陸夫人閉上了雙眼：“我倒愿你說的是真的，你爹是這樣的人，沒想到生了個兒子，也為那種人神魂顛倒，他說得沒錯，我生了個專與我作對的兒子。”

說完，了眉心，轉走。

“娘。”

陸玉恒的聲令腳步一頓。

“還沒完呢。”

“你說什麼？”轉過頭來，面慍。

“我說還沒完呢，你不是說我專與你作對麼？這只是個開始。”

那和十分相似的笑容令心頭一。

花轎已經抬到門口了，大多數下人跑出來看熱鬧，丫頭掀開蓋頭，心想終于到了。

自從離開陸府之后，就沒再回來過。不知道以前那些和要好的人還在不在，他們知不知道自己要被二爺納為小妾這件事呢？知道了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對了，彩蝶不是去伺候綠喜姑娘了嗎？如果真嫁給了二爺，為了自家主子，豈不是會與自己為敵人？

又該怎麼和趙清解釋這件事呢？趙清不像其他人，他很容易看穿自己的心思，就算自己什麼都不說，他也能看出一些端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