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楚懷進喊住往書房走的楚老太爺，眼神一掃，周圍小廝們自覺的回避。

　“你又有何事？”楚老太爺上胡須，眼睛一睨。

　“如今魏氏母已經住進府上，咱們是不是該往宮里遞個信兒，提醒一下圣上？”

　楚老太爺思考了一會：“不錯，圣上掛念魏氏后人，傳個信報平安即可。”

　“是，孩兒立馬去辦。”

　楚老太爺喊住要走的楚懷進，提點他：“記得，一些不必要的事就不要告訴皇上，擾他清凈了，這只是一封家書，報平安即可。”

　這是在提醒他，別在圣上面前提魏氏之前被趕出楚家，現在才被抬回來的事。

　楚懷進心道，自己做了這麼多年的，這點還是知道的。

　“孩兒明白。”

　“對了，那劉氏，你記得提點一下，這楚家不是劉家，該有的規矩不能丟，做妾，就得有妾的樣子，每日晨昏定省，還有言行舉止，都得過得去才行。”

　楚懷進雖然心疼，卻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只能掛著笑：“是，孩兒一定教訓。”

　楚老太爺臉沉，冷聲吩咐：“魏氏緒不穩，恐會傷人，府上事就別持了，多派幾個機靈的伺候著。等京里回了信，再談別的。”

　楚懷進心里細品，面上應承地痛快：“孩兒明白，一切任憑父親叮囑。”

　楚老太爺冷哼一聲，甩甩袖子離開。

　楚懷進轉過，使了個眼，楚家總管就急忙迎上來。

　“老太爺吩咐的話可都聽到了？”

　“回三爺，都聽到了。”

　“該怎麼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小的明白，我已在覓塵軒加派了人手，有什麼風吹草都回稟給三爺。”

　“手腳干凈些，別留把柄。”

　“是。”

　——

　轎從東鶴居起，出了儀門，又轉過兩游廊，這才進到三房所在的景苑。

　這景苑比尋常人家的宅邸還大，也分前院和院。

　進了苑，又走了許久，轎子才在覓塵軒門前停下。

　魏安然出了轎，站在門前打量的新家。

　楚家院分三部分，西院錦怡苑是大房的住，東院景苑是三房住，中院東鶴居是楚老太爺和出老夫人的住。

　這覓塵軒，就在景苑的東北角，最為偏僻荒涼。

　秦氏下了轎，見打量，便說，“然兒，這便是你們的覓塵軒了，是三爺特意挑的，說你娘喜靜，這地方雅致，最為適合。”

　往前面一指，“三爺有心，連下人都是一一過目了才差人帶過來的。你快去看看，合心意的便留下，若是不合心意，大伯母再給你挑些別的來。”

　秦氏這話，可不止面上這意思。

　上輩子，魏安然聽不懂話中深意，如今，卻聽得清清楚楚。

　秦氏是想提醒：這院子偏遠，是楚三爺不想讓你們在府上跑，最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別惹事也別生事；他送來的奴仆都是安的眼線，你們有個風吹草他都能了解。

　我姑且有這個權力，你如果不想被他監視，我可以幫你換掉，也給你挑選心腹的機會。

　希你能明白，這是我屈尊拉攏你，這竹竿過來了，拉與不拉，全看你的態度。

　魏安然心道，我在井里呆了六年，這點門道還理不清嗎。

　正考慮著該如何回應秦氏的好意，一直沉默著的魏淑柳突然開口：“阿綾。”

　秦氏心臟狂跳，猛然轉頭看向魏淑柳，眼中又驚又喜，卻只看到魏氏古井無波的雙眼。

　阿綾是的名，魏氏嫁進楚家也不過十幾歲的年紀，二人年紀相仿，又都是正室，走便很頻繁，二人閨中話時，也常以閨名互稱。

　魏氏柳兒，魏氏喚阿綾。

　如今早已是人非，魏氏染了瘋病，竟還記得的名……

　算了！

　秦氏沖著魏氏溫一笑，回過頭，對跟著的婆子輕聲吩咐幾句。

　這婆子是秦氏的陪嫁婆子，喚作王嬤嬤，得了吩咐，在下人堆里指了幾位，讓人出了覓塵軒。

　魏安然看著那幾個走掉的下人，全是上輩子的老面孔，沒一個善類。

　這些人，就像是藏在棉里的跳蚤，知道們吸的，卻捉不到人，活活把人吸干才算完。

　怪不得自己死的那麼慘。

　但是，藏在暗的，難道只有這幾位嗎？

　恐怕不是！

　承了秦氏的好意，魏安然自然要回禮才行。

　“大伯母，我在南漳村時曾跟大夫學過幾日，看您面白而無華，神疲乏力，怕是氣不攝之證。”

　秦氏被說中，暗自吃驚。

　“您可以讓人取黨參三錢、茯苓一錢、白兩錢、甘草五錢、當歸兩錢、黃芪兩錢、木香三錢、仙鶴草三錢、地榆一錢、茜草三錢，如此煎歸脾湯，晨起服下。平日注意起居有常，飲食有節，不可勞過度，宜進食清淡、易消化的食。”

　秦氏聽著這陳詞濫調，笑了笑，也沒在意。

　多郎中告訴自己要清淡飲食，起居有常，還開了那麼多藥方，自己都認真做了，也沒見這病癥減弱半分。

　估計是這小丫頭是跟那鄉下半吊子醫師讀了些醫書，不過這鄉野之間的醫師哪里比得上揚州城的大醫館呢？

　自己這副子就隨他去吧。

　但是，這小丫頭倒是個識趣知禮之人，子也活，還喜歡的。

　“好，大伯母先謝過然兒了。來，我們進屋。”

　魏安然見沒在意，也沒再多說，攙著魏淑柳進了屋。

　覓塵軒共有八間房，魏淑柳住三間正房，魏安然和趙秀秀住在東廂房，剩下西廂房的兩間空著，丫鬟婆子住在南房倒座。

　院子不大，一顆玉蘭樹立于東側，草木蔥榮，工匠從園子里引了水渠，在正房西側，流水潺潺，也別有一番清幽雅致之趣。

　“府上每位夫人有三位大丫鬟，六位小丫鬟，嫡小姐則是兩位大丫鬟和四個小丫鬟，每個院里又各自分了使丫鬟婆子。王嬤嬤，去把人喊來，見見自己的主子。”

　“王嬤嬤，不著急見禮。”魏安然出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