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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宮春濃》 第89章 第 89 章

 姚珍珠一聽,心里略微一沉。

 王婉清心心念念回家,還不是因為家中父親健在,如今父親沒了,只剩下十幾年未曾見過的哥哥嫂嫂,出宮還有什麼意思?

 只怕回去連棲之所都無。

 王婉清眼淚徐徐而落:“小主也是知道奴婢的,若是回去還要寄人籬下,那奴婢又為何要出宮?奴婢在宮里也不算卑微,手下能有四五人手,在膳房也算有些臉面,還不如留在宮里,攢銀子給自己養老。”

 從來都不是肯妥協的人,看似弱,實則堅韌不拔。

 是不可能寄人籬下的。

 姚珍珠嘆了口氣:“留在宮里,其實也好。”

 王婉清在宮中當差多年,十幾年經營下來,早有自己的人脈和關系,膳房做大宮,管著水房,日子一點都不難過。

 兩個人都是很果斷的人,打定了主意便不會更改。

 王婉清低頭干眼淚,沖姚珍珠笑笑:“奴婢就知道,小主也是果斷人,奴婢也是如此,當即就回信給哥哥,同他們說奴婢在宮中已習慣,便不出宮了。”

 這一留,可就是留一輩子。

 “但奴婢不如小主,上說得利索,心里還是難,尤其是父親故去,奴婢未能燒香磕頭,便有些恍惚。”

 “奴婢知道這樣不好,便抖擻神,上旬膳房指派差事,奴婢便領了給尚宮局送水的活計。”

 既然要留,自然要好好斗,努力當上姑姑、大姑姑,在宮里站穩腳跟。

 姚珍珠一聽尚宮局,立即來了神一振。

 當時在小廚房做的夢里,就是尚宮局的管事姑姑和大宮,聯手下了套,讓中毒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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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難道依舊要牽扯上尚宮局?

 王婉清說話不不慢,卻條理清晰,把前因后果全都闡明。

 “奴婢一開始只給尚宮局主院供水,后來管事姑姑見奴婢老實話,也讓奴婢給庫房供水。”

 一般膳房的水房送水,都是只送到司局,再讓司局自己來分,想要多自己挑。

 尚宮局使喚人慣了,大抵看王婉清老實好說話,便欺負,讓膳房把庫房的水也給供了。

 誰都知道,庫房在尚宮局最里走都得走一盞茶的工夫,更何況是挑水了。

 雖說不用王婉清自己挑,但總要給手底下的小黃門派錢,這才能使喚得

 “尚宮局后的庫房只有兩大庫,共分六間,存有綾羅綢緞、錦被、茶湯酒、釵環琳瑯、珠寶玉石等,還有一間是各種雜,比如宮所各所用香、、藥等,皆存于此,奴婢送過兩次水之后,便知道里面到底是何種樣子。”

 姚珍珠輕輕閉上眼眸,仔細回憶夢里的一切。

 清晰記得,就是在最后的藥材庫,聞到了最刺鼻的味道。

 王婉清還在繼續說:“小主,咱們都是膳房混大的,對各種氣味最是敏,送了幾次水之后,我就覺得藥材庫不太對勁兒。”

 姚珍珠倏然睜開雙眼。

 “怎麼不對勁兒?”

 王婉清回憶道:“藥材庫里確實有很濃重的藥味,但伴隨藥味來的,還有經年不散的氣,在這氣底下,可以聞到極為苦的臭味,當時我就知道,里面一定藏了東西。”

 姚珍珠心中漸漸升起疑慮,夢里的聞到藥味頭暈惡心,回來便吐而亡,當時以為是被東宮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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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現在聽王婉清如此言,又有了新的猜測,難道藥材庫中存放的那些“毒”,其實不是為了只是歪打正著,不小心著了道?

