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老夫人的震怒相比，秦歆就要淡定許多了。

　微微一笑，淡淡說：“是啊，孫也不知道這一點呢。不過延慶樓剛一事發，李家的長和戶部尚書、工部侍郎家的幾個子就站出來，指認我殺了人。孫當時就在想，這也太巧了吧。”

　秦老夫人人老，一聽這話就怒道：“巧，巧什麼。歆兒，你是被這群腌臜的貨給騙了。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巧合的事，想是他們從一開始，就懷了見不得人的心思，想害你呢！”

　秦歆笑而不語。

　并不想直接告訴老夫人，自己是被那幾個人給陷害了。

　有時候，越是自己想出來的事，才越是容易深信不疑。

　得讓老夫人自己想到，是被人陷害了才行。

　不過，李家、韓家和薛家畢竟是外人。眼下真正要對付的人，還在家里。

　秦歆略一沉，道：“這些外頭的事，也就罷了。橫豎我現在回到了家里，他們是傷不了我的。”

　秦老夫人冷哼道：“我的心肝兒，你只管放心。秦府對你來說，就是絕對安全的地方。那起子小人想進秦府，得先問過我老太婆答不答應！”

　“祖母對我最好了。”

　秦歆出一個笑容，蹲下來抱住秦老夫人的胳膊，撒地搖晃。

　這副模樣，沒有一點兒養尊優大小姐的派頭。

　秦老夫人被秦歆逗笑了，剛想罵一頓，轉念想到秦歆今日的遭遇，這教訓秦歆的話卡在嗓子眼里，頓時就說不出了。

　秦歆頓了頓，又道：“祖母，其實昨日我出門之后，一直就覺得有些不對頭。要不是我一直警惕著，唯恐發生什麼事，現在的殺人嫌犯，應該就是我了。”

　“說得是。”秦老夫人想想這件事，也覺得一陣后怕，點頭道，“你可得小心些，這段時間不要再出去了。”

　“是啊。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秦歆嘆了口氣。

　秦老夫人沒好氣地看著：“原來你也知道這個道理。既是如此，歆兒，我且問你，你明知道在林貴妃的賞花宴上，李家那丫頭跟你生了過節，你最近為什麼還要出門？你就不怕，一出門就是給你留下的陷阱麼？”

　秦歆聽得沉默了下。

　秦老夫人還當是自己的話說重了，心一，就想安孫幾句。

　誰知秦歆悠悠地說道：“祖母，不瞞您說。一開始我的確是沒想到，李小姐居然會在我出門的時候陷害我。因為讓我出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親大伯。”

　……

　門外。

　秦大老爺剛匆匆地趕到秦老夫人門外，就聽見了秦歆說的這些話。

　他頓時嚇了一跳，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盞茶功夫之前，秦懋聽說秦歆無恙歸來，難免有些失。

　等他聽說秦歆和玉瑤都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這子失，更是變了驚懼。

　如果秦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秦老夫人面前參他一本，這可怎麼辦？

　秦大老爺有些心煩意，在院子里轉了兩圈，趕往秦老夫人的院子跑去。

　誰知趕慢趕，秦大老爺還是來晚了。剛一進院子，他就聽見了秦歆的告狀聲。接著，便是秦老夫人深沉含怒的聲音：“你說什麼？讓你出去的人，居然是懋兒？”

　“是啊。”秦歆輕輕嘆氣，“如若不是大伯我出門，我又怎麼會出去呢。其實祖母，不瞞您說。起初，我還對出門的事有些疑慮。但想到我的親大伯總不會害我，我就沒有再多想什麼，出了這趟門。可誰知……唉，早知如此，我就不出門了。”

　秦歆說著說著，嘆了口氣，抬手并不存在的眼淚。

　秦老夫人看見秦歆的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這件事，都是你大伯辦得不妥帖！”秦老夫人沉聲道，“歆兒你放心，等你大伯回來，我一定拿拐杖好好揍他一頓，給你出氣！”

　秦歆沒說什麼。

　秦夫人站在一邊，卻是聽得挑了挑眉。

　在看來，秦大老爺的行徑，是在陷害秦歆。

　可聽秦老夫人的意思，竟是要將這件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至，是不相信秦大老爺會害秦歆的，只覺得他是不小心罷了。

　秦夫人怎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當即直言道：“娘，這件事恐怕沒這麼簡單。”

　秦老夫人皺眉地問：“志兒媳婦，你的意思是？”

　“有些事，兒媳不敢深想。這一深想，就覺得背后發寒。”秦夫人淡淡道，“兒媳確實是不明白，大伯為什麼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讓歆兒出門呢。為什麼歆兒這一出門，就恰好撞到了李家那妮子，還有薛家韓家那兩個圍著人羅打轉的東西呢？娘您方才也說過，這世上哪有什麼巧合啊。這件事，恐怕是沒這麼簡單。”

