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丘城離開之后,我們直接便上了道。從青丘城到朝歌山,我們租了車馬行中最好的馬車和車夫,駿馬帶著大荒上跑的最快的夜駿的脈,能夠日行千里,大概需要兩個星期的時間。因為李準大手筆的緣故,直接租用了四輛馬車和八個車夫,便如同是一列商隊一般,用最快的速度往朝歌山而去。
我跟葛凌坐了同一輛馬車。源宥京既然不同意用那盆醉生夢死花,我們本來打算把那盆花閑置著的。上車之前,源宥京卻又忽然建議道:“劉小姐不是也一直為前世記憶而苦惱麼?既然信玄用不上這盆醉生夢死花,劉小姐不妨一試。”
我跟葛凌都沉默了一會兒。
剛拿到這醉生夢死花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我也可以用這個醉生夢死花來恢復前世的記憶。但眼看我們馬上就要到達境,還有李先生的生死問題在我們的肩膀上,現在恢復記憶對我來說……是一個好時機嗎?
其實我是在懼怕,有點像是近鄉更怯的那種覺——越是要接近一件事的真相,就越是會從心底生出一種不明不白的恐懼出來。
我的前世,或許知道了前世發生過的許多事,就會解開一直以來盤桓在我心中的幾個謎團。但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生出膽怯的出來。
葛凌也皺了皺眉頭,沒有言語,我還在沉默地思考著,坐在我旁邊的葛凌忽然吐了一口濁氣,似乎是放下了極大的顧慮一般,側過頭來,對我笑了笑,說:“如果你想的話,那我為你護法。”
我的神一震。
葛凌卻像是沒有看到一樣,淡淡地看著我笑著說:“總有一天你會了解到那些真相的。而且……很多事,我們都需要你在恢復記憶之后給我們答案。當年你的死……我跟宗正是因此而決裂。”
我的睫了,也吐了一口氣,有些勉強地勾起角笑了笑,說:“我就是有點怕。”
前世為宗圣的一生,究竟會是什麼樣子的呢?我知道,前世的那個我或許活的并不輕松,也談不上快樂。我也想知道,前世的我到底為什麼會在北境不明不白地死去……
安姑姑把醉生夢死花給我們的時候,連使用方法也一并給了我們。
醉生夢死花有三個枝丫,三個枝丫上分別開了一朵花。每一朵花能夠恢復一世的記憶。而據好多人所說,我實際上只有兩世而已,第一世就是被木迦收養的宗圣,第二世就是現在了。所以如果我要恢復前世為宗圣的記憶,只要服用一朵花就行了。
回鏡也在我的手中,但我一直找不到能夠準地恢復那段記憶的方法。之前曾經嘗試過,但能看到的只不過是一些支離破碎的幻境,其實并沒有什麼用。
而醉生夢死花就不一樣了,按照安姑姑留下的話語指示,只要按照正確的服用方法,是一定可以完整地恢復我前世的記憶的。而且……也沒有我們之前想象的那麼難。這一朵花兒,只要吃下去,便會起效用。而對于服用了醉生夢死花的人而言,就像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一樣。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葛凌,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些別樣的安定的。我們眼看著距離朝歌山越來越近,只要給李先生報了仇,解決了司獨孤琴的事,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呢?
應該會是這樣子的吧,而葛凌……這個男人,他會一直陪在我的邊,不離不棄……
“好。”
我微微笑著,終于接過了那朵花。
而我們后的那一輛馬車中,李準的掌心升騰著淡金的點,微微笑了一笑,如玉一般的臉龐上出了一個玄妙的笑來,說:“選擇了恢復記憶。”
獨孤淵的神一震,想說些什麼的樣子,可終究是抿了抿,并沒有開口說話。
李準看了獨孤淵一眼,莊子衿卻對中間的彎彎繞并不是十分清楚,眼中劃過了一疑問,但也被很好地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問李準:“劉憐小姐,前世的份是什麼?”
李準挲著懷中黑貓厚的皮,淡淡看了莊子衿一眼,并沒有回答莊子衿的問題,而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快結束了。”
這一切,都到了快結束的時候了。
到了朝歌山下,給一諾找到了當年西王母留給周穆王的神方法,他們便可以不必再在這個世界上停留……
便可以真的不用再參與到他們的悲歡離合中來。
我看著那朵綺麗的花,終究還是微微笑了一笑,做好了所有的準備,吃下了那朵花。
幻境,如同最為璀璨的天一樣,忽然從我的眼前掠過。我如同在下墜一般,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呼呼的風聲,連臉頰都有些刺痛,就像是被疾風刮過了臉頰一般。
我的眼睛被狂風侵襲,本睜不開眼睛,我想召喚出一層鬼氣來護住自己,卻發現并不能夠到指尖悉的暖流。就好像……就好像我的手臂和手指,都陷了僵和中一樣。
這不是我的手指!
我蜷著指尖,有些驚詫地察覺到,一雙手把我抱了起來。
我用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才能睜開像是灌了鉛一樣的眼皮,卻看到了一張悉的面孔……
面容古樸如蓮的男人,眼神中帶著悲憫,穿著一樣式奇怪的紅,雪從他的肩頭落下,卻并不能濡他的衫,自然也落不到被他抱著的,我的臉頰上。
我忽然就反應了過來。
原來醉生夢死花,就是要我重新經歷自己的一生嗎?
還是被丟棄在冰天雪地中的一個小嬰兒的我,看著木迦帶著悲憫的神,出了如玉一樣的溫熱的手,抱起來我,喃喃地道:“我在你上,看到了命數的變化。”
是嗎,因為是命數的指引,所以木迦難得才會下圣山一次,就遇到了因為為五之而被自己的父母拋棄的前世的我,才會將前世的我帶到了山上,悉心教導,給予我一條向著明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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