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胳膊……」檀同知痛苦地哼哼,檀悠悠手足無措:「爹,我不是故意的……」
梅姨娘搶過來扶住檀同知,看著他的眼睛,溫地、一字一頓地道:「老爺哪裏疼?是被咱們悠悠弄著了嗎?」
檀同知對上梅姨娘的眼睛,痛苦的表瞬間煙消雲散,他誇張地把兩隻手臂展開,燦爛地笑:「逗你們玩呢……好不好玩?啊~哈哈~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必須趕理,先走了啊……」
檀同知邁著奇怪的步伐,佝僂著腰,一步一步僵地走了出去。
「爹有些奇怪。我看他手臂疼不像是假的,娘,要不要請個大夫瞧瞧?」檀至錦看著檀同知的背影,滿腦子疑問,其實他想說,他爹剛才笑得好假……
周氏不以為然:「你爹最會心疼自個兒,這麼大個人了,疼不疼他不知道?你五妹妹一個滴滴的小姑娘能把他怎麼樣?分明是裝的!你有空這閑心,不如先去把今天這事兒收拾乾淨!」
「是。」檀至錦為長子,讀書很出,料理庶務也很練,很快就有條不紊地把毒蛇事件安排理妥當。
周氏打發梅姨娘和檀悠悠回去:「你們也回去歇著,稍後我會讓人拿雄黃把咱家裏裏外外挨著熏一遍。」
梅姨娘和檀悠悠走到門外,只見錢姨娘和檀至文母子倆跪在臺階下方,額頭著地,一不。
檀悠悠頓住腳步,來了好幾年,仍然不能適應這種不就跪的習俗,顯得人太卑微了,容易心理變態。
「別管。」梅姨娘抓著的手,堅定地從這母子二人面前走過。
「五小姐!」錢姨娘道:「是妾沒有教好四小姐,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放一條生路。我給您磕頭!」
「嘭!嘭!嘭!」磕頭的聲音沉重而抑。
檀悠悠轉過,看向錢姨娘:「掌家的是老爺和太太,不是我,姨娘為何不求老爺和太太,反而要來為難我?」
錢姨娘頂著額頭上的灰,振振有詞:「五小姐,這怎麼會是為難您呢?您可以原諒三小姐,自然也可以不和四小姐計較……」
檀悠悠笑了:「姨娘是覺得我好說話呀?這是要我在老爺、太太面前替四姐求?」
錢姨娘點頭:「正是這個意思。」
「三哥也這樣想?」檀悠悠黑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檀至文。
檀至文白皙的臉上浮起一層薄紅,他半垂著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五妹妹,我只希家中的兄弟姐妹都能相親相,四妹妹一時糊塗犯下大錯,我會教管束,這事兒和你沒關係,你走吧。」
檀悠悠也就真的走了,錢姨娘要去拉,卻被檀至文拽住了,不知他說了什麼,錢姨娘嚎啕大哭起來。
等到檀悠悠回了左院,就有消息傳來,說是檀如慧被送到鄉下莊子了,錢姨娘想要跟著去,沒得到允許,反而是檀至文跟了去,說是要在鄉下苦讀,順便照料教育檀如慧。
聽著壁錢姨娘凄慘的哭聲,柳枝憂心忡忡:「三爺是個聰明的,奴婢總擔心他記恨,出人頭地后和小姐過不去。您這也沒個同胞兄弟……」
「這和同胞兄弟有什麼關係?」檀悠悠坐在窗下的搖椅上晃啊晃,手裏拿著個酸果子啃啊啃,含糊不清地道:「他要真聰明,就該知道仇人是梁家不是我。要是想不通,也由得他去,到哪步再說哪步的話。」
忽見梅姨娘捧著個匣子往外走:「我出去一趟,你乖乖在屋裏待著,別出去晃。」
檀悠悠很好奇:「姨娘要去哪裏?」
梅姨娘瞅一眼,說道:「我去看看你爹,你自己乾的事兒心裏沒數?」
檀悠悠就不吱聲了,乖乖進椅子裏,低著頭小口啃果子,像個氣小媳婦。
檀家宅子不大,從宅到外院,也就一會兒工夫,梅姨娘很快走到檀同知的書房外,讓小廝往裏傳話。
「進來!」檀同知有氣無力的,不等梅姨娘關好房門,先就把袖子捋上去亮出胳膊,噘著道:「你看看,你看看……」
那胳膊上青紫了一大塊,瞧著怪嚇人的。
梅姨娘也不說話,打開匣子取出藥酒,慢慢給他推拿,每一下都十分用力。
「唉喲~雪青你輕點兒~唉喲~這裏,嗯~啊~」檀同知得歡快,門外的小廝莫名紅了臉。
梅姨娘三下五除二推拿完畢,取塊帕子了手,用力摔在檀同知上,淡淡地道:「你嚷嚷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悠悠是這樣?能抓住蛇不是好事麼?不能抓此刻就死了!你追著問這個做什麼?」
檀同知委屈地噘起,眼裏浮起一層淚:「雪青,你變了。最近都不溫了,待我很不好。」
梅姨娘冷笑:「你要賣兒,還想我對你百依百順?那安樂侯的爵位能不能傳到裴融上還不一定,說得再難聽些,他那樣的份,能否平安活到老也未必可知。」
檀同知收了淚和嘟嘟,低咳一聲,看著地板說道:「雪青啊,你這樣就不對了。什麼賣兒?兒總要出嫁的,早嫁晚嫁不都一樣?你也看見了,人家是要我們死。我不想死,也不想這一家子跟著死,這婚事必須得!」
梅姨娘恨道:「若不是你把悠悠推出去,能出這些事?」
檀同知道:「我想推,也要裴融願意接。一隻掌拍不響,依我看,安樂侯府必有後福,我要賭,非賭這一把不可!」
梅姨娘道:「你決定了?」
「決定了。」檀同知去拉梅姨娘的手:「你放心,裴融是很喜歡咱們悠悠的……」
梅姨娘狠狠把他的手打開,板著臉轉要走,只聽小廝在外頭稟告道:「老爺,安樂侯府的裴公子來了,您見不見?」
「快快快快!請進來!」檀同知神采飛揚:「我才告訴裴融,他就趕來看悠悠了,我就說他很上心吧?雪青啊,一起見見?」
梅姨娘沒表示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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