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刑部送來公文,說是葉維宇午時已經行過刑,讓去收。方楚亭替買了棺木,然後找人去斂葬,問海棠要不要再去看一眼。海棠搖搖頭,不用看了,“找人直接送回應天,讓他和娘合葬。”算是完他的一個心願。
葉維宇死後第二日,是葉家衆人充軍邊疆的日子,海棠帶着嘟嘟,和方楚亭一起到了城門外,遠遠站在一旁看着。城門邊一羣人穿着囚,男男,老都有,最小的一個孩還十歲都不到,小小的臉上沾着灰塵,地靠在一個婦人邊,臉上寫滿害怕。
看得海棠心一痛,罪不及妻兒啊,不由地了握着嘟嘟的手,不忍地別過臉。若漢王功,他們母子也會是這樣的命運嗎?方楚亭已經替都打點好,給了一大筆錢給獄吏,相信不會再爲難他們。
正想抹一下眼角的淚水,方楚亭帶着一個男孩走了過來,“海棠,四弟承語想見見你。”
“三姐。”瘦瘦的個子,眉目間有些與葉承謐相似,畏畏地喚了一聲,三姐出嫁前,他還小,多年不曾見過,如今見到彷彿是個陌生人。
“嗯。”海棠說不出話來,這些天在天牢裡,他們一定都吃了不苦,這都是喝糖水長大的孩子啊,何時過這般苦?
興許是看到眼角的淚,男孩的聲音裡有些哽咽,“三姐,你能不能想想辦法,不要讓五妹跟着去邊疆,還那麼小。”
海棠腦子裡閃過剛剛看到的小孩,看了眼楚亭,徵求他的意思,“四弟,這事。姐夫去想想辦法,你先照顧好家人,一路上都會有人照顧你們,那些人也不會爲難你們。到了地頭,那裡的知府是你大哥的好友,我已經寫信給他。他會照顧你們的。”
“謝謝姐夫,不過五妹的事……”承語還是不死心,想想小妹這麼小,這路上還不知道有多苦。
“承語,你也知道,這是皇上下的令,我只能去想辦法。所以一路上,你得好好照顧好他們。”楚亭還是覺得有些爲難,畢竟皇命不是一句兒戲。
葉承語想了想。堅定地點點頭,“承語明白,有姐夫地人照應。承語也不怕。”
“承語。這裡有些銀子。你拿着。好好保管。家裡地人都得靠你了。”海棠從懷裡掏出一包銀子。拍拍他地肩。楚亭已經讓人跟着保護了。應該不會有事地。能做地也只有這麼多。
看着這一羣人向西而去。海棠眼一直都沒有移開。長長嘆了一口氣。當初方楚亭說。要看着葉家滅了。如今真是滅了。“回去。”
一行人回到客棧。客棧裡。小三正陪着一個人說話。那人穿淡綠衫子。挽了個髻。頭上着一銀簪。看到他們進來。連忙站了起來。向這邊走了幾步。
“方公子。”
“你是……”方楚亭覺得這張臉有些面。可卻一時想不起。
那人看他沒認出自己。臉上有些悽然。“婢子是碧落。”小姐這次不知道還有沒有救。方公子現在已經不記得了。
“碧落?”方楚亭有些震驚,怎麼會來找自己?“你找我有事?”
“我……”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先落了下來。
海棠瞪着他。這人又是誰?話還沒說。就開始哭?
“先進去屋裡說。”方楚亭掃了眼周圍一直瞅着這邊的客人。
進了房間,海棠牽着嘟嘟進了裡間。把外間留出來,幫嘟嘟下披風,耳朵卻一直豎着聽。
“公子,不,姑爺,您一定要想法子救救蘇家。”
“蘇家怎麼了?”
“公子不知道嗎?婢子也不太清楚,昨日,蘇家全家都被抓了大牢,說是謀反,說是漢王同黨,現在都被關在牢裡。婢子前幾年已經出嫁,這事還是一些舊姐妹告訴我地。”來報信的人說,蘇家老爺臨被抓時,留下話,一定要找方公子,還說公子來了京城。還好方公子在京城,不然京城、應天一來一往的,小姐只怕已經沒救了。
方楚亭怔了一怔,這事兒爲何自己不知?“瑩兒,不是,瑩妃呢?沒有想法子營救?”邊說邊向裡間了下。
“小姐,小姐也是自難保。聽說小姐早就被送去了宗人府,罪名也是一樣,而且還多一項,意圖謀害皇上。”碧落有些着急,明明他們說方公子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爲何什麼都不知道?
“什麼?”方楚亭一聽這話,呆住了。
“方公子,您一定要想想辦法。我聽人說,您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您一定會有法子的對不對?”