 姚珍珠思忖之時,聽到王婉清繼續道:“奴婢送了幾日之后,就知道尚宮局定有,便不想再送,回膳房同管事中監商議,看是否換回原來的差人,但中監同奴婢說,原來的差人已經因病挪宮,現在在浣居養病,暫時不會回來。”

 王婉清眸一沉,語氣頗為果斷:“奴婢當時就明白,這個差事不是奴婢自己努力求來,是誰都不肯要,塞給奴婢的。”

 姚珍珠輕輕握住的手,無聲地安

 王婉清嘆了口氣。

 “只怪奴婢當時頭暈腦脹,沒看清局勢,反而害了自己。”

 “這差事不能換,只能著頭皮去做,奴婢便同尚宮局的小宮打聽,選定了一個尚宮局最的時候給庫房送水,一時間倒也平穩,未撞見任何人。”

 若當真如此,王婉清不會過來求姚珍珠。

 姚珍珠安靜聽說。

 “但是十日前,那日剛好天,奴婢送水的路上出了些差錯,到尚宮局的時候便有些晚,奴婢當心出紕,便親自擔了水桶往庫房送,就這一來一回之間,偏巧瞧見了一個眼生的宮。”

 “因怕被牽扯,所以每次去送水奴婢都走小路,絕對不敢再回廊里穿行,那宮便沒瞧見奴婢,但奴婢卻看得很清楚。”

 “悄悄進了藥材庫,在藥材庫待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然后便又悄悄出來,我仔細瞧了,并未取出任何東西。”

 也就是說,這個宮在藥材庫肯定做了寫手段,至于做了什麼,王婉清沒辦法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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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婉清說到這里,嘆了口氣:“我原以為這是偶然,誰知三日前,我又見到了。”

 這就太可怕了。

 這說明背后手之人并非一時興起,他們有長時間的謀劃和計策,其中牽扯一定很深。

 王婉清如果不果斷,一定會深陷泥潭,跟前一任差人落得同樣下場。

 能活著都是最好的結果。

 姚珍珠聽完王婉清的話,仔細回憶了一番,低聲問:“那宮長什麼樣子?”

 王婉清立即道:“我記得很清楚,那宮細長眼,眉眼同溫公公略有些仿佛,都是上挑的三角眉眼,看起來很是凌厲。不過長得很普通,丟人堆里也瞧不出好賴的那種,若非我認真瞧了,定是記不住的。”

 姚珍珠一瞬握雙手。

 “細長眼?”姚珍珠緩緩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夢境里領進庫房的,正是一個細長眼的宮,因夢中的中毒癥狀異常慘痛,姚珍珠對記憶猶新。

 如此說來,這個尚宮局的小庫房還有

 姚珍珠把王婉清的話從頭聽到尾,現在大約也都明了,思忖片刻,低頭看向王婉清。

 “婉清,我倒是有個簡單利落的法子幫你,但以后到底如何,是否還同膳房那般前程似錦,我都無法給你保證,端看你自己決定。”

 王婉清深吸口氣:“小主,您今日能聽奴婢一言,已是開恩,小主且說。”

 姚珍珠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新供的明前龍井。

 清新芬芳的龍井仿若春日里盛開的百花,圣潔端方,不染塵埃。

 香而,淡而雅。

 姚珍珠低聲道:“婉清,我這里正缺一個大宮,近來宮里事繁雜,便一直未有安排,你可愿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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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宿已經弱冠,不再上書房讀書,開始在六部兼差。

 按理說,作為長大人的太孫殿下,他的毓慶宮應該是最繁花似錦之所,可現在卻比之前還要門庭冷落。

 太孫現在態度頗為和善,同以前那般戾氣深重的樣子迥然不同,宮中眾人,滿朝文武卻依舊不太敢同他親近。

 因為太子即將登位。

 一旦太子登基,繼承國祚,李宿這個太孫是否還能保留都無人可知。

 能不沾染,沒有任何人敢沾染。

 就連他兩個在皇覺寺陪伴貴妃的司寢宮,也全部都不急著回宮,仿佛忘記了自己的份似的。

 而姚珍珠卻已經知道了李宿的打算。

 所以此事來毓慶宮,確實不是最好的選擇,相反,可能還會被人嘲笑無可去。

 姚珍珠說完,以為王婉清會猶豫很久。

 然而王婉清似乎考慮都沒考慮,利落起,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再抬頭時,已是淚流滿面。

 “珍珠,多謝你愿意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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