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若蓮那邊，紫菀伺候著自家小姐用了晚膳。

　秦若蓮今日吃得不香，食不知味的樣子。一碗碧粳米飯只吃了兩口，剩下的用筷子了幾下，便不肯再吃了。

　紫菀勸道：“姑娘，多再進一些吧。”

　“我吃不下。”秦若蓮想起今日在宮中發生的事，眼底恨意和慶幸叢生，“我只要想起今天發生的事來，就覺得后怕。”

　紫菀份不夠，沒能跟著秦若蓮一起進宮，也不知道宮里發生了什麼，只能低頭不說話。

　秦若蓮則是一個人咬牙切齒了半天，在心底恨不得將秦歆和李悅一起大卸八塊。

　只是，今天最為痛恨的人不是秦歆，而是李悅。

　李悅那個賤人，也太會拿喬了。

　若不是對李兆到了骨子里，死活放不下，李悅又哪有這個跟拿喬的余地！

　秦若蓮越想越惱怒。

　燭之下，秦若蓮的臉無比冷酷，也無比猙獰，仿佛來自九幽地府一般。

　紫菀看得心驚跳，連忙倒了杯水，勸秦若蓮：“小姐，您冷靜冷靜。”

　秦若蓮勉強接過水，一飲而盡。

　“小姐……”

　紫菀看著秦若蓮，言又止。

　秦若蓮不經意間看了紫菀一眼，便看見了這副神，不由皺眉：“紫菀，怎麼了？”

　紫菀看了看秦若蓮的臉，小聲道：“這……奴婢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畢竟秦若蓮對李兆的在意，心里清楚得。雖然玉瑤方才再三叮囑自己，一定要將這件事告訴秦若蓮才行，可紫菀心里還是不敢。

　“你到底想不想說！”秦若蓮心底沒了耐心，狠狠一拍桌子，“想說就說，不想說就滾出去。別在這里畏畏的，人看了就討厭！你再這樣，我就把你綁了，給人牙子發賣了去！”

　“是，是！小姐不要生氣，是奴婢錯了。”紫菀嚇了一跳，不敢再瞞什麼，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將事都抖落了個干凈，“其實，是李公子他送了一把匕首給大小姐。奴婢偶然得知了這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所以才會這麼糾結……”

　“你說什麼？”

　秦若蓮聽見紫菀的話，一驚。

　紫菀小聲：“奴婢說，李公子他……”

　秦若蓮忽然暴怒，抓著紫菀的襟口道：“你再說一遍！”

　紫菀怕得幾乎要哭出來，不敢說話了。

　秦若蓮一把丟開紫菀的領子，一個人在房間里轉圈疾走許久，模樣仿若發狂。

　紫菀看著秦若蓮的模樣，連口大氣都不敢，嚇壞了。

　早就知道，自己就不該把這件事告訴秦若蓮。可若不告訴秦若蓮，在玉瑤那里又是不行。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

　紫菀只覺得想哭。

　秦若蓮一個人暴怒了許久，終于慢慢安靜下來。

　冷冷地看著紫菀，聲音森寒骨：“李公子給秦歆送了匕首的事，是誰告訴你的？”

　秦若蓮怎麼會這麼問。莫不是起了疑心？

　紫菀眼皮一跳，連忙道：“也不用誰告訴奴婢。李公子今天給大小姐送匕首的時候，并沒有避著任何人。您若不信，只要隨便找個見到過李公子送匕首的下人問問，便知道了。”

　這，也是玉瑤先前私下里告訴的。

　“行，那我就去問問！若是你說的話有一個字不是實話，那就仔細你的皮！”

　秦若蓮不信邪，臉難看地低吼了一句，便去外頭伺候的婆子進來，到秦府里到去打聽這件事。

　底下伺候的婆子手腳很快。過不多時，就帶了秦若蓮需要的消息回來。

　得知這件事的真相，秦若蓮一下子癱倒在椅子上，臉似哭似笑。

　原來，李兆當真送了那把匕首給秦歆。

　秦歆甚至還曾經拒絕過這份禮。是李兆一再地要求，才勉為其難地收下這份禮的……

　秦歆！怎麼敢拒絕來自李兆的好意？

　還有李兆！他為什麼又要送禮給秦歆！

　想想李兆曾經對自己的表現，秦若蓮牙咬。

　不相信，李兆對自己無意。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又讓如何自！

　秦若蓮翻來覆去了半晌，心里恨毒了秦歆，卻也對李兆生出了不怨念。

　眼下李悅剛剛因為秦歆的事，被狠狠申斥過一番。在這個節骨眼上，秦若蓮是斷斷不敢上趕著去找秦歆麻煩的。因此，只能另辟蹊徑，想辦法沖子上切斷李兆和秦歆之間的通！

　既然如此，那不如……

　秦若蓮眼珠轉了轉，心下有了主意。

　咬了咬牙，紫菀：“你過來。”

