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海棠起得很早，臉上的黑眼圈卻泄沒有睡好的，坐在牀上，呆呆地看着嘟嘟和邊的男人，他們還真能睡，自己難道已經到了睡不着的年級了？

想着昨晚方楚亭說的話，覺得很悲涼，都說男人忘不了初人，他也是這樣？時間過了這麼多年，他的心裡還是給留下了一方位置，明明知道不能改變什麼，還想着要幫一把，可是這個人就真是無辜嗎？

無意識地扯了扯角，眼前浮現出當初在應天皇宮時，那張扭曲的臉，人若是狠了心，什麼事做不出來？可惜他還矇在鼓裡，一心想要幫，就算不是他的妻，就算是別人的妻，依舊是他心裡最珍視的東西。

看到他的表現，不由地懷疑，他後悔了嗎？後悔當初沒能堅持要娶蘇瑩兒，後悔最後還是接了自己。“若你後悔，我必死心離開。”方楚亭你後悔了嗎？若後悔了，咱們的緣分也就盡了。

一餐早飯，方楚亭表現得極盡溫，對海棠關懷，一會兒幫挾菜，一會兒幫遞早點。海棠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冷冷地，時不時掃過來一眼，卻不讓他捕捉到。

“海棠，你收拾一下，吃過午飯，我讓小四送你迴應天。”方楚亭低頭看着兒子，心中嘆息，人的醋勁還真是大，都一晚了，這時候還沒個好臉。

“小四？”海棠總算有了些反應。

“嗯，雖說有沈媽陪着你，我不放心，還是讓小四送你們回去，到了家，和爹孃說聲，我不日便回來。”方楚亭看回了話，心裡也安了心。

還回得來嗎？你一旦和皇上挑明，這事就沒了餘地。“你不準備和我們一起走？”海棠不死心。再次確認。

方楚亭覺得有些怪異，於是安，“你們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回來。相信我，一定會回來。”

海棠不再說話，低着眼瞼。有一口沒一口的着粥，心中的寒意一陣冷過一陣，雖然是冬天了，可這種寒意卻是從自己心底涌出來的。

吃過飯。方楚亭沒出門。只是陪着他們母子。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海棠正在裡面幫着沈媽收拾行李。這些天冷了許多。得多帶些防寒地。沈媽翻出一件白地氅。放在一旁。等會兒上路地時候。小姐要穿地。

海棠放下手中地。走到牀邊。看着氅失了神。沈媽不解地多看了一眼。只見手在白地上來去。然後捧起來。把臉深深埋在裡面。有很多過往在眼前閃過。過了良久。當海棠放下它時。那純白地上有晶瑩地東西在閃着。

小四趕着馬車來到客棧。方楚亭拉着他在一旁叮囑着。“小四。你一定要安全把他們送回府裡。若有什麼事。先傳回來。”總是不放心。這會兒還不大理自己。真不知道心裡怎麼想。

看着所有地行李全都搬上了馬車。海棠呆呆地站在客棧門口。久久不肯上車。這一走。將來會是什麼樣子？已經不知道了。

“嘟嘟。你先和娘回家。爹隨後就回來好不好？”方楚亭抱着嘟嘟。雖然這話是對兒子說地。眼睛卻不時地瞟向。

“爹。不和嘟嘟一起嗎？”嘟嘟有些沮喪。來時和爹一路上玩得開心。這會兒不一起回去。路上肯定會了很多樂趣。娘現在都沒興趣和他玩遊戲了。

方楚亭了手，“爹還有事要辦，你先陪娘回家。”

“哦，好。爹，回來記得帶糖葫蘆。”本來還想讓娘今天帶他去買糖葫蘆吃的，可是爹說回家，看來是不了。

“你啊，這個貪吃鬼，天只惦記着吃。”邊說邊在兒子臉上蹭了蹭。

海棠沒有打斷他們，心裡卻在說着，“嘟嘟，好好和你爹道個別，這一走，何時再見，你娘都說不清了。”

