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陶亦言看到傅洵氣勢人地走過來，手上還握了拳頭，一時竟不自慫了起來，向後退兩步，略帶驚恐：「你幹甚麼……你不會想打人吧。」

「……」傅洵緩緩停下腳步，往四周看了眼，發現站在橋上的確比較顯眼，不遠的路邊還有店面在開張，即便是要揍人，作為公眾人，這也不是一個合適的地點。

他便松了拳頭將手揣進兜里，也沒那麼繃，語氣緩和下來：「怎麼可能，大家都是現代文明人，哪會不就出手打人。」

陶亦言：「……」

……你剛剛的表明明不是這樣的！

「有些事我的確很不明白。」傅洵耐著脾氣，一副談心的模樣站在他邊，背靠橋欄，眼神冰冷地直視他，「當初楚舟進緋羽文化的時候，你已經很火了，而且他與你走的路線也不大一樣，你為什麼還要派人干擾他？」

傅洵的目太過凜冽，如嚴霜之日刺來的一把鋒利無儔的刃，讓人忍不住哆嗦在原地，被迫剖開心的暗昧和私。

陶亦言心下不一，回想起從前。當初楚舟退出節目之後，很快就和啓創娛樂解約了，然後便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怎麼也找不著人，直到與緋羽文化簽約開始演戲。那時陶亦言已經是極限世紀最紅的藝人了，甚至能和老闆談笑風生。

他最開始當練習生，第一個遇見的人就是楚舟。他知道楚舟是個優秀的人，優秀的人只要擁有機會，就能努力發。從一開始，他就自卑，覺得自己比不上楚舟，但他卻近乎鷙的喜歡著那個溫而又的隊長，楚舟上有種好的能量，讓他汲汲於去佔有全部。若是讓楚舟走紅了，他僅有的優勢就會所剩無幾，屆時楚舟又憑什麼來看他一眼？

「我想讓他來找我……」陶亦言低著頭，聲音甚至帶了些哽，「我讓公司推薦其他演員去搶他的劇本和角，或者是自己投資推薦演員，每次都有意出了我的消息，為的就是想讓他來找我……但是他一次都沒來。」

「只要他來了，我就會不顧一切地幫他找資源，然後他就能知道我有多喜歡他……」

「夠了。」傅洵聽不下去了，眼底有怒意燃起。

他想起之前，傅遲在車里對他說，看喜歡的人做他喜歡的事，這才是幸福。遂不經意間蹙起了眉，語氣質問：「你喜歡他？你這算什麼喜歡。」

陶亦言看上去有些崩潰，忿然作，嗓音嘶啞：「我這當然是喜歡他了，不然我為什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為什麼會這麼低聲下氣，我明明是一片真心……」

傅洵看著他一副無能暴怒的模樣，冷笑一聲，一語破的：「不要玷污真心了，你這個樣子更像是因為求而不得，所以走火魔了，只是無意義而又扭曲的執念在作祟罷了。」

陶亦言的心猝不及防被說痛了，他很明白這是真相，卻又不想面對事實，不願他賴以糾結的多年的執念瞬間化為一文不值的灰，遂不惜用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別人，極盡促狹和惡毒來回擊：「呵呵，我明白了，楚舟現在也不大可能來找我了，就直說吧，他是跟了傅遲，還是跟了你？還是說你們一起……」

「你真是……」傅洵然變，一把拎起陶亦言的領子，恨不得將他直接扔下河裡，頓了半晌，還是將人放下了，緩緩嘆了口氣。

不值得。

他本以為陶亦言聽了道理可以清醒一點，現在看來，這個人已經無可救藥了。若是揍他，他還會覺得自己得逞了。

陶亦言眼神混不堪，去抓傅洵的袖子，似是有些瘋了，因過於激而口不擇言：「你打我啊？你不是生氣了嗎？你怎麼不打我？」

「你好自為之吧。」

傅洵甩開他的手，再不想在這裡多待片刻，扔下一句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楚舟離開之後，一看時間還早，便不想回房，在周圍閒逛，結果信步一走，便到了傅洵。

