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上點頭應聲,背地裏卻奉違,再好的政略,到最後也了坑害百姓的惡法。”
孔蘊雖聰慧,卻沒在場裏爬滾打過,更不必說到底層去,見過那些薔夫小吏,這會兒聽得似懂非懂。
喬毓也不強行灌輸,隻笑道:“且走且看吧。”
……
這場科舉考試正式落下帷幕,勳貴們見家中子弟得了名,自然覺得滿意,寒門有人出頭,也不覺吃虧,皇太子得到了想要的英才,便開始了對於整個萬年的改革,而對於皇帝來說,最重要的卻是這次考試本所有的意義。
答卷封存之後,與這場考試的相關資料一道,被送進了太極宮,皇帝請了六位宰輔前來,一一細觀:“萬年的事結束了,是否可以將這種模式推廣到整個天下?”
早在月前,皇帝便令鄭國公魏玄為使,巡查天下,省並冗,故而這話說完,便是他頭一個出聲:“臣以為,可!天下冗,多半出於高門世家,現下若想將其摒棄,自然應當選取新鮮注,這法子來的正是時候。”
剩下的幾位宰輔裏邊兒,衛國公是不會砸自家外甥場子的,常珪也是一樣,而另外幾人,卻是真真切切的看出了這法子的好,紛紛出言讚同。
皇帝能兒子將這事兒辦的這麽大,心裏邊兒其實早就定了主意,這會兒聽眾宰輔出言讚同,便順水推舟的應了此事。
魏玄既領了巡查天下的差使,不日便要離京,裁撤冗這種事,總是出力不討好的,若真是鬧將起來,興許還會有命之憂。
皇帝便點了金吾衛三百人隨行,又許便宜行事,代天子尋牧,三品之下,皆可先斬後奏。
魏玄謝了恩,又求道:“臣此次離京,便先往冀州去,一來,臣的族親多半居於此地,再則……”
他笑了笑,也不避諱:“喬家冀州房那一支久居此地,為者又多被裁撤,從此手,最是簡便。”
皇帝自無不應。
魏玄看了衛國公一眼,又笑道:“臣還要向聖上借一個人。”
衛國公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抖了一下。
皇帝心中雪亮,卻搖頭笑道:“這個不行。不把放在眼皮子底下,非得把天捅破。”
“冀州區區州郡,那天也沒有多厚,捅破了也沒什麽,”魏玄道:“聖上要是一直將人留在長安護著,那大抵永遠都不會長大了。”
皇帝聽得眉頭微,沉幾瞬,卻還是不置可否道:“朕再想想吧。”
……
此時,喬大錘還不知朝堂上就自己的去留進行了一番探討,正蹲在萬年的雕版作坊裏邊兒,看工部的匠人們雕字。
科舉本就代表著創新,能夠中榜的舉子,當然也有各自的長。
喬毓跟皇太子商定之後,便決定將中榜舉子的文章印刷出來,傳揚天下,既是為了進一步推廣科舉,也是為了這些人打出名氣去,吸引世人廣泛參與。
時下雖也有印刷書本,但更多的是人力謄抄,更不必說世家大族把持著許多典籍孤本,從不示人,民間更沒有流傳的可能。
以雕版印刷為技基,打破這一隔閡,倒也是個妙法。
這法子說難也難,說簡單卻也簡單,跟印章文反書如出一轍,專業的匠人們,隻需短短一日,便能刻出一篇文章來。
韓國夫人既然打算辦邸報,那當然沒法兒用雕版印刷,隻能用活字,也隻能靠人力,一字一字的雕琢出來。
再遠一點的地方,皇太子正看著匠人們將青檀皮和沙田稻草進行蒸煮浸泡,熱氣騰騰,熏得人幾乎站不住腳,他卻看得興致。
“小姨母,那真的能行嗎?”他到雕版作坊裏去找到喬毓,見也是一頭汗,失笑之餘,又取了帕子幫拭:“我問了匠人們,仿佛跟從前的造紙,也沒什麽區別。”
“不一樣的。”喬毓言簡意賅道:“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左右看看,又道:“阿昱呢?”
“去看底下人組裝筒車了,”皇太子笑道:“工部侍郎剛剛來過,哭喪著臉,說咱們把全工部的工匠都要過來,他那兒都沒法運轉了。”
“很快的,”喬毓莞爾:“就是初期忙些,以後就好了。”
屋裏邊兒其實也很熱,萬年尚在草創,條件遠遠不能跟長安相提並論,皇太子為先士卒,也沒有人額外給予優待,這會兒見母親麵頰熱的漲紅,額發也被汗水打了,不住有些後悔。
“是不是很苦?”他輕輕道:“要不然,就先往縣衙那兒去等消息吧,別在這兒守著了。”
喬毓聽得微怔,扭頭去看,卻見兒子臉都曬紅了,目裏卻遍是心疼,心頭不一,輕笑道:“不苦。是樂在其中。”
第90章同行
喬毓到萬年之後,麵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缺錢。
平心而論,本人是不愁吃穿的,皇太子與秦王也如此,但就現下這局勢而言,卻又是真的窮。
一兩個人的力量,在整個天下麵前,終究太過弱小了,再則,也不希皇太子開私庫進行幫扶。
要是什麽都指長安幫忙,那日後發展起來的萬年,也隻會是一個畸形的瘸子,有人攙扶著,倒還看不出什麽問題,但要是沒人幫忙,自己走兩步都覺得困難。
皇太子也是這個意思,毫不猶豫的否決了開庫救急的法子,打算從其餘的方麵著手。
喬毓心裏邊兒主意多,一拍腦門兒,就有了法子。
從工部借了好些工匠來,打算先將宣紙鼓搗出來。
辦報是為了掌控輿論,麵向的是小地主和士子,那也就別急著將它往謀利上邊兒靠。
一張紙要多錢?