　紫菀方才看了半天秦若蓮的變臉，這會兒難免有些戰戰兢兢，過了半天才湊過去：“是，小姐，您吩咐。”

　“你去李府一趟！”秦若蓮冷聲，“告訴李大小姐，先前李公子給秦歆送過禮的事。”

　“什麼？”紫菀唬了一跳，“這，這不太好吧？”

　李悅對秦歆的不喜，紫菀心里有數。若是真讓李悅知道了李兆給秦歆送禮的事，非得鬧開不可！

　“有什麼不好的？”秦若蓮已經被妒火燒昏了頭腦，神猙獰道，“至下一次，李兆便不會再送那個賤人東西了！紫菀，你現在就去！”

　“奴婢……是。”

　紫菀無可奈何，只得答應秦若蓮。

　緩緩走出秦若蓮的院子，一路上不知道回了多次頭，想讓秦若蓮回心轉意。

　只是秦若蓮已經妒忌到了極點，又怎麼會回心轉意。

　看見紫菀遲疑的模樣，秦若蓮只嫌紫菀走得不夠快，恨不得在紫菀肋下上兩翅膀才好。

　盡管紫菀走得慢，卻還是漸漸的出了秦若蓮的院子。

　來到門外，紫菀幾乎要哭出來。

　正不知道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秦歆，就聽見了玉瑤似笑非笑的聲音：“紫菀。”

　紫菀連忙回過頭去，發現玉瑤站在不遠，正看著自己。

　“玉瑤姐姐！”紫菀頓時松了口氣，宛若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慌忙沖著玉瑤奔了過去，“二小姐，讓我把這個消息傳給李家大小姐。這，這樣做也太……”

　玉瑤笑笑，卻道：“這樣做沒什麼不好的。”

　“玉瑤姐姐？”

　紫菀意外地瞪著，心底漸漸浮現一涼意。

　“你不要胡思想，我沒有旁的意思。”玉瑤看出紫菀對自己的警惕來，笑道，“只是紫菀，你要知道。若是你聽了你家小姐的話，將這件事告訴了李大小姐，那麼即便你家小姐想發脾氣，也不會往你上發。可若是你沒聽你家小姐的話，那到時候要拿來撒氣的，首當其沖就是你。”

　紫菀想了想，覺得道理也是這麼個道理。

　所謂寧死道友，不死貧道。紫菀雖是在秦若蓮邊伺候了多年，卻也始終有著自己的心思。至，是決不愿意為了秦若蓮而犧牲自己的。

　“那好，玉瑤姐姐。”紫菀最終咬著牙點點頭，“我就聽你的了。”

　玉瑤笑道：“去吧。”

　紫菀嗯了一聲，扭頭匆匆離開。

　……

　李府。

　李悅披頭散發，在自己的院子里發了好一通脾氣。

　是個涼薄的子，脾氣又大。平日里在家，對婢們雖然不曾親自打罵，卻也是輒責罰的。

　于是此時，下人們就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李悅發瘋，一個個都噤若寒蟬，連個敢上去勸的人都沒有。

　好容易李悅將力消耗完了，坐在旁邊氣吁吁地氣。

　綠蝶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盞茶水過去，勸道：“姑娘喝點水，歇一歇吧。”

　“我知道了！”

　李悅不耐煩地接過茶水。喝了一口，心里又難，重重地將杯子摔在地上。

　綠蝶嚇了一跳：“姑娘，您……”

　“賤人，都是賤人！”李悅臉猙獰地罵道，“原以為那秦若蓮是個婢生的丫頭，心下賤也就罷了。誰知秦歆居然也這麼險，居然在宮里心看我出丑！我呸，秦家還敢妄稱什麼脈高貴，照我看，就是一窩子的下賤東西！”

　這番話，竟是連著鎮國公和秦大老爺、秦老夫人等人，一起罵了進去。

　綠蝶嚇得要死，連忙捂住李悅的，苦苦哀求：“姑娘，我的好姑娘，您稍冷靜些。這些話，可是不能說的呀！”

　李悅不耐煩地扳開綠蝶的手：“這里是李府，還不是秦府呢！我就是說說，又怎麼了？”

　綠蝶正無計可施，冷不防外頭有人來報：“姑娘，秦二姑娘邊的人來了，說是要見您。”

　“好哇，居然還敢來。”李悅氣不順地冷笑，“今天辦事不利也就算了，還連累了我……罷了，讓進來。”

　“是。”

　綠蝶松了口氣，福了福，轉去喚紫菀進來。

　紫菀低著頭走進房間，眼風一掃，不經意就看見了一地的狼藉，不咋舌。

　這李大姑娘的子，當真是高傲又差勁。

　紫菀在心底頗為嘆，臉上不敢表現出來，福道：“奴婢參見李大小姐。”

　“起來吧。”李悅高高在上地吩咐了一句，傲然問，“你家小姐讓你地跑來，是有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