傅洵神自然地流出微小的訝異：「好巧啊，你也出來散步？」

楚舟回想起剛才，生地乾笑幾聲來掩飾：「是啊，傅老師要一起嗎？」

「好。」傅洵和他並肩同行，往後的方向指了指，「這邊沒什麼好玩的，不如去古鎮東邊開放的小吃街吧，那邊繁華一點。」

楚舟有些猶豫：「可以是可以，但是那邊有外邊來的遊人吧，傅老師你就這麼直接過去，不打麼？」

傅洵自然而然地攬過他的肩膀，帶他朝東邊走：「沒事的，現在不是什麼旺季，人很。」

小吃街果然比靜悄悄的客棧區熱鬧了很多，青石板路打掃得十分乾淨，兩岸的攤位在古古香的屋檐下，掛著紅的燈籠販賣各種食，香飄四溢。路人不多，大多都是附近的人三三兩兩出來覓食。

楚舟也忍不住手買了點夜宵吃，他將一小串遞給傅洵，笑道：「傅老師，你不吃麼。」

傅洵擺擺手：「吃夜宵對不好，容易得脂肪肝，還會發失眠。」

正在吃夜宵的楚舟咬著一片，緩緩停滯：「……」

「咳咳……」傅洵有些尷尬，連忙找個臺階，「不過偶爾吃一次，應該沒什麼關係，你吃吧……」

這時，他們附近突然聚集了幾個小聲議論的姑娘，其實一個孩鼓氣勇氣上前問道，聲音卻很細：「請問……請問是傅洵嗎！」

後的孩幫補充道：「……還有楚舟！」

「請問是傅洵和楚舟嗎！」

傅洵回頭看了們一眼，角稍稍彎起一個弧度：「看不出來？」

「啊！！是真的是真的！！」幾個孩聚在一起小聲歡呼起來。

其中一個姑娘舉起了手機，捂著，激得語無倫次：「請問……請問可以合個影麼？」

「呃……」楚舟有些猶豫，抬頭看了傅洵一眼。

傅洵搭上楚舟的肩膀，溫和地拒絕：「抱歉，合影不大方便。」

而後他又轉言，語氣帶有輕鬆的侃意：「但你們可以拍。」

孩們高興瘋了，此時只恨手機不夠多：「啊啊！！好的好的！！」

楚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傅洵在不知不覺中，逐漸與原本的形象越走越遠了……

他突然想起賀南風之前對他說，傅洵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整個人都生起來了。雖然他並不能完全明白賀南風所說的生是什麼意思，但總覺傅洵比他們最初相見時，整個人都開朗了些。

