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二小姐，這恐怕不太行，老夫人晚上要有點什麼，老奴還得驚醒著點，這……”說著就要闖，蕭塵霜則攔住的去路，依舊重復道：“我說了，我要陪祖母說會兒話，你先下去歇著。”

　柳嬤嬤有些為難，但見眼前人氣勢攝人，也只好先退下，臨了說：“那老奴醒著點，您若是走了便讓下人知會老奴一聲。”

　“這是自然，我相信嬤嬤是真心對祖母好。”關上了門窗，走到老夫人床前。

　“為何不讓進來？”老夫人有些不悅，如此這般擅自做主。

　蕭塵霜嘆息道：“祖母一定不知道柳嬤嬤在外還有個莊子，一年的收也是好幾千兩銀子。您算算，這麼多年，到底私藏了多銀子，又從您這里拿走了多銀子，如此貪得無厭的人，就算要下毒也是理之中。”

　并未給老夫人反應的機會，又接著說道：“您肯定很疑，為何柳嬤嬤要這麼做，原因很簡單，早就與母親勾結一起，方才給您看的只是冰山一角。”

　老夫人面容有些倉惶，搖搖頭：“不……不可能……這……你一定是在騙我！”

　蕭塵霜并不打算解釋，起行大禮，俯首拜跪：“當年連氏為奪家權，謊稱懷六甲，實則乃編造謊言，腹中并無子嗣，祖母也從未謀殺親孫，一切都是子虛烏有，孫這里有確鑿證據，還請祖母以家令之責，除污穢之風！”

　死嬰……謊言……

　老夫人猛地了幾口氣，一口鮮噴了出來，半臥在床上，神恍惚至極，看的出心很掙扎。

　蕭塵霜并沒有因吐而張，只是掏出手絹坐到床邊，替拭著角的跡。因為知道，祖母一定無法立馬接，換做誰都無法接。

　愧疚了十二年，寢臥不安十二年，囚于此十二年，人生如白駒過隙，又有多個十二年，將自己一生的葬送在了此，拱手讓權，不戰而敗，對宅子里的人而言，是最大的恥辱，等同一國之君不戰而降。

　不過話又說回來，連蓉兒倒真是用了個好計謀，拿老夫人的小八字也是穩穩當當。

　看著沙里的沙子逝盡，又拿起沙倒過來，重新開始計算起來。

　半晌，老夫人才重新坐起，靜靜地看著，又道：“你是如何得知，可有證據？這件事很遙遠，那時你也才出生，應該還不到三歲……”

　蕭塵霜肅然道：“天底下就沒有不風的墻，也是經過此次母親的栽贓陷害，我覺得有問題，所以便暗中去查。沒想到還真的有問題，那穩婆的住孫也已經找到，如若祖母不信，明日我便去接府。”

　聽到此，老夫人又是良久不語，家里有沒有太多子嗣并不重要，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總有一個能有出息，扛起大旗。

　可真正在意的是自己親手害死了嫡孫！

　所以后來有了明軒之后，更是百般疼，自小就養在邊，事無巨細，深怕再舊事重演。

　可現在卻有人告訴，當年的一切都是連蓉兒的計謀！

　扶了扶額頭，聽下人說連蓉兒只是暫時被關在柴房，蕭義也沒有任何作，每日還有人送飯菜。便知道自己這個兒子念著舊，舍不得下手，用不了多久總歸會放出來，可現在蕭塵霜卻來說這些話……

　早不說晚不說，卻要此時開口。

　“我明白了……”老夫人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神有些復雜，“你是想借我之手除去，可你也該知道，我禮佛多年，手上絕不可能沾腥。”

　蕭塵霜畢恭畢敬的說：“孫愿代勞。”

　老夫人瞳孔微，跳躍著某種火焰，不急不緩道：“北齊連家不容小覷，可有法子？”

　蕭塵霜溫聲道：“孫會想到更好的辦法，但求祖母安心養病，早日主家中之事。”

　“那你先退下吧。”老夫人揮了揮手，面有幾分焦灼。蕭塵霜和喜兒一道退了出去，輕輕關上了門。

　走后不久柳嬤嬤便進了屋子，見藥碗已空，這才說：“老夫人，二小姐還真是有孝心。”

