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劉飛推門進來了，說：“江總，馬書記通知，楊部長要到報社來視察工作，所有黨委員到樓下等候迎接……”

我答應著，劉飛看了陳靜一眼，笑了笑，走了。

陳靜也起告辭。

我忙到辦公樓下，馬書記和報社其他領導都在樓下等候，歡迎新宣傳部長來報社視察工作。

這也是楊哥商人宣傳部長後第一次來報社視察工作。

報社的辦公樓前掛起來一條紅的大標語：歡迎上級領導老報社蒞臨指導檢查工作。

這條橫幅，是一條老橫幅，多次在領導視察的時候掛出來，適應範圍很廣，那一級的都適用，來了領導就掛出來。

很快，楊哥來了，柳月跟隨一起來的。

馬書記站在最前麵，大家依次排在後麵，梅玲其次，我站在最後一個。

楊哥下了車，和大家依次熱握手問好，大家都恭敬地和楊哥出雙手握手。

楊哥和我握手的時候，表沒有任何異樣，仍然是微笑著，隻是握住我的手的時候，稍微用了一下力。

柳月站在旁邊，沒有跟隨楊哥和大家握手，隻是衝大家點頭微笑了下。

然後，馬書記對楊哥說：“楊部長，是先看還是先座談？”

楊哥說：“還是先看吧……”

馬書記說：“怎麽看？先看外麵還是先看裏麵？”

楊哥笑起來：“嘯天，客從主便，那就聽你安排了……”

馬書記也笑了，說：“要不，先看報業大廈吧，還有職工宿舍樓，這兩個基建項目都快竣工了……”

楊哥說：“行——”

然後，大家一起上車，直奔報業大廈建設工地。

梅玲這時活躍起來，跟在馬書記後，開始繪聲繪向楊哥介紹報業大廈的建設況，展大廈建後的勝景。

楊哥微笑著，邊聽邊點頭。

然後，又去看了職工宿舍樓建設項目，依然是梅玲為主做介紹。

其實，報社的這兩個基建項目，雖然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卻再次陷了停頓狀態，原因隻有一個：缺資金，沒錢了。

這也難怪，報社一年隻有幾百萬的廣告收，是無力承擔如此巨大的基建項目的，隻能靠從外麵弄資金，外麵的資金，主要是從銀行裏套。看來，銀行的資金也不到位了，所以建設項目又陷了困窘。

不僅是這兩個基建項目陷了困頓，整個報社的經濟狀況，也開始顯得十分窘困，不敷出，報社職工已經有3個月沒發工資了，現在是8月份，工資隻發到了5月份。工資發不下來，自然會人心浮，大家背後議論紛紛，但是，沒有人敢當麵公開說什麽，有意見，隻能在背後說。

而馬書記也公開開大會說過，報社目前的發展麵臨著資金困難，但是，這困難是暫時的，希大家要以大局為重，理解報社目前的境，這是發展中的困難，大家要用發展的眼來看待目前的困難，困難會很快過去的，目前大家需要的是拿出主人翁的姿態，和報社黨委同舟共濟，一起渡過難關。越是在有困難的時候，越是考驗大家的大局意識和主人翁意識的時候，希大家能經得住考驗。

馬書記這麽說了，大家誰也不好再說什麽，看來，大家都隻好勒腰帶過日子了。

其實，勒腰帶的是廣大職工，領導是不需要的，雖然報社資金很苦難，但是，領導的小車照跑，高檔的酒宴照樣招待，公款的花銷照舊報銷。有職工私下說：“再難不能難黨委，再窮不能窮領導……”甚至還有一種更大膽的言論在私下流傳：“發不出工資，找梅社長啊，梅社長隻要拿出家財資產的一半，就能保證我們全年的工資……”

外表平靜的報社其實暗流浮，危機四伏，不安定因素時時現。

當然，這一切，誰都不敢在馬書記麵前說，大家在馬書記麵前，必須要唱頌歌，報喜不報憂。

馬書記似乎也對這些言論有所耳聞，在報社黨委會和各部室主任會上放過狠話：黨委員和部室主任，任何人不得推波助瀾傳播不利於報社發展的言論，不得說不利於團結的話，不得講不負責任的流言蜚語，誰在這個時候犯了規定，必將遭到革命紀律的製裁！

