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點頭：“的確如此。也不知道那個指揮到底是什麼人，能讓北狄皇如此下本錢地保……”

　秦歆蹙眉：“那個人，會不會是北狄安排在大衍國的細作？”

　話一出口，秦歆自己都被自己的揣測驚到了幾分。

　不過轉念想想，就連他們大衍王朝的皇帝，都暗中和北狄人有過勾結。北狄皇在大衍國安排幾個地位重要的細作，也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秦志微微瞇眸：“最近，北狄那邊的作很大啊。將來說不好，他們就……”

　袁景知略帶提醒地咳嗽一聲：“鎮國公，歆兒。”

　秦志“啊”了一聲：“太子殿下？”

　袁景知側眸，不聲地瞥了旁邊一眼。

　程漢山一直站在旁邊，像木頭一般。

　他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不也不說話，倒是讓人忽視了他的存在。

　當然，北狄的機軍，是絕不能在程漢山面前說的。

　看見這人，秦志才恍然，原來自己居然一直忘了讓他離開。

　秦志咳嗽一聲：“程漢山，你先出去。”

　“是。”

　程漢山叩了個頭，干凈利索地站起來，離開了營帳。

　自始至終，他一直沒什麼表，仿佛本就沒把秦家父的對話聽到耳里。

　秦志原本還擔心程漢山不嚴，走了軍機。但這會兒看見他的表現，秦志也就放心了。

　秦志問秦歆：“歆兒，你看這個程漢山，如何啊？”

　“什麼如何？”秦歆問，“父親是指，他？”

　“正是。”秦志緩緩點頭，“你看這人行之間法度森嚴，應該是練過槍棒的。而且，此人對你還懷著恩之心。讓他來做你的護衛，或者索直接讓他上戰場，豈不再合適不過。”

　秦歆聞言蹙起柳眉，若有所思。

　侍衛麼？

　先前，倒是從來都沒想過這一茬呢。

　秦歆沉良久，始終都沒有回答秦志。

　在心底，其實對這個提議，也頗有些不贊。

　程里正和蘭娘的模樣，仿佛印在了心里。他們死得凄慘，只剩下程漢山這一個活下的親人。無論如何，也不忍心讓程漢山上戰場。

　何況民間有云，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雖然秦歆是將門出，不會贊同這種荒唐無稽的話語，但若不是當兵過于危險，是把腦袋拴在腰帶上的行當，民間也就不會有人這樣說了。

　看秦歆猶豫難決，秦志也不著急，只是靜靜等待著秦歆的回答。

　秦然卻是個急子，一時一刻都等不得了，急赤白臉地問：“小妹，你對這件事到底是怎麼看的？”

　“我……”

　秦歆猶豫了片刻，便要開口。

　此時，一直冷眼旁觀的袁景知忽然搶在了前頭，道：“孤倒是覺得，這個提議很不錯。”

　“哦，原來太子也是這麼想的。”秦志哈哈一笑，欣點頭，“不錯，咱們這回是想到一塊兒去了。既然如此，然兒，你一會就去告訴那位程壯士，他可以進咱們秦家軍了。”

　秦然應聲：“知道了，爹。”

　秦歆蹙眉，不贊同地看向袁景知。

　袁景知輕輕看了一眼，眼底暗含安。

　他的眼神仿佛蘊含著無窮無盡的寧定，猶如一泓甘，讓原本浮躁的秦歆冷靜了下來。

　商量好程漢山的去之后，接下來的話題，便又是下一步要怎麼對付北狄人。

　秦志道：“這一回，北狄人居心叵測地來了一趟，在咱們秦家軍上吃了大虧。但是，以他們的格，恐怕是既不會被咱們打怕，也不會檢討自的錯，而是會懷恨在心，準備繼續報復咱們。”

　秦然不以為然，輕嗤道：“那就讓他們來啊。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咱們秦家軍，可不會害怕北狄的人。”

　“然兒！”秦志皺眉，嚴厲地呵斥一聲，“你這話說得，未免也太輕浮了！”

　秦然哪敢跟秦志板，立刻乖乖低頭：“爹，兒子錯了。”

　“你……哼。”秦志冷哼一聲，轉過頭看向袁景知，“這一次，咱們秦家軍跟北狄人作戰的場面，太子殿下想來也看到了。”

　袁景知緩緩頷首：“不錯。秦家軍的戰斗力，在整個大衍王朝的軍隊里，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不是老夫自夸。若是秦家軍自稱第二，那便沒人敢自稱第一了。”秦志矜持一笑，笑容很快又變了霾，“只是剛才，秦家軍和北狄人打仗的時候，并沒能占據多贏面。”