　秦老夫人聽著秦夫人的話，并未打斷。

　聽著聽著，臉上一雙花白的眉，也跟著皺了起來。

　方才一直不愿意將自己的大兒子，想那種險之輩。然而仔細想想，這件事倒也的確如秦夫人所說，沒那麼簡單。

　秦老夫人正在沉，忽然聽見門外有人疾呼：“二弟妹，你這就冤枉我了！”

　秦歆、秦老夫人和秦夫人一起抬頭看去，只見秦大老爺提著袍子，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一見秦大老爺，秦夫人就冷了臉。

　冷冷地扭過頭去，連最基礎的禮數都不愿意做給他。

　秦大老爺察覺到秦夫人的冷淡，暗暗瞪了一眼，又陪著笑看向秦老夫人：“娘，兒子敢用項上人頭保證，絕對不是有心讓歆兒出去遭罪的啊。”

　一邊是孫，另一邊是兒子。對秦老夫人而言，這還真是個難題。

　皺起了眉頭，剛要說什麼，就聽見秦歆低泣道：“歆兒昨天好怕。”

　秦大老爺：“……”

　秦老夫人卻是被秦歆的哭聲勾起了火氣，拿起拐杖，沒頭沒腦地往秦大老爺上打去：“你這個孽障！瞧你昨天做的好事！”

　秦大老爺被打得連連痛，蹦跳著連連躲避。

　秦歆從袖子的隙里看著秦大老爺挨揍，勾起了角。

　眼看著秦老夫人把秦大老爺打得差不多了，秦歆才清清嗓子，不不慢地道：“祖母，其實我剛才想了想，覺得伯父應該不是那種會聯合外人來害自家的人。”

　“哦？”

　秦老夫人的拐杖停了停，回頭看向秦歆。

　秦夫人也是驚疑不定地看著秦歆：“歆兒，你……”

　秦歆給了秦夫人一個眼神。

　秦夫人抿了抿，勉強咽下了話頭。

　秦歆這才不疾不徐地道：“俗話說，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我想了想，覺得我要是得了個殺人的名頭，大伯為秦家的人，恐怕也逃不過一個管教不嚴的罪責。對大伯來說，這面子上也不會太好看。所以，大伯想來是沒有必要這樣做的。”

　秦大老爺聽得松了口氣。

　他來不及多去想秦歆的用意，連連點頭道：“歆兒說的得不假。娘，您也聽見了。我確實是沒有這個理由，去陷害咱們自家人啊！”

　“你閉！”

　秦老夫人瞪了秦大老爺一眼。

　秦老夫人隨即轉頭看向秦歆，和悅地問：“歆兒，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秦歆低頭擺弄著服上的帶，漫不經心地笑道：“那還有假。”

　“好，好。歆兒，你是個識大的。”秦老夫人松了口氣，欣地點點頭。看向秦大老爺的時候，老臉上的神又變了怒容，“瞧瞧你！枉自活了一大把年紀，居然連個小孩的心都不如。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還不給我滾到廊下去跪著！”

　秦大老爺蔫蔫地站起來，去外頭跪著了。

　秦老夫人笑著看向秦歆，拍拍的手：“我的歆兒，是個懂事的丫頭。”

　秦歆能得出這樣的結論，秦老夫人自然是開心的。

　畢竟，若是秦歆當真跟秦大老爺鬧了起來，到時候的局面，恐怕會很難看。

　秦歆微微一笑，低頭不語。

　秦夫人站在旁邊，氣呼呼地看了秦歆一眼，也不說話了。

　秦老夫人又留秦歆在邊說了一會子話，又有些疲倦。

　打了個哈欠，讓邊的丫頭送秦歆離開。

　丫鬟送秦歆到垂花門外頭，便回了院子里頭伺候。

　接下來的路，就只有秦歆和秦夫人自己走。

　邊沒了外人，秦夫人憋不住地問秦歆：“歆兒，你知不知道，你大伯對你被人陷害的事，有極大的嫌疑？”

　秦歆頷首：“我知道。”

　“你知道？”秦夫人瞪著，“你都知道，為什麼還要替你大伯說話？你瞧瞧他剛才那個急赤白臉的樣子！”

　說起剛才秦大老爺的模樣，秦夫人肚子里就有氣。

　秦歆卻是不不慢地笑了笑，問秦夫人：“娘，若是我哥哥打仗回來，你還沒來得及高興呢，我就告訴你，哥哥對我圖謀不軌，想聯合外人一起殺了我……你會不會相信兒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