“怎麼會攤上這些事的?一個子能有什麼作用?”方楚亭喃喃地說。裡間的海棠聽到這裡,有些明白,蘇瑩兒是葉維宇送進宮的,爲地只是幫漢王在宮裡當一個眼線。
碧落一把跪在了他面前,“方公子,您是知道小姐的,心地善良,怎麼會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肯定是被人誣陷地。”
“謀反的事,誰敢誣陷?”方楚亭知道皇上的子,必是已經證據確鑿。
“方公子,您就是不看在小姐的份上,也要看在二小姐的份上啊,怎麼說,也是自家親戚,求您了。”說完碧落便磕起了頭。
“碧落,不要爲難我,先起來再說。”這事兒牽扯到謀反,還真不好幫。
碧落搖了搖頭,彷彿他不同意就不肯起來,方楚亭把臉一繃,心中一時沒了主意,傻傻地看着他。
方楚亭嘆了口氣,手示意站起來,碧落只好抹了把臉,站了起來,“公子,您是不是怪小姐當初沒有隨您一道走啊?小姐是沒辦法啊,也不想的。”
“我,不是。”方楚亭面尷尬。
“當初,葉大人要將小姐送進宮,老爺是不得有這樣的機會,小姐,小姐實在是不能跟您一起走啊。”
“葉大人?”
碧落趕點點頭。
方楚亭想了想,“碧落,你先回去,我先去打探下。”還是先去打探下,畢竟是嵐兒的姐姐。
“方公子,您可要放在心上,小姐就只有靠你了。”碧落臨走還不停地囑咐着。
碧落出了門,方楚亭沒有回頭,就知道海棠已經站在後了,“怎麼不說話?”
“有什麼可說的?”要他不管嗎?就算說了也是白說,還不如不說。畢竟蘇嵐兒還是他地妾,弘珏還是他兒子,蘇家還是他的親戚。方楚亭沉默了一會兒,“我先出下門,你在客棧等我回來。”說完便出了門。
海棠眼皮跳了一下,這事兒還真是麻煩,看來是蘇家讓碧落來找他的,蘇瑩兒到底做了什麼?
方楚亭很晚纔回來,回來後臉一直不好看,今日進了宮,卻一直沒法子開口問蘇家的事,皇上一直拉着他說別的事。找了平時相的同僚,他們都是支支吾吾地說不明白,最後有人告訴他,瑩妃早已經關了宗人府,可是罪名卻是昨日才定下來,的案卷本沒人看到過,只知道邊的人全都被抓起來了,末了那人還,上月有人在宮裡行刺皇上,刺客是瑩妃宮裡的人。
海棠一覺醒來,天已經亮了,卻現邊地位置一直是空的,爬起來卻看到他在外間的榻上已經睡着了,面前小几上擺着蘇家謀反案的案卷。靠在門邊看着他,心跳沒來由地加,他會怎麼做?他又想怎麼做?
匆匆吃過早飯,方楚亭又出門了,海棠百無聊賴地帶着兒子和沈媽在街市閒逛,這次上京沒有帶着歆姑,過幾日是歆姑的丈夫忌日,他們不好意思讓遠行。
京城的街市很繁華,比起應天更勝一籌,嘟嘟像個新奇寶寶,拉着在市集裡竄,一會兒要看泥人,一會兒要買糖葫蘆,一會兒要看人耍雜技,玩得不亦樂乎。海棠一手捶着酸的腰,一手認命地被他拖着,手一刻也不敢鬆開,這裡人生地不的,若丟了嘟嘟,可是連找的地方都沒有。
“爹。”兒子眼尖,一眼就看到走進酒樓地方楚亭,拖着就要向那邊跑,“別跑,你爹又不會丟。”孩子到了六七歲就像個猴子般,力旺盛得讓想哭。
三人進了酒樓,卻現樓下沒有他地影,扶着樓梯上了樓,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他,對面坐着的正是那碧落,桌邊還有一個陌生男人。
正猶豫着要不要過去,立在方楚亭後地瑞看到了他們,俯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的眼朝樓梯口看了過來。
“你們怎麼來了?”方楚亭走了過來,一把抱起已經向他上攀的兒子,走到另一桌子前。
“他眼尖,看到你了。”海棠隨意地答着,眼睛卻瞟向那陌生人,一箇中年男子,那人正在和碧落說着什麼,眼卻朝他們掃了一眼。
“哦,逛累了?坐下吃些東西,我還有事,先過去,等會兒一起回去。”說完喚來小二,幫他們點了茶水點心,然後又回到了那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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