……這應該是好事吧。

「你總盯著我幹甚麼？」傅洵偏頭問他，深邃的眼眸在黃暖的燈下莫名人。

「沒……沒。」楚舟立馬正過頭，機械般對著眼前的菜單開始點東西，耳不知不覺，又開始飄紅了。

……這會心一擊的覺，還真是悉。

「啊啊啊啊你拍到沒你拍到沒。」後的孩非常小聲地問同伴。

同伴比起大拇指：「拍到了拍到了。」

當晚，洵舟超話就多了一條微博：

【啊啊啊啊拍到夫夫倆錄綜藝的時候出來約會了！！！！請點擊視頻收穫絕！！！是真的這個詞，臣妾已經說倦了！！！！！】

……

兩人逛得差不多準備回古鎮客棧，而楚舟已經吃撐了。

「要不我們再走走，幫你消化消化？」傅洵好心建議。

楚舟笑了：「要是傅老師不著急回去休息，就行。」

兩人一起在河邊吹風，烏篷船安靜地停泊在岸邊，偶爾被刮出一些微不足道的聲音，水面的波紋十分安靜。

「楚舟，其實我看到了。」傅洵突然開口坦言，「你和陶亦言在橋上。」

楚舟的臉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紅，言無倫次：「我我我……」

「你別這麼張，是我該說抱歉才是，不小心窺見了別人的對話。」傅洵嗓音雖然低，卻十分溫，像是什麼鎮定劑一般，立馬讓人平靜了心。

「而且……」傅洵緩緩補充，「我覺得你是個很溫的人。」

楚舟聲音逐漸走低：「是麼……」

傅洵沈默片刻，像是思考了什麼，然後看向楚舟，語氣十分認真：「你之前究竟是為什麼退出練習生，我想知道原因，你能告訴我麼？」

「……」

楚舟微微低頭，略帶遲疑，然後也下定了決心。

「好。」

楚舟八年前簽約了啓創娛樂當練習生，而且因為最先進團，當了隊長，和陶亦言認識。陶亦言唱歌跳舞都不錯，而且形象很好，也高，被公司定為了c位，但不知為什麼，從一開始，陶亦言就特別黏他。楚舟本以為，有些男生對待友的方式就是如此，直到他們去了《驕年》的選秀節目，在空無一人的洗手間里，陶亦言對他告白了。

他先是驚訝了一下，然後很平靜地拒絕了。本以為事能夠就此過去，沒想到一次排練結束後，陶亦言突然將他摁在牆上，強吻了過來。雖然陶亦言最終並沒有得逞，但是卻被路過的節目組人員，給撞了個正著。

然後第二天，他就被節目組的人找來談話了，旁邊同時還有他們這個團的經紀人。

「！山！與！氵！夕！」經紀人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你和陶亦言談了多久？

「我知道當偶像不能談是約定俗的事，更何況是團，但是我和陶亦言其實並沒有任何關係。」楚舟有些無奈，「但是經紀人卻跟我說，陶亦言都已經承認了，而且團其他員都可以作證，說我們持續親的關係已經很久了，然後說我為什麼要逃避責任。」

傅洵：「所以為什麼是你退出？」

「我其實可以不用退出節目，但節目組已經明確和我們說明瞭，既然我和陶亦言已經發生了這種事，所以最終我們兩人不可能同時出道，會據人氣的高低來抉擇，因為他們想組一個盡可能完的男團，不允許團員有的況出現。然後……」

然後當天晚上，陶亦言就來找他了。他先是戰戰兢兢地道了歉，然後說他不能失去這一次出道的機會。

「你這麼優秀，哪怕了一次機會，以後也有可能大放彩，但我了這一次，可能就不會再有下一次了。」楚舟平靜地復述道，「他是這麼說的。」

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楚舟已經不在意了，但單拎出這句話，他還是覺得惡心。

傅洵為他抱不平：「太不值得了。」

楚舟嘆氣：「我並不是不敢和他拼人氣，主要是當時我看著他就煩，本不想與他同臺競技，所以只好退出了。」

傅洵回想起之前橋上陶亦言那副扭曲的模樣，緩緩評價：「他現在有些無藥可救，狀態估計不大好。我瞧著他像是一幅會走下坡路的樣子，以後不會阻礙到你了。」

楚舟彎了彎眼：「傅老師，你就算安我，也不要咒人家呀。」

傅洵平靜道：「實事求是而已，我一向眼不錯，看人很準。」

他又想到了什麼，似乎有些惋惜：「不過當初JY男團出道時資源很好，也和我合作過幾次，若是當初出道的是你，說不準我們早就見過面了。」

楚舟想了想，衝傅洵灑地笑了笑：「這有什麼，我們現在不也見著了嗎？兜兜轉轉，該遇見的人還是會遇見的。」

傅洵看著楚舟的笑容，怔了一怔，然後也笑了：「是啊。」

他們回去的路上，傅洵看著楚舟的背影，總有一個疑問還沒確定，糾結半晌，還是開口了。

「楚舟，你沒和陶亦言談過。」

楚舟回頭，一臉疑：「我剛剛不是說完了嘛？」

傅洵突然停下腳步，緩緩問道：「那你……喜歡男人嗎？」

楚舟的心臟，突然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