“海棠，海棠？”方楚亭回頭看着海棠，正看着他們，卻又彷彿沒有看他們。

“嗯？”海棠回過神來，了頭，了脖子。

方楚亭放下兒子，走到面前，“想什麼呢？”爲何如此不安？難道真像說的那樣，這次地事，會有什麼不測？

“沒，沒什麼。”低着頭，把心裡的緒全掩在眼瞼裡。

海棠披着那件白的氅，低含頜，一碎從整好的髻裡，散落下來，方楚亭手幫理在耳後，這一舉讓擡起了頭，眼睫眨了一眨，彷彿有很多話要說，卻不能說出口。

“放心。”方楚亭以爲還在擔心自己，心下一溫，握着的手，爲何這手這般冰冷？這氅應該很溫和了。雙手握着的手，想要讓溫暖起來，可是才一會兒，那雙手便從他手中掙出來。

“相公，我們走了，你保重。”海棠回手，移步向嘟嘟走去，“嘟嘟上車。”沈媽從旁手把嘟嘟抱起來，準備抱上馬車。

“等等。”海棠心裡嘆了口氣，從沈媽手裡抱過兒子，走到方楚亭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在兒子耳邊說了句，“嘟嘟，去抱抱爹爹。”嘟嘟啊，娘只能做到這樣了。

兒子撲進方楚亭的懷裡，雖然不明白孃的意思，可是還是很樂意地抱他爹，最後不忘記在爹的臉上親上了口。

看着兒子上了車，海棠提起裾，準備上車，卻被後地一雙手拉住了手臂，一個沒站穩，倒在了一個懷裡，有悉的味道，閉了閉眼，艱難地呼出一口氣，葉海棠，放手回過子，看了看側的人，都在忙着自己地事，脣在他的臉上飛快地輕點了一下，然後掙開他的懷抱，迅地爬上車。

方楚亭的臉刷地一下紅了，看了看左右，這些人都在注意着其他地方，訕訕地笑笑，然後又覺得有些說不出原因的心跳加。

“駕”馬車向前走了兩步，方楚亭突然想到了什麼，高喊一聲，“等下。”

對瑞說了聲什麼，然後爬上了馬車，“小四，走，我送你們出城。”說完挑開車簾，坐了進去。

沈媽知趣地坐到外面的車駕位上，把車裡的空間留給他們。

海棠看到他爬上來，心裡有些歡喜，臉上浮現一笑意，可聽到他說送出城，臉上的笑容又沉寂了下來。

“怎麼？不想我送？”方楚亭覺得今天與平日不同。

“最後問你一次，跟不跟我們走？”海棠想了很久，擡起頭，盯着他的眼睛，那雙清澈地眼裡寫着期盼。

方楚亭看着的眼，心中一，“好”字差點就口而出，可是一想到瑩妃、想到嵐兒，眼又暗了下來，拉着的手握着，“海棠，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去冒險，一定會平安回來。”

海棠不再說什麼，收了眼神，低着頭看到他的手，修剪得乾淨的指甲，食指、中指指腹上已經結了厚厚的繭，一看便知是平時寫字寫太多。這樣的一雙手，一直都喜歡拉着的手，可惜，從今往後，不再會牽着了。沒有再回來，只是靜靜地讓他拉着。

不知過了多久，覺已經出了京城，方楚亭輕嘆了聲，放開的手，正準備和車外地人說停車，突然車着了一塊石頭，車一歪，海棠沒坐穩，子直直地向前撲去，嚇着他一把拉住，兩人一同跌坐在車廂裡，抱着海棠，覺得的子有些輕，於是手上的力道又多了兩分。

車歪時，嘟嘟正攀着車窗，專注地看外面，聽到後面的聲響，回頭看了看。奇怪地盯着他們，“爹、娘，你們在做什麼？”

海棠把頭埋在他懷裡，聽到兒子問，便輕輕在他上蹭了蹭，然後爬了起來，躲過方楚亭詢問的眼神，輕輕道了聲，“沒事，娘沒坐穩，摔了跤。”

“哦。”得到答案的他，又把眼投向了車外，外面有人在騎馬，嘟嘟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去。

方楚亭也坐了起來，對外面喚了聲，“小四，停車。”然後掉頭看着海棠，“我下車了，你們要小心些。”

海棠輕啓櫻脣，擡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是，萬事小

四目相對了一小會兒，然後各自點點頭，“嘟嘟，爹下車了，你和娘先回家。路上要聽你孃的話，知道嗎？”

嘟嘟不再看窗外，撲到他懷裡，抱了抱，“好。爹早些回來。”

看着他下了車，海棠一直忍着的淚水，一下子就滾落了，抹了抹，然後挑起車簾，看着他上了一直跟在後面地馬車，臨進車廂時，還向這邊看了一眼，卻沒有覺車簾後一雙含着淚地眼。

京城外的道上，兩輛車背道而馳，各自奔向遠方。方楚亭在車裡坐定，半天沒有回過神來，今天地海棠有許多不同，卻又說不出什麼。一氅，怎麼有水珠？明明沒有下雨，這是在哪裡沾上的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