　“是啊，最近家里出了許多事，也辛苦你多擔待一些。”不聲，在柳嬤嬤的伺候下緩緩躺下。

　柳嬤嬤又給捶了捶，溫聲道：“老夫人，方才老奴去看了夫人。”

　聽到這話，老夫人就已經猜到是想為連蓉兒求，若蕭塵霜沒來之前，還可能看到曾經害死那孫子的面上，去蕭義那里說說好話，關一些日子便放出來。

　可如今，只想出了心中藏著的怨氣，將這十二年的怨恨全發泄在連蓉兒上，真想開那偽善的面皮，剝開那膛好生看看那顆心臟，到底還藏匿多大的野心。

　甚至開始聯想，連蓉兒所做一切，是不是為了北齊連家？為了扳倒蕭家？

　老夫人對連蓉兒本就頗有微詞，蕭塵霜這一番話，更是撼了心里那最后一點愧疚，眼下既能有怨報怨，又有人愿為自己代勞除去這瘤，自是愿的。

　聽著柳嬤嬤喋喋不休，老夫人更是厭惡，一想到伺候幾十年，竟為一些蠅頭小利就要毒死！

　這樣的人留在邊，無疑是抱蛇而眠，于是找了個借口打發了柳嬤嬤，這才得了片刻清靜。

　多半是因為老夫人病著，所以脾氣不大好，柳嬤嬤只好先出去，可轉念一想，會不會是蕭塵霜說了些什麼才讓老夫人有此轉變？想到此，立即去了柴房，卻沒想到蕭婉清也在，匆匆行了禮。

　連蓉兒一臉倦容，無力道：“嬤嬤你不必多禮了，老夫人那邊怎麼說？”

　柳嬤嬤嘆了口氣：“老夫人還是不肯松口，也不表態，估著是那蕭塵霜跟說了什麼。”

　“又是蕭塵霜，又是這個賤人！”蕭婉清一拳打在了柱子上，手上頓時起了皮，連蓉兒見狀忙上前扶著，一臉心疼：“你這是做什麼，何苦拿自己的撒氣，你還沒養好，可要顧惜一些。”

　蕭婉清咬牙道：“母親你能會我的嗎？我現在每晚做噩夢，都會夢到那些很可怕的事，就算他們死了，還要日夜纏著我，我現在覺得我自己好臟……娘，我該怎麼辦？”

　連蓉兒何嘗不恨，三番兩次行事，最后卻落得這樣的下場，不僅賠了清兒，連自己也這樣的骯臟之地。

　忽閃的目逐漸堅定起來，恨恨道：“柳嬤嬤，你明日再提醒提醒老夫人，大概是人老了，日子過的太舒服了，有些事老人家忘了，可是我們該記得。”

　“老奴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柳嬤嬤便退了出去。

　待一走，蓮蓉兒才拉著蕭婉清的手坐下，輕輕過的臉頰，不自覺流出憐和慈和，“清兒，這件事是我們栽了跟頭，眼下你父親正在氣頭上，可若按照蕭塵霜的個，我可能很難善了了。”

　“不會的娘，我可是嫡，你放心……我這就讓父親把你放出來。”了一把眼淚，正要起，卻又被連蓉兒拉住，“清兒你乖，好好坐下，聽娘親與你說。”

　拿出手絹小心翼翼為蕭婉清包扎，溫聲道：“人應該未雨綢繆，居安思危，經過這次，娘親明白一個道理，無論時局如何，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樣到了最后，無論是否能夠承擔，都不會毫無退路。”

　說到此，從懷中掏出一封帶的信箋，這才注意到咬破的十指。

　蕭婉清無法接，不可置信的看著，“這是書？娘，您這又是何苦呢，為什麼要白白遭這樣的罪。”

　連蓉兒拉起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反復著這只如綢一樣的手，無奈道：“傻孩子，如果不這樣，我又怎麼能幫你做最后一件事？你要聽好，這封書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送到你祖母那里。”

　蕭婉清臉上寫滿了不確定信，巍巍的接過那封書，難道事真的已經艱難到了這種地步嗎？

　連蓉兒畢竟經歷這麼多年的宅斗洗禮，無論是行事還是想法，都比蕭婉清要通穩重一些。

　想的很清楚，如果不幸死，最起碼還能幫助自己的兒打完最后一場翻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