雕版印刷出來,又得費多功夫?
最開始的時候,這事兒肯定是要虧錢的,賣上三個月,能回本兒就是天大喜事。
這還是工部勞心勞力,全力支持的結果呢。
短時間,喬毓沒指靠報紙賺錢,而是將目轉向高門世家,人工細作,耗費力,製作出一批上品紙張來,屆時靠這個摟錢。
那群狗大戶,可是富得流油。
除此之外,青瓷白瓷瓷,哪一個不是價值千金?
喬毓有個明顯長於別人的地方,那就是事先知道結果,可以通過最終的結果,來對過程進行推導,自然事半功倍。
孔蘊出侯府,接的也是傳統郎的賢淑教導,到了萬年之後,卻也適應的很快,一邊兒記錄著窯裏的各項數據,一邊兒同喬毓說笑:“昨日還聽韓國夫人講,說夫人從前沒這麽財啊,這會兒怎麽變鐵公了……”
喬毓人尋了炭筆來,正對著白紙作圖,聞言頭也沒抬,隻笑道:“錢有什麽不好的?咱們是因為食無憂,所以才不覺得這東西重要,平頭百姓對這東西,看得比命還重要。”
“直道與長城的維護,要不要錢?疏浚河流,要不要錢?擴充軍備,要不要錢?還有阿昱負責的筒車和曲轅犁,難道你還指它掙錢?”●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搖頭歎道:“即便是以本價賣出去,怕也沒幾個人能買得起,到最後,還是得搭錢出去。樁樁件件,哪裏離得了錢。”
“好了好了,”孔蘊與相,也不避諱,失笑道:“我就隨口說了一句,你有百十句等著。”
喬毓也笑了,抬頭看一眼,不住怔楞一下:“你是不是黑了?”
孔蘊渾不在意道:“或許是吧,曬得多了,怎麽會不黑?”
生的秀婉雅致,麵皎皎,隻是近來勞,日曬風吹,不似先前那般白玉剔,眉宇間倒添了些淡淡英氣,遠不像從前那樣致無塵。
喬毓心下不有些容,見孔蘊麵坦然,也不再提,聽見外邊兒有鼓聲,這才道:“出什麽事了?”
“也沒什麽,宋晏他們擬定了止溺嬰的條例,正召集萬年縣的吏薔夫小吏,將這政策宣揚下去:為者家中如有溺嬰,則削去職,必要先士卒,責區溺嬰者達到一定比例,則在吏部評定中添上一筆;一對夫婦生下第三個孩子之後,可以向府申請補,酌量進行照顧……”
說到此,孔蘊也不歎一口氣:“要是養得了,誰願意將活生生的孩子溺死?歸結底,無非是沒錢。這還隻是萬年,皇太子在此,勒腰帶一,總算有的補,但若真是推廣到天下去,那便是個無底了。”
“要不怎麽急著賺錢呢。”喬毓將最後一筆畫完,打量無礙,這才將那紙張合上:“許樟呢?”
“跟東宮的幾個臣屬一道,去擬定普法下鄉的章程了,”孔蘊答道:“長安既然有意削弱地方勢力,首當其衝的便是世家與高門旁支,其次便是宗族勢力。”
幫喬毓倒了杯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宗族勢力強的地方,不經府直接殺人是家常便飯,幾個族老聚在一起,就能裁決族中子弟死活,當然也要加以糾正。”
這便是想進一步掌控地方上的刑罰了。
喬毓點點頭,“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跟孔蘊說了聲,便出門去尋皇太子,哪知到了地方,卻沒瞧見人影,拉住問了一句,才知道皇太子跟秦王一道跑去韓國夫人那兒了。
瞧著火辣辣的太,隻得歎口氣,認命的往韓國夫人那兒去,還沒進門,就聽見昭和公主跟晉王嘰嘰喳喳道:“姨母,你真打算這麽幹嗎?外邊人不定會說什麽樣呢。”
“隨他們說去吧,”韓國夫人無所謂的聲音傳進來:“長在別人上,想怎麽說就怎麽說,難道現在外邊就沒人說閑話?”
喬毓聽得心下微奇,進門去瞧,卻見韓國夫人麵前擺著張約莫一尺長的白紙,上邊兒被整齊的劃分幾個版麵,有的已經寫了字上去,有的卻還空著。
撿起來看了看,便見上邊兒寫得是前不久剛剛落幕的科舉,將事首尾大略提了提,歌功頌德之後,又添了中選之人的名單上去,再往後,卻是朝廷近來打算裁撤冗,改善民生的政令。
喬毓看得笑了,見還有地方空著,便問:“這裏是打算寫什麽?”
“這是第一期報紙,自然得吸引人,”韓國夫人停了筆,道:“不妨請聖上筆親題,寫幾句話來勉勵天下士子。”
喬毓頷首,又指著標頭位置:“名字擬定好了嗎?”
皇太子與秦王相視而笑:“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份邸報的名字,便喚為明德。”
“……明德。”喬毓仔細咂一會兒,不點頭道:“這個名字取得好!”
“聖上要寫幾句話上去,你呢?想不想寫幾句?”韓國夫人將麵前紙張上的墨跡吹幹:“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我字寫的醜,文采也平平,有什