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溯很久沒有在這座城市里看到雪,他經常出差，在北方城市的12月就會下起茫茫大雪，有一次他發了視頻給陳嫵看,問想不想去雪，陳嫵的聲音在大雪天溫暖可，說，好想！想和你一起雪，然后一起摔在雪地里。

　許溯忍不住笑。

　叮囑他要多穿兩件,許溯說好。

　許溯不自覺發現,他又想起了，為什麼所有留在他記憶里的都是那麼甜。

　角因為回憶而不自覺翹起的笑意,漸漸低落下去。

　煙花散盡，許溯回到車,一轉他又愣住，車里擺空氣清新香片的小兔子玩偶是陳嫵買的，小兔子捧著腮，笑眼彎彎。

　就像每天等待他回家，快快樂樂從臥室或者廚房跑出來迎接他的陳嫵。

　“你回來啦,累不累？”

　心臟被一只無形大手攫住，痛到無法呼吸。

　許溯深吸一口氣,仰頭靠在椅背上，他還能追回嗎,他一定要追回啊,老天，求求你。

　許久,他坐直準備開車回去,拉上安全帶發引擎,左轉燈，注意路況，他看到了周聿的車。

　黑路虎從眼前經過，副駕駛的車窗一閃而過，但是。

　許溯忽然坐直了。

　黑路虎的副駕駛上有一位孩，被夜和車窗遮擋，孩的樣貌看不真切，唯一能確定的是是長發。

　他知道周聿了朋友，但是周聿會帶剛的朋友到大學來聽他的演講嗎？

　許溯踩了油門，快速地跟在了黑路虎的后面。

　會的吧，他不是也希陳嫵來聽他的演講，男人總喜歡將自己出的一面展示給心的人，要對自己崇拜，對自己死心塌地。

　他不知道陳嫵有沒有來，許溯苦地想，可能沒有來吧，一定煩了他，所以連面都見不上。

　周聿再是個不懂的男人，一旦有了喜歡的人，應該也就是個普通男人。

　這不稀奇。

　許溯告訴自己，周聿會帶喜歡的人過來這很正常。

　唯獨抓住方向盤的手指出他的張，他在害怕，害怕最不希的最令他抗拒的懷疑真，他絕對無法接那個可能。

　許溯開出大學校園便跟在黑路虎后面。

　直到路漸漸悉，許溯越來越害怕，為什麼這條路那麼像是回他和陳嫵的家的路，在鉆了幾分鐘牛角尖后，他忽然記起，周聿就住他們隔壁的樓棟，他只是回自己家啊。

　意識到這一點，許溯吊起的心松了下來。

　但是他并沒覺到全然的放松，一雙眼仍舊地盯著前面的車。

　他踩足油門開到副駕駛的右邊看一看那是誰，只要是陌生的臉龐就好，他就這一個心愿。

　但是老天都在和他開玩笑，眼看就要和路虎肩并肩，他的道前忽然竄出來送外賣的助車，許溯猛踩油門停下車，車轍在路上發出劇烈的剎車聲，許溯也因為慣在駕駛座上猛地一沖。

　等他回過神，

　外賣助車咻地不見了。

　前面的黑路虎也只剩下個尾。

　許溯一瞬間被了力氣，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在紅燈等待時間里，低頭氣。

　他還是開到了他和陳嫵的社區，車牌的記錄被刪去之后他已經不能再進這個社區。

　就連走進去，保安都會詢問是幾樓幾室，按照他們的流程需要先打電話給到屋主進行確認，陳嫵怎麼會允許他進去呢？

　曾經他與陳嫵走到這邊，他們會喊他一聲許先生。

　但現在，許溯靠邊停在小區門口。

　他發消息問明揚，周聿的朋友是誰，周聿有說嗎？

　明揚：巧不巧，周聿剛說他會帶朋友去塞班。

　許溯眼里燃起希，他臉上有了笑意：是嗎，那太好了。

　明揚：不過你到底什麼時候去？如果同一天被陳嫵發現了會不去吧。

　許溯：放心，我會提前去。

　但是去之前，他想見一見，只要遠遠一眼就好。

　第二天是工作日，許溯下午提早結束了會議，陳嫵是四點半放學，他三點就等在了門口，但是等到近四點，附近沒有任何接學生的私家車，他察覺不對，下了車，走到門衛室，敲了敲窗。

　門衛大叔拉開窗，“什麼事？”

　許溯掃了一眼一中校園，學校里空的，沒見幾個人影，他問：“請問今天是幾點下課？”

　“下課？”

　門衛大叔笑笑，“今天只有早上返校，早就都放了！”

　陳嫵選在返校結束后喬遷新居，這樣有足夠的時間收拾屋子。

　周聿幫把大件已經搬了過去，還有些擺件陳嫵想自己來整理，看是留著還是帶過去，周聿走到門口，兩人換了一個纏綿的晚安吻，今天的周聿特別用力，握住腰肢的大手滾燙，像是要把面團，陳嫵輕輕地推了他一下，嗔怒。

