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是報復!
檀悠悠有充分的理由確定,裴融這麼教訓,絕對是因為冰沒吃夠而報復。
默默地從食盒下方變戲法似地端出一碗冰,輕輕放在裴融面前,睜著無辜的小鹿眼,眼地看著裴融,細聲細氣地道:「沒有了,真的沒有了,這是最後一碗,全都給你,別罵我了好不好?」
裴融的表頓時僵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微微皺著眉頭接過冰,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我先告辭了。」檀悠悠行了個標準的福禮,低著頭退了出去,背影蕭瑟、微微發抖,看起來是不住打擊悄悄哭了。
檀至錦幾兄弟互相使了個眼,看向裴融的眼神都帶了幾分不喜,這還沒親呢,當著娘家人的面就先欺負上了,以後還得了麼?
檀同知示意周氏跟出去寬檀悠悠,他自己則好聲好氣地和裴融說道:「向啊,我家悠悠膽子最小,心地最純善,有話煩勞你好好和說,別嚇著。」
不等裴融說話,檀家幾兄弟中最小的一個、才六歲的檀至敏很是羨慕地道:「五姐姐竟然把最後一碗冰給裴公子,我們家除了我爹、太太、梅姨娘之外,從沒人有過這待遇。對你可真好!」
裴融的目緩緩掃過這一家子男人,從他們臉上都看到了一種做「不高興,但我使勁忍著」的表。
他挑了挑濃眉,放下琉璃碗,檀至敏的頭,溫言細語:「幾歲啦?啟蒙沒有?看著個頭不大,說話條理很清楚,不錯。」
檀至敏得了誇獎並不歡喜,繼續說道:「五姐姐不能得罪的,生起氣來很可怕。」
裴融是真的來了興趣:「怎樣可怕?會做什麼?」
檀至敏掰著白胖短的手指頭,一一數給他聽:「第一,五姐姐再也不會分好吃的東西給你。第二,會故意當著你的面吃好吃的,都是外面買不到的。第三,太太和我爹都會罵你,其他哥哥姐姐也會不和你玩!」
裴融微微一笑,解下腰間的佩玉遞過去:「稚子稚語,維護姐姐的心卻一點不,實在天真可,這是送你的見面禮。」
那塊佩玉雖只是普通如意紋樣,材質卻極,溫潤如羊脂,已經有了包漿,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了。
檀至敏眼睛發亮,卻不接,反而將一雙胖手藏到後,覥著圓圓的小肚子看著裴融直搖頭:「我不能隨便收你的東西,五姐姐要是知道了,下次就不給我好吃的了。」
裴融卻是聽出了另一層意思,這是委婉的拒絕。
檀同知雖然鬼花樣多,檀家的爺們在外頭卻從未有過惡名,作為地方數得著的員之子,自然有不想要辦事的人往邊湊著塞錢塞,但檀至錦等人卻從未收過任何錢。
再看這小小的孩,竟然也知道不能隨便收人東西,而且拒絕的理由如此委婉。這就很了不起了,至說明檀家的家教不差。
裴融的心眼可見地好起來,他愉快地和檀同知商量:「姐夫給弟見面禮,正是應當的,世伯就讓五弟收下吧。」
檀同知「呵呵」一笑,說道:「小孩子,不懂事,這麼貴重的寶玉給他容易丟,給個一般的件也就是了。省得不患寡而患不均。」
前面一句話聽著還像樣,後頭一句話卻是頗有意思——做姐夫的給小舅子見面禮,這沒錯,但怎能厚此薄彼,只給小的一個,不給大的幾個呢?還有哦,其他姐姐妹妹的難道不該有?
明顯的敲竹杠。
「咳咳咳!」檀至錦紅著俊臉使勁咳嗽,試圖用咳嗽聲把他爹後面一句話遮蓋住,不他爹在未來妹夫面前丟人現眼。
然而檀同知不但不害臊,反而批評他:「咳什麼呢?要是涼了就吃藥,被水嗆著了也出去咳,當著客人的面這樣咳,沒禮貌!」
檀至錦生無可地盯著自己的鞋尖,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檀同知轉頭看向裴融,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是這個道理,對吧?向?」
裴融笑了,面上並沒有輕視或是不舍,溫言細語的,正如尋常婿對著岳丈般的恭敬:「您說得是,是融太過年輕,思慮不周。」
他比個手勢,知業走上前來,躬將一隻匣子遞上。
匣子打開,裏頭一共五塊上等羊脂玉配,都是寓意吉祥的紋樣,各不相同,顯然是早就備下的。
裴融親手取了玉佩,一一贈給檀至錦等人,到檀至敏時,仍然給了之前那一塊舊的:「這是我自小就帶著的,看你聰敏可,特意送給你。」
檀至敏得了檀同知的允許,叉手謝了,雙手接過,喜滋滋系在腰上,來回晃悠。
裴融看他歡喜,神越發和,又取一塊玉佩請託檀至錦轉給已經去了鄉下莊子的檀至文。
收禮就該回禮,檀至錦悄悄向檀同知請示:「該回什麼禮比較妥當?」
檀同知翻了個白眼:「回什麼禮?他氣哭了你妹妹,還回他的禮?你腦子進水了?」
檀至錦了一鼻子的灰,卻也不氣,反而領著幾個弟弟告退:「時辰不早,我們還有功課沒完,先告退了。」
「去吧。」檀同知覺著裴融也該走了,便準備送客:「向若是無事,一起喝杯茶?」
裴融果然拒絕:「叨擾太久,該回去了。」
檀同知順水推舟把人送走,也不回書房,直接往左院去看檀悠悠,小姑娘家,被未來夫婿當著眾人的面這樣教訓,是很丟臉的事,想必這會兒還在哭呢。
誰想左院裏安靜祥和,並未有哭聲傳出。
檀同知走進去,但見周氏和梅姨娘面對面坐著下棋,檀悠悠抱著半隻西瓜,用勺子挖著吃得不亦樂乎,不時還說一句:「太太,這一步不該這樣下,姨娘,你上太太的當了!」
周氏和梅姨娘都嫌聒噪,一起道:「這麼大個瓜都堵不住你的!吃你的瓜去,別吱聲!」
這裏並不需要自己,檀同知靜悄悄地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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