　想起方才的戰斗，一群人全都默然。

　秦志更是暗自后怕，慶幸秦歆提前意識到了北狄會來趁著夜襲擊兵營。

　如若不是他們早有準備，在北狄人恐怖如斯的戰斗力之下，恐怕早就支撐不住了。

　即使他們勉強能撐得下來，“北狄人的實力，的確是恐怖。”秦志沉默了好半天，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咱們要怎麼練兵，才能練到他們的地步。”

　秦歆默默抿。

　覺得，這種事本就沒法練。

　北狄人逐水草而居，在極端惡劣的環境里，要靠劫掠和廝殺才能活得下來。不像中原人，只要肯干活、肯吃苦，哪怕日子過得再窮，歸結底也有一條活路。

　而這，也是北狄和大衍之間戰斗力差別的本原因。

　北狄人若是戰敗，就要死。

　而大衍國的人哪怕戰敗了，總歸也有一條活路。

　長此以往，大衍的人哪里還能抱著視死如歸、有去無回的心思去打仗。

　即便是他們秦家軍的兵，恐怕也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秦歆越想，越覺得對這件事無可奈何。

　無奈之下，轉過頭去，求助地看向袁景知。

　恰好袁景知此時若有所覺，也在回過頭看。

　兩人的視線，一度在空中匯。

　袁景知仿佛看穿了秦歆的想法，沖微微一笑，隨即便看向了秦志：“鎮國公，孤倒是有個想法。”

　“哦？”這段時間，秦志對袁景知的能力也有了幾分認識。聽見袁景知要說什麼，他頓時神大振，“太子殿下請講。”

　“是這樣的。孤以為，接下來的北狄，勢必會……”

　袁景知不疾不徐地一笑，將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

　他說得深淺出，偏偏又極有道理。

　眾人聽著袁景知的發言，不自覺便沉浸了進去。

　許久許久，袁景知的話才全盤結束。

　“北狄皇不會就此罷手。”袁景知淡淡道，“此人睚眥必報。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他決計咽不下這口氣。以他的格，恐怕是一定要找回這個場子來的。所以接下來，咱們還是要做好準備才行。”

　眾人聽得心悅誠服。

　“太子殿下說得對。”秦志第一個點頭拍板，“既然如此，咱們就商量出一個章程好了。”

　幾個人湊在一，聲音越發的小。

　帳篷外頭，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居然變了鐵灰。

　云不雨，氣氛抑至極。

　似乎，是到了變天的時候。

　……

　李兆騎著馬，一路在大漠之中逃出百余里路，這才甩掉了后窮追不舍的秦家軍。

　跟著李兆一起逃出秦家軍營地的人，只有零零落落、得可憐的幾十人。

　李兆清點了此時還跟在自己邊的人數，臉沉得厲害。

　和來時的上千人相比，眼下，他邊的人簡直是十不存一。

　歷來北狄和大衍王朝打仗，都是只有贏，沒有輸。哪怕最差的況，也不過是打個平手而已。北狄的騎兵號稱天下無敵，什麼時候吃過今天這麼大的虧。不止葬送了許多兵馬，甚至連地位崇高的右賢王，也死在了秦家軍的營地里……

　想想方才發生的一切，李兆便覺得頭疼不已。

　若是讓北狄皇知道了今天的事，那麼，自己的下場一定不會好到哪里去。

　雖然他的份特殊，但歸結底，在強而有力的北狄皇面前，他不過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罷了。

　該死……

　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將這一次的危機消弭于無形？

　李兆想得神。

　他用力咬了咬牙，就連太上的清空都鼓了起來。

　只是，李兆的急切和沉，卻并非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一個大漢在馬上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從九死一生的氣氛里緩過神，聲氣地李兆：“喂，那個漢人！”

　那大漢著破爛，上的料卻是漠北見的綢。他的耳邊更是掛著好幾個丁零當啷的金環，珠寶氣的，看上去氣派至極。

　李兆聞言冷冷地抬起視線，往大漢那邊瞟了一眼，有些惱怒。

　他在北狄的時候，最討厭的，就是被人稱為“漢人”。

　這個稱呼會提醒他，他是靠出賣了大衍王朝，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發現說話的人，是右賢王曾經的忠實下屬，李兆并不意外，角緩緩揚起一個冷笑來：“看來，你對我的意見很大。”

　“瞧你這語氣，倒好像我不該對你語氣大一樣。”那大漢冷笑個不停，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呸，可笑！你害死了咱們北狄多兄弟，難道我還該對你和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