馬書記在借助強權來製群眾的呼聲，希依靠他的威和權力來保持報社的穩定。這個時候，穩定對於他來說，太重要了。

視察完基建項目，大家回到報社，楊哥又到印刷廠去看了看，然後依次到各部室去看大家。

看完後，楊哥在馬書記為首的黨委員簇擁下，到了二樓會議室，開始聽報社的全麵工作匯報，匯報人是馬書記。

馬書記例行匯報了報社這幾年的發展況，首先匯報的是編務方麵的，主要是如何圍繞黨委和政府的中心工作，開展好新聞宣傳報道的，然後，匯報了報社經營方麵的況，除了報社三大主業廣告印刷發行之外，著重匯報了適應市場經濟需要，發展多元化經營，立報業實業公司，開拓報業經濟發展新思路的實踐。

楊哥認真地聽著，麵帶微笑，偶爾做著筆記，時不時點點頭。

最後，馬書記匯報了報社目前因為基建投資而麵臨的資金困難，說目前報社的資金全部投到了基建項目，報社部的資金運轉出現了暫時的困難，同時，基建這一塊，因為國家目前收銀，銀行貸款暫時凍結，基建項目暫時陷了停頓。

最後，馬書記表態，有市委的正確領導，有宣傳部領導的大力支持，報社黨委一定會客服目前的困難，帶領大家走出困境，報社的發展一定會很快走上快車道。

馬書記很明智，知道有些問題是回避不了的，無法遮掩的，不匯報反而會帶來負麵影響，幹脆不如自己主提出來。

馬書記匯報完之後，楊哥開始發言，照例說了一大通場麵上的話，無非是對報社這幾年在新聞宣傳、報業經營方麵的績給予了肯定，對報社目前的發展思路給予了讚同，然後，楊哥又輕描淡寫地談到了馬書記剛才提到的困難。

“發展中的困難要用發展的眼來解決，困難哪裏都是有的，不然，還要我們領導幹什麽？我們當領導的，就是來解決困難的……報社基建當中遇到的問題，我相信，有報社黨委的努力，有馬部長的領導，會解決的……”

楊哥講得很淡，很淺，似乎不願意多涉及這個問題。

然後，楊哥重點說了兩個問題：“報社目前麵臨的任務，一個是如何更好的抓好新聞宣傳，如何更好的圍繞新一屆市委市府做好新聞報道工作，做好黨和政府的助手，發揮好黨的舌作用，把全市兩個文明建設宣傳好，報道好，為全市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另外一個，就是要做好報社自的穩定和發展，目前，從全市來說，穩定是倒一切的任務，對於報社來說，也是這樣，穩定高於一切，沒有穩定的發展環境，就不可能有報業經濟的快速發展……目前，首先要做的是爭取保證把職工的工資發下去，要先保吃飯問題……大家都是靠工資吃飯的，一個月不發工資，生活著落就會有問題……”

楊哥這話說得不輕不重，似乎帶有一點敲打的意思，似乎他對報社的某些也有些了解。

馬書記麵不改，認真地邊聽邊記錄。

其他所有的黨委員，包括我在，也都虔誠而認真地揮手裏的筆，認真記錄著。

柳月這會一直沒有做聲，坐在楊哥旁邊凝神聽著，既沒有做記錄，也沒有言講話，似乎在這次視察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陪襯。

在整個視察過程中，柳月似乎一直沒有正眼看我，一直跟在楊哥旁，不離左右，聽報社的況匯報，聽得十分專注。

視察完工作，楊哥一行站起來準備離去，這時劉飛在馬書記耳旁耳語了幾句，馬書記對楊哥說：“楊部長，到下午下班時間了，用個便餐吧，酒店已經訂好了……”

楊哥擺擺手：“算了，嘯天，我還是給你省省錢吧，現在報社正在發展的困難階段，我在這裏在大吃大喝，影響不好，算了，還是等你這裏緩過氣來，我再這裏吃飯吧……”

馬書記臉上顯出一尷尬，這時，梅玲說：“楊部長，這困難歸困難，再困難，飯還是要吃的嘛……領導是第一次來報社視察工作，不吃一頓飯就走了，我們馬書記心裏是過意不去的……大家心裏也都過意不去啊……”

馬書記也忙說：“是啊，是啊，楊部長，你看，這酒店都訂好了……”

楊哥果斷地擺擺手：“好了，我說不在這裏吃飯就不在這裏吃飯，這事就不用再客氣了……”

說著，楊哥帶著柳月一行走了。

馬書記帶著大家送走楊哥一行，臉有些不大好看，對梅玲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梅玲跟著馬書記去了辦公室，不知道他們在商議什麽事。

劉飛忙著出大哥大給酒店打電話退訂餐。

楊哥的這次視察，不知道會給馬書記帶來怎麽樣的心理變化，也不知道楊哥會對報社的現狀會有怎麽樣的心態和印象。

晚上，我正在辦公室值夜班，接到了宋明正的電話。

宋明正很久沒和我聯係了，我提拔副縣級，他都沒有給我電話祝賀，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