　等看到門闔上，周聿點了下行的電梯。

　他為陳嫵整理房間的時候，看到了和許溯在一起時買的娃娃，還有藏在柜子深的他們的相冊，陳嫵并沒有看到這些，忙著整理書柜里的書籍。

　等會就會去整理這些和許溯的回憶。

　周聿抿著，深吸一口氣，真不想承認，他看到那些照片的瞬間嫉妒到發瘋。

　家里的紙箱已經搬得差不多了，陳嫵將臥室桌上的相冊和禮盒分類整理，最顯眼的是藍紫的相冊。

　雖然的付出與許溯的不對等，但陳嫵知道，許溯是的，只是如果是滿分的，他只有六十分吧，所以他并不會細心地為考慮，不會像周聿——

　陳嫵想到周聿，就忍不住笑。

　在車上問他，說他那麼厲害，是才學淵博的高嶺之花，可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周聿說不是普普通通的人，難道要做小兔妖嗎？

　陳嫵掐腰氣，說本不是這個意思。

　周聿等紅燈的間隙，笑著摟過親，說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只是一個陳嫵的人，僅此而已。

　回過神，

　相冊里的照片是和許溯一起用手機拍的，全部打印了下來。如果不是相過，陳嫵也不會曾經那麼傷心。

　如今看到這些照片恍若隔世，在學生時期的許溯真是特別耀眼的人。

　他健談、，老師很喜歡這樣能主導班級的學生，每一次的籃球賽都有他，籃球場上的他高挑、發力十足，運鞋在場上出刺耳的聲音，他高高躍起將籃球投擲了出去，晶瑩的汗水在半空停滯，籃球隨著他的手指作飛出漂亮的拋線，三分空心籃，整個育館尖聲如雷鳴。

　高中時只能默默為他加油，等到大學時終于可以名正言順地為他遞出水。

　他很忙，只參加了兩次籃球賽，可是每一場籃球館里都坐滿了人，許溯的名字響徹場館。

　這張照片是他投籃的瞬間，被抓拍到了。

　還有這一張，是許溯第一次穿著西裝來接，還在象牙塔里的陳嫵對西裝襯衫毫無抵抗力，之后許溯就很喜歡穿西裝來找。

　陳嫵提早本科畢業，在許溯畢業的時候已經繼續讀研一，許溯戴著畢業帽，也套了一件畢業服站在他邊，許溯側過頭，要親吻他。

　這些全是陳嫵拍的記憶。

　回憶如泉涌。

　臉上有淡淡的笑意，手指挲著照片，半晌，垂下眼，最后將相冊闔上了。

　第二天，周聿照例來30棟1601室，陳嫵抱著一個箱子說這邊是可以扔掉的，然后又篤篤篤地跑去捧起最后一個箱子。

　最后一箱子是陳嫵的洗漱用品，房間已經空空，除了家居之外，不再剩下什麼裝飾品。

　周聿往他手里的，被主人確認為可以扔掉的箱子里瞄了一眼。

　那本令他嫉妒到一夜沒睡好的相冊靜靜躺在里面。

　到了新家，陳嫵倒了兩杯橙，遞給做了幾天苦勞力的周聿一杯，這個男人眼可見地開心，臉上不加掩飾的笑意，陳嫵眨眨眼：“這麼高興？”

　周聿將橙杯放下，垂首抱住，黑眸如春日里潺潺的水，鼻尖與鼻尖相抵，他咬了一口的。

　陳嫵心想，果然還是周聿的抱枕吧！

　原房主夫婦要來送喬遷禮，等打開門看到是周聿時，兩人忽然愣了一下，其中那位夫人了然地笑了一下，

　“周先生是一個很好的鄰居。”

　夫人臉上的笑容自然又好看，陳嫵附和地稱是，那位夫人又問：“你們現在是男朋友的關系嗎？”

　陳嫵點頭，忍不住好奇：“為什麼說周聿是很好的鄰居呀？”

　夫人短暫卡殼，看著正在和的先生一起聊天的周聿，選了幾個褒義詞：“安靜，好說話，這兩點就是作為鄰居很滿意了。另外周先生很靠譜，我短暫去國外的時候，他幫我們喂了貓。”

　原來是這樣，的確，能幫忙喂貓的鄰居堪稱小天使。

　“你們之后就要去加拿大了嗎？”

　“是的，其實很早就過去了，之后應該只會回來探親。”這位夫人看了一眼變了樣的房間，忍不住點頭，“裝修這樣很好看。”

　陳嫵笑著說：“周聿幫了不忙。”

　夫人說：“我猜也是。”

　用完了茶歇，夫妻兩人就要告辭，陳嫵和周聿要送一送他們，他們要留步，最后就周聿跟著他們下了電梯。

　等到了一層，周聿真誠地向這對夫妻道了謝。

　夫妻兩人對視一眼，笑著說：“之前不理解你為什麼既支付了錢，又將這間屋子空置幾個月，現在總算知道謎題的答案。”

　周聿淡淡地笑了一下。

　“祝你和你的人幸福。”

　城市冬日難得的自落地玻璃大門中傾灑于大廳，大理石淡紋理的地面被勾勒出斑的形狀，驅逐冰涼寒意。

　儒雅穩重的男人接了來自于曾經鄰居的祝福。

　“會的，謝謝。”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